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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97)+番外

“我以为王爷你会生气孟扶摇。”宗越淡淡道,“阁下一番热血丹心,大抵是要虚掷了。”

战北野不答,咕嘟咕嘟喝酒,半晌一抹嘴,道,“她只是因为愧疚自责才如此,我会让她爱上我。”

宗越拂掉衣襟上一点落灰,他白衣如雪的身影溶在浅银的月色中,浑然一体,良久他道,“自欺欺人。”

战北野答,“彼此彼此。”

月色悠悠的落下去,院子里铺了一层银色的霜,树梢上的对话并没有传入屋中人的耳,一些沉在夜色里的心事,每个人只有自己才知。

这一夜孟扶摇又没合眼,天明时分才模模糊糊睡去,她睡着后,桌上小chuáng里爬出穿睡衣的元宝大人,元宝大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孟扶摇,半晌,摊了摊爪。

……我那么明显的暗示都给了你,你居然都不懂,猪头。

它抚摸着自己那件大红袍子,那是它和主子之间的约定,代表喜乐和平安,作为能和主人心灵相通的神鼠,它老人家不急,你孟扶摇急什么急呢?

它又忘记了,那只是它主子和它之间的秘密,孟扶摇没有读心术,更没有读鼠术。

元宝大人盯着孟扶摇,眼珠子在她被子下扫了扫,那里隐约一个清瘦的轮廓,元宝大人看看自己越发肥硕的身材,有点良心发现。

它吭哧吭哧搬出装饼子的盒子,跳进去一阵乱翻,半晌扔出几个字,在桌子上排好。

排完以后它顺便就在桌子上睡了,等着看明天喜极而泣的孟扶摇。

睡到半夜元宝大人有点饿,于是翻了个身,爪子习惯xing的摸——它chuáng边随时都有零食的,摸到一块饼,顺嘴就啃吃了。

第二天早上元宝大人是被孟扶摇惊醒的,它听见孟扶摇“啊”的一声短促的低叫,随即,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元宝大人想,哎,喜极而泣了。

那眼睛越来越亮,有晶莹的东西在里面滚动,珠子似的滑来滑去,却始终不肯落下,半晌,孟扶摇低下头,捂住了脸。

她的手指深深揉进发中,一个痉挛的姿势。

元宝大人怔怔的看着她,觉得这个“喜极而泣”看起来不是那么标准。

很久很久以后,它看见孟扶摇甩了下头发,抬起眼圈红红的脸,盯着那字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抱过了它。

她手势极为温柔,是和元宝大人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柔,她将元宝大人轻轻放在掌心,用指尖慢慢梳理它雪白的毛。

元宝大人被吓住了,风中凌乱的瞪着她——这女人欢喜疯了?

孟扶摇不说话,慢慢的梳它的毛,手势轻柔,元宝大人十分惬意,觉得这动作比主子还温存,只是这个疯女人今天转xing了?不会是想先摸它后掐它吧?

随即便觉得脑袋上一凉,像是有什么cháo湿的东西落下来,元宝大人伸爪一摸,爪子湿湿的。

头顶上,孟扶摇将下巴搁在它脑袋,轻轻道,“可怜的元宝,你没主人了……”

元宝大人听得心中先是一撞,不知道是什么酸酸的滋味泛上来,随即又觉得不对,它挣扎着转身看那几个字,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

明明是“他没事了”,为什么变成“他没了”!

谁把那个“事”字搞没了!!!

神啊!

元宝大人腾的一下跳起来,一个猛子扎入盒子中,拼命找还有没有多余的“事”字,找了半天发现盒子里就那一个,它悲愤的回转身,便见孟扶摇温柔而怜悯的看着它,眼神里写着“可怜的,伤心疯了的元宝。”

元宝大人看着那样的眼神,忽然想到,“她竟然是在为我失去主人而流泪……”

元宝大人怔在那里,半晌又是一声尖叫,它拼命奔到孟扶摇面前,手舞足蹈用力比划,想要说清楚,“少了个字!”

孟扶摇只是笑着,轻轻抚摸着它,笑着笑着,却有眼泪滴下来。

元宝大人受不了了,哀嚎一声奔了出去。

主子……我犯错了……我没能传递准消息……你赶紧回来啊……

※※※

正如战北野所料,战局几乎就在那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三月初二,bī近京城附近的杨密军队,在京城五十里外的沙河渡,突然遭遇无极国大军,杨密起先以为是戍守京城的禁卫军,正要打出德王旗号,对方将旗已经冉冉升起,帐下将领冷笑行来,却正是奉命出征高罗国的那支大军,而将领身侧,明huáng旗帜下,戴着铜面具的主帅,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杨密心中一沉,知道上当,大呼,“休矣!”

是日,十万先锋齐解甲,杨密阵前自杀。

三月初三,德王在内陆城池湎州郊野,同样看见了这一支本该在海岸东线的军队,与此同时他还看见了本该属于自己麾下的杨密的军队。

兵锋如火旌旗如林,当那些飘扬的旗帜如海一般淹没他的视野的时候,德王心中发出末日来临的哀嚎。

两军甫一接触,德王的颓兵便溃不成军,德王带着残骑仓皇南逃,指望留在最后接应的郭平戎军队庇佑,在南疆打下一块地盘苟延残喘,不想神qíng木然的郭平戎确实带兵迎了上来,随即将长刀向德王一指。

一场轰轰烈烈的勤王复仇战事,在其自以为一路顺风的前进中,遭遇了一场有备而来毫无端倪的等候,几日之内便犁庭扫xué摧枯拉朽般烟消云散。

德王被软禁,对于他的处分,目前没有人能决定,因为能决定他生死的人,又不在营中了。

※※※

三月初四,chūn日初晴。

一大早宗越便拿出几封书信前来找孟扶摇,在门口被雅兰珠拦住,雅兰珠嘘了一声道,“给她睡吧,黎明才睡的。”

宗越犹豫了一下,将手中东西收拢,想了想道,“也好。”

雅兰珠眼睛尖,道“什么东西?”一把抢过去看,看着看着,目光便亮了。

随即她“哎”的一声,眼泪便下来了。

宗越无语的看着她,道,“你哭什么?”

“我希望我这辈子也能遇上爱我的人……”雅兰珠抽抽噎噎。

宗越默然,半晌走开,临走前淡淡抛下一句。

“这需要不曾早一步,也不曾晚一步的运气。”

※※※

孟扶摇醒来时,习惯xing闭着眼睛等。

她睡得不沉,醒来时也觉得脑中发昏,隐约中听见远处树枝在风中摇摆的声音,鸟儿在树梢轻鸣的声音,嫩绿的chūn芽渐渐抽出的声音,落叶掠过桥栏飘到水面上的声音,那桥大概是城中那座玉带桥,汉白玉的桥栏,叶子落上去,声音细细的脆。

那么多声音里,没有她想听见的呼吸声。

孟扶摇叹了口气,将被子拉了拉,拉到眼睛处,把眼睛压紧点,可以阻挡住那些想要流出的泪水。

她没有伸手去摸身侧,摸了又能怎样?冰冰凉的被褥,幻想了很多次长孙无极回来,八成会爬她的chuáng,可是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没人爬就是没人爬,连元宝都说了,没了。

她用被子蒙住眼睛,继续睡觉。

却突然觉得额头有些痒,似什么东西从眉间轻轻划过,孟扶摇啪的一打,咕哝道,“元宝,边去,不要骚扰我……”

这一打,突然就打进了一个人的掌心。

温暖、光滑、脉络鲜明、指节修长。

孟扶摇霍然睁眼,还没来得及把被子掀开,眼前突然一亮,一人轻轻揭开被子俯下脸来,低低笑道,“怎么这么瘦?”

孟扶摇呆呆看着他斜飞的眉,如海深邃的目,光泽晶莹的肌肤,看着他淡紫衣襟和乌木般的发齐齐垂落在自己身前,看着他浅浅微笑,支肘睡在她身边,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额。

……元昭诩!长孙无极!

孟扶摇有点恍惚的伸手去捏,喃喃道,“不是鬼吧?”

“如假包换”。长孙无极含笑答。

“你居然还知道回来……你居然还知道回来!!!”第一句还呢喃如chūn莺柔软如chūn柳,第二句便成了河东那只狮子的怒吼,孟扶摇醒过神,发觉元昭诩长孙无极终于确实肯定回来了,蹭的一下跳起来,披头散发,赤着脚便去踩长孙无极,“我灭了你,我灭了你!”

长孙无极扬扬眉,手一伸便捉住她的脚,手指一扣,孟扶摇立即全身酸软跌倒在被褥间,长孙无极拖过被子,将她浑身一裹,一裹间已经摸遍了她全身,手顿了顿,叹息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孟扶摇把头埋在被褥里,呜呜噜噜的答,“最近在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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