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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469)

他是真正最早和君珂相处,也相处最久的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她称为神医双璧,联手打造了这个世间还不存在的外科手术传奇,他因她而声名鹊起,也眼看着她声名鹊起,这样的女子,一步步在燕京搅动风云,他不能不追随沉迷,这样的女子,他觉得不能不爱。

他以为他这一生,都是她的,不求得到,只愿将丹心一片,永久为她存留,心底那一片世界,不会再照耀别人的光影。

忽然有柳咬咬。

鲜艳明媚,大胆恣肆,不如君珂稳重,却比她更锋利,从燕京携手闯城的智慧勇敢,到转战鲁南的战功赫赫,她给他的惊奇惊喜,不比君珂少。

留驻西鄂后,他们要面对的是纷繁复杂的朝廷,他不擅长这些,是柳咬咬一肩担下了所有对外jiāo涉事务,留给他清静天地继续钻研医术,以她的聪慧机敏,一次次在那些有意无意的试探中,保全他。

他不擅长,但不代表不懂,从感激到不安,从不安到心疼,不知何时,他忽然发觉,自己的目光,已经不愿意离开她……

最开始发现的时候,他如晴天霹雳,并痛苦不堪——他对君珂的感qíng,终生不指望君珂接纳,却不允许自己背离,一旦有所偏离,他自己就判了自己背叛。

他怎么可以是个朝三暮四,心思不定的人?怎么可以?

他陷入痛苦的自责,并因此日夜辗转难眠,时时见到柳咬咬不能自禁的亲近欢喜,亲近完之后又觉得有罪……

更要命的是,他还时时怀疑,自己到底爱的是谁,对柳咬咬的心意,到底是爱上她,还是只是因为君珂不在而暂时的替补?

如果是后者,他又怎能去随意招惹咬咬?

这样的矛盾难解的日子,折磨他到今天,到今天,看见小珂,他越发不安——要如何和她说?

他没有自恋地认为会让君珂受到伤害,却直觉地不愿让她有一丝惆怅。

然而眼看柳咬咬昂然而去,他忽然便慌了,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拽着君珂跪下了。

柳杏林也成了柳咬咬,拼命咬唇,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君珂静静俯头看着他,看着他沉溺在疑惑痛苦和挣扎中的眼神,她知道他挣扎什么。

这单纯如白纸的男子,被家规谨严的深宅大院禁锢成木讷板正的xing子,大概今生第一个相识相处的女子,便是她君珂。

所以他被吸引,亲近,向往,并以为自己爱上。

君珂微微叹息——还好,上天待杏林不薄,终究让他遇见。

现在她要做的,是拨开他眼底的迷雾,让他看清自己的心,也让等待了许久的咬咬,明白那个最纯的男人的心。

“杏林。”她微笑扶起他,语气轻松,“怎么了?得罪咬咬了?”

柳杏林惴惴不安地看着她,见她没有一点不自在的神qíng,才小心地将事qíng说了一遍。

半刻钟后,响起砰的一声,还有闷闷的惨叫……

“柳杏林,你个傻子!”君珂柳眉倒竖,恨铁不成钢地一脚踢开柳杏林,“咬咬向你求婚,你居然……你居然……你你你,你……气死我也!”

第十六章 缱绻之思

“我没有说什么啊。她说要嫁给我,然后我说要问问你而已……”柳杏林倒在地上,揉揉被君珂踹疼的膝盖,一脸纳闷和冤屈。

唉,女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还真让人搞不懂……

君珂险些仰天长啸,吐血三升——这白痴,在这古代,一个女子向男子求婚,已经付出莫大勇气,他居然还说要问另一个女人?

这叫柳咬咬qíng何以堪?

君珂原先还有点怨怪柳咬咬使小xing子,欺负老实人,明明知道杏林木讷,就不要计较了嘛,如今知道原因,连君珂都觉得,咬咬真的是太宽厚了!

真不知道柳杏林那个傻子,在那时刻,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八成是欢喜傻了,内心里又当她是亲人,下意识溜出了这句话,但听在本就有点心结的柳咬咬耳里,肯定要变了味。

“你真是……”君珂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柳杏林怅怅地望着她,忽然道,“小珂,我是不是太笨?咬咬怪我,你也怪我。”

“杏林,你怎么会笨?”君珂在他身边蹲下来,柔声道,“你做得一手好手术,研制出天下一流药物,医学内外科全通,做许多人所不能做,天下医术,你在巅峰,你算笨,我们都是蠢货了。”

柳杏林苦笑摇摇头,“医术开七窍,世事一窍难通。”他心灰意冷爬起身,“咬咬已经半个月没有理我,你也说我错了,也许我就是不适合……”他苦笑一声,没说下去。

“我可没怪你,只是你不懂女人心而已。”君珂笑起来,拉他起来,“既然你们来了,放心,咬咬jiāo给你,保管你们撅嘴来,咧嘴回!”

“小君,”柳杏林仰头看她,“……你真的不怪我?”

君珂静了一静,面前的柳杏林,眼光湛湛,漾着他自己都未必能分得清的痛苦、迷茫、犹豫、不安、愧疚……

同样一句话,意思已经不同。

这呆子,给自己打上结,只有等她来解。

“真的不怪。”君珂盯着柳杏林的眼睛,“杏林,我们相识于微时,如果不是你,当初我就死在沈梦沉和纳兰迁联手暗害之下,更不要提有今日,在我心里,你是恩人,是朋友,是……兄长。”

柳杏林身子,微微颤了颤。

君珂心中苦笑——这几天自己一直在拒绝,可今日这拒绝是解脱,有些拒绝,却注定没有结果。

“今天咬咬开玩笑要做我嫂嫂。”君珂微笑,“杏林,现在我还叫你杏林,你放心,我会让咬咬解开心结,等到那一天,我希望能叫你哥哥,而她会成为我真的嫂嫂。”

柳杏林红了脸,“小君,我……”

“嘘。”君珂手指按在唇上,“别再纠结了,我说过,我会让咬咬解开心结,同时,我也会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柳杏林呆住,随即脸色尴尬成了青色,他没想到,君珂连他内心里的犹豫不解,都看了个清楚。

“一路劳累,早点睡吧。”君珂拍拍他的肩,转身而去。

她面色平静,嘴角笑意未散,眼底却有淡淡的寂寥——眼看他人都双双对对,才觉得单飞的疲惫。

柳杏林怔怔看着她挺直而微显萧索的背影,想着她这一路艰辛风霜,到头来助纳兰述终获立足之地,却不得不将自己放逐,忽然心也幽幽地痛起来。

他回房,铺开信纸,写信。

“字呈尧国陛下足下:今日得见皇后,安好,脉象如常,体内毒脉有溶解之势,陛下放心,杏林必尽力护持皇后,不为沈氏所侵。”

“另,陛下上次与杏林商谈之事,杏林今日可以答复陛下,愿以jīng研十五年之丹丸秘方,赠送尧国天语。但望陛下得此丹方,好生运作,以此令天语长老退出尧国朝堂……”

柳杏林停了笔,摸了摸怀中丹方,满脸珍重不舍的神qíng,然而看见对面君珂屋子未熄的灯火,又慨然一笑,继续提笔匆匆……

这封信在当夜就由尧羽卫发了出去,却没有通过君珂,君珂当晚和柳咬咬抵足而眠。

“刚才没吃饱吧。”君珂一进门就把一碟点心搁在桌上,“杏林哥让我带来给你的。”

柳咬咬眼神一跳,她已经听出君珂对柳杏林称呼的改变,却好像没听见,转头笑道:“得了,他这呆子,哪里有这份心思,你就别替他做好人了。”

君珂听她提到柳杏林语气亲昵,心知她没有真正生气,微微放心,坐下来揽住她的肩,“那是,生柳杏林者他爸妈也,知他者,柳咬咬也。”

“少来贫嘴。”柳咬咬一推她。

两人谈了谈西鄂的qíng势,柳咬咬一直执行着君珂对西鄂的方针,不多gān涉西鄂内政,却将qíng报搜集工作做得很好,君珂仔细听着,频频点头,道:“如此说来,纳兰大概五年之内,就可以将西鄂掌控在内。”

柳咬咬听她第一句就是考虑纳兰述的江山,微微有些心酸,佯怒道:“你还替那小子cao心什么?要不是因为他那尧国朝廷那许多规矩,你用得着跑到这鸟不生蛋云雷……”

“咬咬,当我是朋友你就别说下去。”君珂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但柳咬咬明白,这已经是最后的警告。

脸色不变,柳咬咬突然格格笑了起来。

“怎么了,发什么神经?”君珂有点歉疚,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安抚地摸摸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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