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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243)

“咦。”这人惊愕地看着那侍女活活被闷死浇成冰雕,不由和身边的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沈大人竟在我成王府内如此凶残?”他身边人露出怒色,“就算是王府贵客,也不能如此nüè杀我府中人,走,去告诉王爷,王爷定有惩戒。”

“等等。”当先一人却虚虚一拦,“蒙之兄,你没发现,四面都是我王府护卫吗?”

后一名男子也愣了愣,随即脸色变幻,“怎么我王府护卫看见这样的事,竟然不管?霖山兄,你看……”

许霖山一拉赵蒙之,躲在了回廊后。

这两位原先都是王府清客,后来因为才能出众,选拔出来做了长史,不仅在成王府,便是在冀北,也颇有名声和影响力,沈梦沉弄了个假冒纳兰迁,只能将他身边的护卫力量尽量撤换,但是这些文人都是人才,也不宜都杀了,便留了下来,反正纳兰迁本来就不是王府核心人物,被禁一年多,这些文人对他的印象已经淡薄,也发现不了什么。

此刻这两人原本是打算向纳兰迁回报事务的,却正看见被君珂撩拨得动了真怒的沈梦沉,引起了疑惑。

“最近的事总有些蹊跷。”许霖山低低道,“二爷gān出那样罔顾伦常的事,夺了那王位,按说他那样的人,不该对一个外人如此信重,但你瞧这沈梦沉,带着他的人住在王府,随手杀人,无所顾忌,他哪来的这份底气和自在?”

“难道王爷有把柄在他手里?”赵蒙之一惊。

“我总觉得,现在的成王府,气氛诡谲,只怕还要有大事,你我想苟安于此,只怕也呆不得了……”许霖山对雪地里君珂看了一眼,一拉赵蒙之,“先退出去,快。”

两人原路匆匆退出,自以为行迹小心,离沈梦沉那院子远远的,才长吁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不知道,当他们退出时,远远的,沈梦沉突然对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还要去向王爷回报冬季征粮的事。”赵蒙之道,“许兄你不必去了,王府的重要文书都是你保管,王爷上次说要你送上去,你还是早点整理出来。”

“好。”

两人在花园照壁前分手,赵蒙之去了王府书房,许霖山去了王府前院书记室。

一刻钟后,一个红衣男子,进了“纳兰迁”的书房,随即便响起“哧”的一声轻响,片刻后红衣男子走出来,将染血的剑随意在雪地上抹了抹,对身后人道:“把尸体处理好。”

“是。”

“还有一个,在外书房书记室。”那红衣男子自言自语,往外院书房而去。

不过他却扑了个空,等他到了外书房书记室,许霖山正好将王府重要文书都已经归类整齐,抱去了“纳兰迁”书房。

“纳兰迁”却不在,他去处理赵蒙之的尸体了。

许霖山在书房外等了等,发现没人正要退出,蓦然看见书房门口花台上的积雪,隐隐透出一层鲜红。

许霖山蹲下来,将那点晶红抹在掌心——这是新鲜的血。

他抬头看着半掩的书房门,脸色慢慢变了。

“王爷?王爷?”

试探地轻唤两声,没有动静,许霖山便大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淡淡血腥气犹未散去,许霖山目光在地上搜索,在桌案之下,发现一串玛瑙珠。

这是赵蒙之的腰饰,许霖山看见的第一眼,心便沉了下去。

他忽然趴了下来,耳朵贴在地面,隐约听见风雪中有人掠近的声音。

来杀许霖山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高手,沈梦沉远远一眼,便确定这两人没有武功。

许霖山脸色一变,霍然站起,到了此刻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兄弟已经被杀,下一个就是自己。

风声渐近,许霖山扑过去,先栓上了书房门,然后将那包重要文书背在背上,顺手开了桌案抽屉,将里面的印鉴私章全部搜刮。

他本就是当初成王最信任的幕僚,和铁钧一文一武掌管成王府,对这书房里的布置清楚得很。

反正要被杀,也就无所谓再多拿些要命东西,必要的时候,也许还可以拿来讨价还价保上一命。

将所有要紧东西塞进包袱里,许霖山闪到多宝格边,听得门外已经有人靠近,来者推门不开,竟霍然拔剑,一剑就劈开了门闩。

“这样嚣张!”

许霖山心头一惊,毫不犹豫按动了多宝格第二层一尊青花瓷瓶下的一个小小突起。

多宝格无声移开,现出黑色门户,许霖山身形一闪便不见。

红门教的杀手冲了进来,看见的是空空如也的书房,那人疑惑地站在室内,呐呐道:“人呢?哪去了?”

半个时辰后。

天阳城一座普通民房的后院水缸,突然移动开来,许霖山背着一个大包袱,从里面爬了出来。

“好险……”他抹了把冷汗,恢复了地道口,“差点就死在王府,幸亏当初王爷告诉了我这个密道……还是赶紧走吧,冀北不能再留了。”

他刚刚转身,脖颈突然一凉,什么尖锐的东西,森冷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一个人声音清脆,冷冷地问:“你要去哪里?”

※※※

这是发生在成王府的一个小cha曲,此时看来不过是两个小人物的命运,尚未有人料及其影响深远。

成王府别院里,沈梦沉淡笑如常,不过杀两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不过那一两人,只是便是那一两人,还总要逃出他的天地去。

那怎么可以?

“你。”沈梦沉衣袖一拂,一个软瘫在地的侍女便被他牵了过来,“那边桌上有笔墨纸砚,你拿去,请雪地里的女大侠写封信。”

那侍女浑身一抖,但此时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连看也不敢多看沈梦沉一眼,战战兢兢将笔墨纸砚捧了过去,手抖得墨汁都泼洒了大半。

“姑娘……”她蹲在君珂身边,颤抖地低唤。

君珂抬眼看看沈梦沉,冷笑,“你又要搞什么花招?”

“我在想。”沈梦沉手扶雕栏,仰首向天,悠悠道,“是让你写婚书呢,还是绝笔?你认为,哪个会让纳兰述更有兴趣?”

“我想他最有兴趣的,是你沈梦沉的死亡文书。”

沈梦沉理也不理她,自顾自在那思考,半晌微笑,“有了。”

“这么写。”他笑吟吟伏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看躺成八字的君珂,“君珂沈梦沉,今予结缡之喜。愿琴瑟合御,百年静好。”

君珂嗤笑一声。

“然后再加一行。”沈梦沉若无其事,“生不能与君同衿,死当魂梦相托。长天裂,锦水汤,青锋现,与君诀。”

“下一排要写得凄艳点,歪歪扭扭点。”他微笑,抚掌,“君姑娘婚书与绝笔相合;纳兰述热血共小命齐送。妙哉,妙哉。”

君珂心中发冷。

沈梦沉的毒,从来就没有尽头。

单单一个亲笔婚书,纳兰述也许会受打击,但他不会认为这是她君珂的意思,但如果歪歪扭扭加上绝笔,纳兰述一定会想到,君珂被bī亲,然后要在婚礼上自尽。

只要纳兰述接到这婚书绝笔,必定自投罗网。

四面静寂,风声凛冽,沈梦沉微笑望着君珂,眼神却冰冷。

君珂突然也笑了笑。

“沈梦沉。”她淡淡道,“主意很好,但也得有人去做。你今天有本事就砍下我的手,拿了去写这狗屁婚书绝笔,要我亲手写一个字?”

她哈哈一笑,一字字道,“你、做、梦!”

“哦?是吗?”

沈梦沉含笑望着那个一直发抖捧着笔墨的侍女,“你瞧,你侍候的差事,可不成哦。”

哗啦一声笔墨坠地,那侍女软瘫在地涕泪横流,“姑娘你……”

“沈梦沉你别——”君珂厉喝。

“嘶。”

“啊——”

热辣辣鲜血泼溅上脸庞,君珂唰地闭上了眼睛。

脸上一片湿热,浓郁的血腥气透入鼻端,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下来,压在她的身上,血腥气更重更浓,远处沈梦沉轻轻道:“哎呀,又死了一个。”

君珂的牙齿,陷进了下唇里。

“你。”沈梦沉看看天色,已经一天了,这样的雪地里,正常人呆久了也会受伤害,他眼中yīn鸷之色一闪,回头看另一个侍女,“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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