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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96)+番外

也只是将要成功而已。

一心向京城前进,做着皇帝美梦的德王不会知道,在他背后,有个女子身影,正冷然注视着他的脚步,等待着随时在他后心咬上一口,咬穿一个致命的dòng来。

二月二十四,在先锋杨密即将进入京城之际,战北野一封密令,隐伏在南疆大山内的黑风骑早早出动,化装成京城难民,出现在刚刚进入内陆的德王视野之前,“难民”们一番哭诉,听得德王胆战心惊——杨密在京城烧杀抢掠,抢占皇宫,寻找玉玺,有意谋夺大位!

德王心急如焚,连连去信杨密处催问,奈何所有军令石沉大海——都被宗越集中所有线人力量,半途截杀毁信,得不到杨密回音的德王更加心焦,下令全军日夜不休快军赶路,当时二月天气极其不佳,内陆地区还在下雪,道路泥泞天气湿冷,出身南疆的士兵不适应内陆气候,很多冻病冻死,怨言载道,兵愤极大,德王赶紧又命武陵粮库加紧运送粮糙,这种艰苦行军的时刻,再不能保证粮糙的充足,只怕立刻就会兵变。

粮糙当然没能及时运到。

“运粮官唐大人”一边施施然的上告德王,因为补给线太长,道路盗贼众多,无法将粮食运到,请务必再宽限几日,一边以德王名义连连向附属众县催粮征夫,穷形恶状的在南疆各县大肆搜刮,搞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二月二十七。

平州桂县。

孟扶摇剔着牙齿,蹲在一个粮垛上,摆着手臂大呼,“德王义战,来此收粮——”

话音未落便被人吐了口水,“又收!才一个月,收了三次,还让人活不!”

有人愤怒的砸出了空空的米袋,更多的人cao起了钉耙和锄头,满目里喷着怒火,向着孟扶摇怒骂喝斥,这已经是孟扶摇本月第三次来征军粮,囤子里最后一点米都被榨光的百姓忍无可忍,他们胡乱cao起武器,却不知道自己该gān些什么。

于是“慌张的运粮官唐大人”大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这是德王的命令!义军中戎人兄弟多,他们胃口大,需要粮食也多些,这也是为大局考虑……”

话没说完,人群里就爆出怒吼。

“咱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为什么要给戎人吃掉!”

“他们的兵吃我们的粮,我们去他们家里取粮食去!”

“走!”

人群呼啸着,汹涌着,一批批的奔出村庄之外,向着戎寨方向而去。

在另外几个地方,负责收粮的“运粮副官”、“唐大人的助手”,也说了同样的话,做了同样的事,更多的人扑出来,举着农人武器走在乡间的路上,从小路到大路,与更多的人汇聚在一起,浩浩dàngdàng的向戎寨奔去。

人群之后,刚才还畏缩逃窜的孟扶摇,缓缓的站定脚步。

她神色清冷而坚定,眼底燃烧着炽热的火,那火是jīng钢是炼狱是仇恨是决心,是下定一切意志也要将面前的虎láng扑倒并一口口咬死的狠辣和执着。

德王大军中的士兵已经是颓兵,诸县百姓的怒火已经被挑起,在她挑拨下,百姓们攻入戎寨,抢夺粮食,不管会给戎寨造成怎样的损失,在德王大军中本就被饥饿劳累快要击倒的士兵,一旦听说自己家园被侵略,妻儿被欺负,粮食被抢夺,怎么还会安心替你德王打仗?

一个小小的运粮官,一番战争博弈的运作,便叫你兵散如水流,兵败如山倒。

孟扶摇沉默着,抿紧唇,仰起头。

她的目光,落在遥远的万州方向。

这么多天了,她一直在等,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刻每一时的在等,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被焦灼的等待化为碎片,片片都是割体裂肤的凌迟,时间每多走过一刻她的心便下沉一分,那些希望被时间残忍收割她却无从挽留,每夜她抱着希望入睡,祈祷第二日醒来时能够看见某人衣衫飘飞神色雍容的俯身看她,对她微笑说,“扶摇你又不听话”,她已经想好自己该怎么回答,她会说,“你混蛋,你吓死我。”然后再狠狠给他一掌,也许他要揍回来?那就给他揍好了。

然而这些想好的桥段总是用不上,每天早晨醒来,她静静的等,如果没有动静,不敢睁眼的她会闭着眼摸索身边,手掌在光滑的被褥中一点点的抚摸过去,触手冰凉……从来也没摸着期望中的温暖。

这么多天了,德王也开始造反了,他想要挤出的脓包也终于挤出来了……要是他没事,早该回来,可是,他没回来。

孟扶摇靠着一株树,那株树在那条路的尽头,孤单的立在村口,挂着一轮残缺的深红夕阳,树gān瘦削,她却比那树gān还要单薄上几分,淡金碎红的云霞里一片飘落的挂着。

她看着那个方向,眼前闪动着虎牙沟崩塌的碎石,凌乱的衣物,模糊的血ròu,她指尖紧紧扣着一个明huáng袖囊,那是战北野后来命人去找出来的,她攥得那么紧,像要从那袖囊里,攥出一点已经微乎其微的希望来。

她看那个方向看得那么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更远一点,那个默然凝视她的黑衣人影,眉间被露水染出了霜。

她只是在想:

无极,我已经做到了我要为你做的事,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平安的消息。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第三十章 三人之争

战争在无极大地上继续,一身缟素的德王先锋已经接近京城,当然,杨密并没有“攻破京城,抢占皇宫,图谋大位”,然而在一心肖想至尊大位的德王心中,谁都有可能是和他抢位子的觊觎者,他心急如焚,日夜行军,士兵们在不断逃散,每天都有千计的兵丁逃跑及冻饿而死。

南疆大营的粮库,并不止武陵一个,然而在德王行军过程中,原本已经联络好的华州等地,都不约而同的出现延误粮糙等状况,世事如棋,风云变幻,一些细微的动作,正在悄悄改动着这场“复仇起事”的动向和格局,正如蝴蝶在遥远的某处扇动翅膀,千万里外便激起了狂bào的风。

那些改动并不明显,以至于远在武陵的孟扶摇浑然不知,她日复一日的沉默下去,也渐渐的瘦下去,并不是很明显的瘦,身体上所有的骨节却都渐渐突了出来,绷得肌肤发紧,一张脸上眼睛越发的大,看人的时候幽幽的慑人。

战北野和宗越始终在她身侧,这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却将孟扶摇保护得很好,铁成和姚迅也过来了,潜在士卒中做苦力,雅兰珠还是每时每刻连上厕所都跟着她,嘴上说是看着jian夫yín妇,其实只是怕她出事而已。

一群人将孟扶摇看得很紧,都怕她急疯了做出什么事来,孟扶摇却安静而沉默,近乎坚决而执拗的等着那个消息,她没事了便弄只小板凳,坐在那里看战北野一边和宗越斗嘴一边不时的斜瞄她一眼,看雅兰珠撅着嘴死死蹲在她身边,看铁成揽下内院里的所有活计只为能在她面前多走上几回,看宗越没完没了的开补药恨不得把药铺里的药都用上一遍,早chūn的阳光淡淡,有种鲜明的绿意,她在那样的阳光里想,自己何其幸运,居然能够遇见这些温暖而美好的东西,便为这个,这一遭也来得值了。

到了晚上是比较难熬的,她睡不着,听着风声掠过屋檐便想——许是回来了?又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决裂,自刎什么呢?拖着暗卫首领死什么呢?当时抱着死在戎军手下的心冲回去不就来不及留暗号了吗?为什么要怕自己的尸身落在戎军手中而想自刎呢?这下好了,“孟姑娘自刎”惊着他了,要不然以他的xing子,怎么可能冒险千里奔驰而归,因而遭到埋伏呢?

这样想着便睡不着,黑暗里目光炯炯。

每个夜晚都是相同的,这些夜晚从出事消息传来开始也不算很多,但是在这样的反复责问折腾下便度日如年般,漫长难捱。

孟扶摇不知道,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

院子里的大树上睡两个人,两个在chuáng上躺不住的人,一个捧着酒坛拼命喝酒,一个高居树端若有所思。

“他没死。”喝酒的是战北野,“我敢打赌这小子现在不知道在哪使坏。”

宗越平静俯身看他,“你为何不和扶摇说。”

“我说了她会认为我在安慰她,她只相信眼见为实。”战北野扔掉一坛换一坛,“我也在等,如果不出我预料的话,消息就在这两天。”

宗越默然,半晌道,“王爷,你最近喝得很多。”

“我生气!”战北野又换一坛,抬手要把喝完的坛子砸出去,想了想又轻轻放下,放下的时候控制不住,咔嚓一声捏破了酒坛,手上的鲜血浸出来,他看也不看往酒里一浸。

“混蛋长孙无极,不知道她有多自责多担心吗?为什么不传个消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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