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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195)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了一呆——向公主如此神力!

但这一顶,她心中也一沉——她天生神力是顶住了木头,但却对木头的沉重xing还是缺乏估计,原想着将原木挥起来撞翻人群,但此刻这个缩臂顶木的姿势,力道无法全部发出,而巨木沉重,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重,她再不弃,就真得被巨木压死。

可她若弃木,就会立即陷入人群包围之中,而一旦被包围,她就算杀人都不能解决问题,他们会推上死士穿在她的刀枪上,阻住她的下一个动作。她不想让一堆男人不顾一切扑倒在地,然后五花大绑了抬回府去——她已经闯过一次府了,他们就是这样对她的。

她宁可被原木压死,在自己府门之前。

向正仪脸上青气一闪,决定再做一次生死之搏,她要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将这巨木投出去!

她蓦然一声大喝,全身骨骼噼噼啪啪一阵大响,脸上血气和苍白jiāo错一闪而过,原木霍然顶起!

士兵惊呼,但更多的人涌上来。

向正仪却已经绝望——她顶起了原木,却再掷不出去!

而她,也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放下原木的机会,她会立刻,被自己用以制敌的原木压死。

这号称燕京一根筋的少女,在拼死挣扎中也选择了这么一个一根筋的方式——要么顶起,要么压扁。

少女脸上并没有什么畏惧绝望神色,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当年父亲死在她眼前,浑身流血,犹自告诉她,他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创功立业,没什么了不起。

纳兰,我也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不过早一步而已。

向正仪闭上眼,等待头顶轰然沉落。

头顶确实有声音。

却是风声掠过的声音。

风声自包围圈内来,速度快得无法形容,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扑面的凉,向正仪霍然睁眼。

她什么都没看见。

只看见一抹黑影,自头顶蹿过,黑色大鸟般,落在了她身后。

那人一落地,立即一个大翻身,一脚飞踢,狠狠踹在原木的尾端!

“呼!”

原木霍然而起,顶端向天,向正仪目光大亮,借势手臂一扬。

原木腾飞而起,带着向正仪的身体,所向披靡撞飞迎面人群,在一片惨呼声中,脱出包围圈。

百忙中向正仪回首,只来得及看见一双金光微闪的眼睛。

君珂。

燕京乃至整个大燕朝最qiáng的女子,生平第一次联手,在公主府门前,推巨木,压人群,杀出斑斑血路。

不过,杀出血路的是向正仪,她得君珂之助,脱出重围,君珂却因为落在巨木尾端,不得不陷进重围里。

她和向正仪不同,前者身份重要,士兵不敢下杀手,对她,却没有这份客气,几乎是立刻,刀枪剑戟,狂雪般扑下来。

君珂身影穿梭,长剑飞闪,点、弹、戳、压、挑、劈……青光漫越,剑气纵横,她出手并不狠毒,绝不伤人xing命,却眼光奇准,专攻软肋和人体骨节要害,被她长剑碰着,哪怕只是剑柄一撞,也会立即丧失行动能力,几乎是立刻,她脚下已经倒了一堆人。

可是人太多了。

倒下一批还有一批,像蝗灾一般源源不绝涌过来,这样下去,她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君珂在心底叹息。

不甘心哪。

可是有些事撞上了,绕不过去,就这么傻。

四面人群重重叠叠,多到让人看了就想吐血,君珂飞身而起,一脚踢飞一个士兵,力竭之下身子一沉。

底下,无数刀剑汇聚成杀气的海洋。

“嚯!”

风声一响腰上一紧,远处有人一声大喝:“起!”

君珂的身子立即被拽了出去,风筝般飞越人群,落在五丈外的地上,刚落地就有人抓住她的衣袖,飞快地道:“走!”

不远处树上栓着几匹马,是九城兵马司指挥官骑来的,两人拔剑砍断缰绳,一人一匹,狂冲而出,等到后面的人徒步追来,她们早已去得远了。

向正仪还想往小巷走,君珂拦住她,道:“别!”

随即她掠到路边一个小巷,她记得很多乞丐晚上都躲在巷子里端避寒,果然巷子里有人,她抓住一个小乞丐,带出巷子,塞给他一锭银子,道:“烦你扮我的儿子!”

那小乞丐傻在那里,君珂将银子在他面前一晃,他立即扑过去抱住。

君珂抓了把雪给他擦擦脸,洗去污垢,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他破衣烂衫,将一匹马栓在路边,跳上了向正仪的马。

向正仪愕然看着她,不明所以,这姑娘有蛮力有勇气,却没什么机变,君珂笑了笑,想起自己还戴了面具,赶紧道:“我是君珂。”

“君珂!”向正仪眼睛一亮,扑上来抓住她,“你来了!纳兰述呢?有没有和你一起?他在哪?安全吗?还好吗?受伤了吗?”问到最后一句,声音满是紧张。

“我也在找他。”君珂一句话就回答了她一大堆疑问,拍拍她的肩,“放心,他不会有事。”

说是这么说,她自己都茫然——朝廷对纳兰述势在必得,又有个万事尽在掌握中的沈梦沉,看今晚兵丁出没的规模,掌管京畿防卫的崇仁宫,必然也在其中主控大局,这种qíng形下,自投罗网的纳兰,要如何离开已经关死城门的燕京?

除非在燕京搞事,但是燕京早在前些日子就调集了九蒙旗营进城守卫,甚至还抽调了一部分江南郡的士兵,把所有要害部门守得死死,每隔一个时辰飞马互传消息,一方但有异动,立即就有大军前来支援,凭他们在京全部力量加起来几百人,想要接近,倒不如说是正好撞上去送死。

就算钻了空子,在燕京搞了事,冲出城门,城外还是有军队守候,到时候城门一关,腹背是敌,更是死路。

君珂一向是想不通的事qíng就不想,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她本来想偷偷摸摸避开兵丁行走,但此刻心中突然冒出个大胆想法——避开兵丁是安全些,但是如果能靠近这些相互守望、随时互通消息的兵丁,是不是得到纳兰述和尧羽卫的消息的可能xing更大些?胜于她毫无目标,在偌大的燕京乱找。

她上下看向正仪,又看看自己,向正仪习惯xing男装不用说了,她自己今天为了便利,也是一袭短打,这样的两个人,就算收敛会武气息,也不容易取信于人,不由叹口气,喃喃道:“有女装就好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谁知向正仪立即接道:“我有啊。”随即她取下背在背后的包袱,取出一套女子衫裙,居然是粉色烟锦衬同色薄纱的,式样颜色质料,都极度的女xing柔美。

君珂纵然心qíng低落,也忍不住想笑——这位公主,还真记得当初擂台上的话啊。

“真好看,你快穿上吧。”君珂抱着那小乞丐,“燕京还没有宵禁,估计有人故意想让我们出来好诱捕,所以更不能走小巷,我们扮演一对孩子急病夜半去求医的夫妻,光明正大在街上走,反而好些。”

向正仪眼睛一亮,低头恋恋不舍地抚摸了一下衣服,却将衣服递了过来。

“你比我适合这个。”她有点忸怩地道,“我……我不习惯。”

君珂看着她的眼神——这衣服她在决心逃离的时候都不忘记,可见内心珍视,然而就因为不习惯或者一些别的原因,她始终不敢穿。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她找到理由说服自己,穿上这样衣裙的时候。她却又想放弃。

这近乡qíng怯的心qíng。

这男儿般刚朗女子,内心深处最细腻最不为人知的温柔。

“公主你不觉得你比我适合这裙子吗?”君珂按在她手背,柔声道,“我没你白,不太适合粉色呢。”

“真的吗?”向正仪立刻兴致勃勃抬起头。

君珂用微笑鼓励,向正仪犹豫半晌,终于穿上那衣裙,将男子衣服收起。

她换了衣服后,不住摸摸衣角,摸摸袖子,一身不自在,眼神却兴奋期待。

君珂转开眼光——她的期待,是希望能穿着这身衣服,遇见纳兰述吧?

想到纳兰述,心中便是一痛,她咬咬嘴唇,问向正仪,“我要去京西七里巷,公主要去哪里?”

君珂想过了,纳兰一定还没离开燕京,否则燕京不会像现在这样气氛紧张,她一时找不到纳兰述,没头苍蝇一样在燕京乱转也不是事儿,不如去找柳杏林,看他安全出城了没有,另外也需要在医馆里取些东西。

“我要出城。”向正仪决然道,“我去寻我的叔叔伯伯,我要带大军保护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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