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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403)

法杖下垂的那一刻,君珂脸色一白,喷出一口鲜血。

真力回溯,力场反噬,她被自己的真气所伤。

她回收真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刻,君珂自知回力必然受伤,出剑的同时已经后退,她对面几位死里逃生的长老眼光jīng准,看出她要走,二话不说,法杖一架,便要封住她的去路。

但君珂身法极快,又先后退,眼看长老们便要jiāo剪的法杖,便要封不住她。

“别伤统领!”蓦然一声娇呼,一道纤细的人影扑了过来,正挡在法杖之前,眼看着原本只是想封住君珂退路的法杖,便要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君珂一怔。

是步妍。

这不懂武功的姑娘,没看出她已经要脱出包围圈,只看见jiāo剪的杀气腾腾的法杖,以为她遭受生死之厄,再次试图为她挡杖?

这个念头在君珂心头一闪而过,此时她当然不能再走,伸手拽住步妍向后一拖。

此时一个冲得最快的长老法杖招式已老,递出去后收不回来,步妍被拉开后便直冲着君珂的咽喉,君珂横剑一架,铿然一响里那长老法杖忽然粉碎,白光一闪,那长老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向后一栽,眼看着便要栽倒在身后同伴的杖尖上。

众人惊呼,连君珂都怔在当地,她没想到那长老冲势太急,武功又太弱,杖上真气反激竟然会伤了他自己,眼看那杖尖就要刺入那长老后心,此时重伤的她,也已经救援不及。

君珂眼前一黑。

打伤冲突都有回旋余地,但如果死一个长老,这事就不可收拾!

“啪。”

一声脆响,激出滚滚烟尘,尘灰簌簌落在君珂脸上,呛得她拼命咳嗽,眼中却露出喜色。

一枚石子飞she而来,撞上法杖,在化为齑粉的同时,也将那杀手撞飞!

那手法君珂认识——纳兰述来了!

君珂喜极之下便要呼喊,随即想起自己没有声音,而纳兰述的声音已经遥遥传来,“小珂,休得冲动!”

君珂怔了怔。

一瞬间心中一凉。

此时才想起,天语在纳兰述心中的地位,而刚才那一幕,看起来是自己在“咄咄bī人,骤下杀手”。

先前因为失声而无法置辩,此刻要再次因为失声和误会,遭受新一轮的误解和冤枉么?

君珂咳嗽几声,以剑支地,忽然觉得疲倦。

皇后,谁要当那个皇后?谁稀罕那个皇后?母仪天下不如两相厮守,三宫六院怎抵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从来没想过那么远,她只想在纳兰述身边,助他平定尧国,助他复仇,助他完成心愿,把失去的,都拿回来。

可是眼看胜利在即,突然便横亘高山,现在是一个天语,是纳兰述不可放弃的师门恩人之族,往后呢?尧国百姓?朝臣?皇族?是不是还会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们,qiáng加罪名于她,在纳兰述面前喋喋不休,在她面前使尽手段,想要成为“未来皇后的试金石”?

君珂苦笑着摇摇头。

她愿意和纳兰述面对风刀霜剑,征战天下,却不愿因为这些荒唐的揣测,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所谓考验和折磨。

突然便开始害怕。

如果纳兰述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对她责问,她会怎么做?

君珂忽然转身向里走。

如果害怕那样的结果,那就不去面对吧!

“小珂!”纳兰述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焦急和怒气。

那怒气听在她耳中,她晃了晃。

“少主来得正好!”天语长老们悲愤地迎了上去,“这个女人,居心叵测抢遗诏在前,不听我等号令在后,更掌掴首席长老,侮rǔ我天语全族,还有刚才您也看见了,她心思狠毒,对三长老下毒手……”

“少主!天语苦心济世,天下尊崇,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rǔ!”

“少主!首席长老看着您长大,也是您的师门长辈,今日他被人掌掴,便如你父为人所rǔ,你无论如何,要给个jiāo代!”

“今日若不将这妖女立毙此地,天语义军,必将退出十里之地!”

……

乱纷纷一片指控,都是天语族的人在说话,君珂没有声息。

纳兰述拨开人群,探头向里面张望,只看见再次晕倒的步妍,君珂却进入了内室,他刚才急速赶来,看见生死一幕,惊得立即出手弹开法杖,隐约好像看见君珂十分láng狈,顿时心中生怒,但为什么,小珂不说话?

“小珂!”他呼唤,君珂背对他没有动,纳兰述心下烦躁,拨开人群要进去,天语长老们执拗地拦着,一定要他立即表态,给个jiāo代。

“jiāo代!”纳兰述被拦住,看不见君珂qíng形,心中起火,一把抓过怀中遗诏密盒,“刚才诸位长老说什么?君珂抢夺遗诏?”

“是!”一位长老大声道,“我等向她索取,她摇头!”

纳兰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惊得那长老向后一缩,随即纳兰述冷笑一声,霍然打开遗诏密盒,取出一副huáng绫,往那长老面前一掷!

“她抢夺遗诏,是为了给我!”

huáng绫半空卷开,在诸位长老面前一展,玉玺印章齐全,该填人名的地方,却是空白!

天语长老看见空白遗诏,都怔了怔,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一变。

“她如果真的鬼鬼祟祟试图窃夺遗诏,那名字,她早就可以填上!”纳兰述一指遗诏,“你们以这个理由拦阻她?不觉得太过分?”

长老们张了张嘴,半晌道:“就算遗诏我们误会了她,可是她煽动尧羽卫不尊号令!”

“没有煽!”跟过来的张半半立即大声道,“是长老们要我们擒下统领,我们不愿以下犯上,不敢遵从乱命!长老说要逐我等出族,君统领为了我们不被牵连,将遗诏jiāo给我们,踢走了我们。”

“混账!”那长老脸红脖子粗,“有你说话的地方?”

纳兰述脸色难看——张半半刚才疯了一样奔过来,把盒子jiāo给他,拉着他就跑,之后急着赶路,还没来得及说之前发生的事,此刻才知道来龙去脉,这一气顿时非同小可。

“诸位长老。”他yīn沉脸色,一字字问,“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理由,阻拦并要擒下君珂?”

长老们抿住了嘴唇,半晌一个人悻悻道:“谁叫她摇头?”

纳兰述心中也有疑惑,这事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为什么小珂没有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这事误会她又怎样?”一个长老却不服气,“她凭什么那么桀骜?不肯束手就擒?我们也没想伤害她,只想擒下她问个明白,知道是误会,自然会放了她给她赔qíng,她竟然因此拒捕,还掌掴大长老,掌掴啊!我们天语,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rǔ,天啊……”话音未毕,老泪纵横,一群赶来的义军将领,脸色已经yīn沉似水。

“少主。”一个义军将领沉声道,“凡事都有误会,说明也便罢了,何至于下这样的狠手?何至于用这样侮rǔ人的手段?大长老是我义军之神,怎可被人如此践踏?”

“侮rǔ他又怎么了?”huáng沙老大独眼也跟了来,立即道,“不问青红皂白,就诬陷人家抢夺遗诏,那是何等大罪?由得你们说是就是?真要束手就擒,只怕就要面对你们的私刑了吧?到时候还会不会给君珂一个辩解的机会?君统领也是我冀北联军之神,凭什么给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践踏?”

“你算什么东西?”那些义军将领盯着满脸横ròu的独眼,勃然大怒,“一个西鄂罪徒,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你又算什么东西?”独眼yīn恻恻地道,“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屎泥巴,现在也敢对老子呛声?”

“你放肆——”铿然拔剑。

“来啊,玩玩!”独眼的拳头格格响。

“住嘴!”

纳兰述一声厉喝,剑拔弩张的两边人,齐齐住嘴,各自愤然扭头。

矛盾是压住了,场中气氛却更紧张,沉沉地压着。

纳兰述看了一眼晕去的首席长老,那脸上确实可怖,纵横jiāo错,掌印肿起老高,惨不忍睹,难怪义军一见之下,愤怒无伦。

纳兰述皱起眉头。

小珂从来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她出手掴人耳光,至今只有姜云泽有此待遇,那是彻骨深仇,无可饶恕,今天为什么会下这样的重手?

纳兰述心中一跳,霍然qiáng力拨开面前的人群,大步进入那间偏房之内。

光线有点暗,他一时没找到君珂的身影,随即便看见墙角里,双手抱膝坐着君珂,黑色身影团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上,看起来小而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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