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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84)

然而今日,这个一看就知道根骨虽好,但练武不久底子不厚的少女,竟然在围攻之下,三招落了他护卫们的武器。虽然她是借力,但是这般智慧灵活,又有名师指导,假以时日,谁能制她?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怪qíng绪——是谁,用最合适最聪明的办法,将这颗被耽误了的好苗子,培养到如今的熠熠光彩?

能将这少女打磨出来的人,会在她心上she下怎样的投影?

纳兰君让突然觉得微微疲倦,他近乎拥有一切,但为这一切也常失去一切,这世上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都诞生在别人的欢乐里。

他这里震惊不语,护卫们误解了他的意思,都以为自己给主子丢了丑,顿时惶愧无地。纳兰君让素来驭下极严,铁血军规,护卫们自觉众人围攻还败在一个少女手下,实在无颜以对,对望一眼,齐齐捡起地下武器。

纳兰君让还在走神,以为护卫们要再战,君珂却是一惊,先是摆出防御姿态,随即发现众人眼神不对,刀锋也是向着他们自己。

“你们要自杀吗?”她突然大声问。

护卫们被问得一呆,举起的刀停在半空,走神的纳兰君让,一惊之下看过来。

“死吧,快点去死吧。”君珂冷笑,“千古艰难唯一死,死确实是最高贵最绅士最有勇士风范的结束方式。快点,自杀吧,自杀了你们主子面子就回来了;自杀了我就可以无人阻挡地走了;自杀了就给兄弟们做了动不动就死好榜样了也给你们主子挣了刻薄待下的好名声了;从此后打输一次死一次,打输一次死一次,没多久你家主子身边就光蛋了,然后就留他一个牛bī的人,走着二bī的路,让傻bī们无路可走地去苦bī了!去吧,死吧!”

“……”

护卫们面面相觑,正待赶过来的纳兰君让险些一个踉跄。

这都叫什么话啊!

怎么明明满篇极好的道理说出来却这么不能听啊。

怎么说出来这么不能听却还觉得满篇都是道理这么说最牛啊。

“发什么疯!”纳兰君让虽然被君珂雷到,好在脑筋好用,当即怒斥护卫,“胜败兵家常事,谁允许你们自轻xing命!你们是要随我主仆恩义到老的,这点小事,值得么!”

护卫们惭悔地叩谢主恩,满面感恩涕零,纳兰君让暗叫侥幸,刚才怎么就走神了,还亏了这丫头一番话提醒,不然真要让护卫们死在当地,他失了几个jīng悍护卫还是其次,还难免属下离心,更糟的是,传出去他难免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抬头仔细看了君珂一眼——这丫头倒是明白,紧急之下挽救人命一番话,看似满篇嘲讽反话,其实句句都正中要害。

君珂撇了撇嘴皮子——算你滑头,还趁机给你属下卖了个好。

这么一来,护卫们看君珂的眼色已经有了几分感激几分好奇,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松解,再说什么凌厉的话也出不了口,纳兰君让心中松动,却觉得难以下台,正在沉吟,他的护卫中,最灵活机变的云七走了上来,在他耳边轻轻道:“主子……还是放她走吧,咱们还有要事要做,陛下下令一定要找到那个神眼女子……现在这么个人带在身边,将来只怕对您不利……”

纳兰君让心中一动,正要点头,君珂忽然回过头来。

她耳力极好,已经听见了云七的话。

搞了半天,原来纳兰君让是去找她的?

这人既然要找她,那么迟早都能找到她,她这场麻烦是少不了的,那为什么不选择个最合适的时机,爆出来呢?

好想看某人那大便似的脸啊。

满腔的郁怒好似忽然有了宣泄口,她微微冷笑起来。

送上来的解气机会,不要白不要!

自穿越入异世,她一开始谨小慎微,只求保命,然而这世道人心险恶,处处bī迫,她让也被欺负,不让也被欺负,早压抑了一腔不甘和怒火,这怒火到看见景横波染血丝袜的时刻到达顶峰,却被之后的铁血训练先压了下去,直到如今,她跳个墙也能被人qiáng迫掳走,毫无理由予以羁索,那股压在心里的邪火,突然就想有个爆发的出口。

刚才那一招,也给了她信心——只要那混账不好意思亲自出手,她吃不了亏!

心中想定,装作没听见身后的絮语没看见纳兰君让的松动表qíng,君珂突然捡起一把刀,嘿哟一声窜起,杀气腾腾冲一个看见主子松动表qíng而退开的护卫脑袋就劈下去!

护卫们本已经退后,冷不防君珂卷土重来,那人一抬头,冷风扑面明光耀眼,惊得“啊”一声,一脚踢起落地的武器就要挥挡。

“放开!”一声怒喝,黑影平地卷起黑色旋风,刹那间bī近君珂身后,一拐间便穿入她肘底,一切一托,君珂手腕一酸,刀落入对方手中,那人反手一掷,长刀闪电般穿过厅堂没入柱子,露出半截刀柄,柄上红缨颤动不休。

这一手追风驭电,快得看起来就似一团影子,众人还没醒过神,就看见纳兰君让脸色铁青,哗啦一下抽过侍卫手中锁链,咔嗒一声,锁上了君珂的手腕。

冰冷的锁链套上手腕那一霎,君珂被冰得颤了颤。不知怎的,毫不犹豫出手套上锁链的纳兰君让,手指按上她微凉细腻的肌肤时,也颤了颤。

随即他快速收回手指,将君珂一推,冷冷道:“把她押下去,不可nüè待,专人看守!”

“是!”

对面,君珂站着不动,被套上锁链那一刻的恼怒神qíng已去,换了一脸似笑非笑的古怪神qíng,带着小小的放纵,小小的狡猾,小小的得意,还有点,小小的轻蔑。

随即她晃了晃哗啦啦作响的锁链,慢吞吞地道:“这东西给我套上了,想取下来不是那么容易哦。”

纳兰君让看着她的古怪神qíng,心中没来由一紧,面上却纹丝不动,冷冷道:“你想逃?确实不容易。”

“我为什么要逃?”君珂哈哈一笑,抬手对纳兰君让指了指,扬起下巴,她扬着下颌将薄薄鼻尖对着人的姿态,说不出的俏皮而又优雅,“小心,请神容易送神难哦。”

说完她慢条斯理将锁链整理整理,悠悠然下阶去,一边走一边对一个傻傻看着她的护卫道:“麻烦给装碗饭来,刚才没吃饱。哦对了,记得加点菜,我看刚才的脆皮八宝鸭就很好,三丝银鱼羹也不错。嗯,尽管去弄,你们主子不会拦的,因为他爱面子,做不出nüè待俘虏的事,也不想别人说他小气。去吧,麻烦快点,谢谢。”

台阶上纳兰君让,刚刚张开的嘴只好闭上,他凝视着君珂悠然自如而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像、似乎、也许、可能、他踏入了一个陷阱……

※※※

从这一晚开始,君珂进入了一种古怪的“被俘虏”状态,一方面,她是阶下囚,被严令看守;另一方面,她是纳兰君让护卫们的救命恩人,就连纳兰君让本人,对她也无恶意。这就导致了她待遇的古怪——戴着锁链住上房,重重看守吃鱼翅。

没多久,纳兰述的队伍也追上了,轻装简从的纳兰述,鬼兮兮蒙了个歪斜的面罩,一开始依纳兰述的意思,那是要抢人的,还要把敢抢他的人的人给揍个屁滚尿流的,君珂却不愿意被他坏了事,赶紧按照戚真思教的尧羽卫的专用暗语,将自己的现状和心意说明,纳兰述这个爱玩的一看之下,哪有不肯成全之理,于是改装换面,半是正大光明半是鬼鬼祟祟地,跟在了纳兰君让身后。

他也不超越,他也不拉后,他就在纳兰君让身后十几丈,跟屁虫似地跟着,纳兰君让喝茶他也喝茶,纳兰君让打尖他也打尖,纳兰君让一开始警惕他捣乱,后来搞不清他到底要gān嘛,嫌他这跟屁虫烦,gān脆猛力奔驰一阵试图甩掉他,谁知快马跑得快断气,一回头,还是能看见纳兰述面罩上神采奕奕的眼神,冲着他一阵秋波大送。

纳兰君让郁闷了。

他胯下已经换回腾云豹,自认为马力天下无双,不想那来路不明混账居然还跟着一步不丢,纳兰君让忍不住回身看纳兰述的马,那马被各色花团锦簇的披锦绣鞍遮掩得看不出毛色,马耳边还一边戴一朵无比俗艳的大红花,除了个子高点腿长点,实在看不出什么高贵品种。

有点像腾云豹,但又不该是腾云豹,高贵骄傲又通灵的腾云豹,怎么可能给人这么折腾自己?

纳兰述在马上微笑,一边策马一边耐心地对马耳朵讲话:“阿闪啊,不要生气啊,这两朵红花很美丽的,你看你看,旁边过去的那匹母马在向你求爱哎……”

将高贵的腾云豹打扮成雷人大妈的郡王殿下,大费心思哄着他那骄傲的爱马,终于让那只极品腾云豹相信,那两朵大红花十分妖艳,花瓣妖娆花枝个xing,和它尊贵卓越的气质十分协调,有提神醒脑母马软倒之轰炸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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