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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11)+番外

“好吧,”锦云无奈,“你是难得的透彻孩子,这样也好,有机会,我去看你。”

秦长歌看着她眼睛,慢慢道:“姑姑,这几天,谢谢你,有机会,我希望能报答你。”

“傻孩子,说什么报答,”锦云微红了眼,“当初你也算救我一命,这些都是该当的。”

秦长歌笑而不答,轻轻的拥了拥她,转身而去。

锦云怔怔的站在长廊中,看着她纤秀的身影转过长廊,良久咕哝道:“这孩子,这什么礼节呢?”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寒意透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前方花苑,秋风肃杀,摧折枝头姹紫嫣红,不过短短一瞬间,遍地斑斓,一层红,一层紫,一层huáng。

萧瑟中有种惊艳的美。

锦云缓缓蹲身,挑起一枝半萎的jú叶,单薄的花叶于指尖瑟瑟可怜,她突然觉得苍凉。

“起风了……”

不过数日之隔,秦长歌再次踏入了金瓯宫。

白日里看金瓯宫,果然不愧“金瓯”之名,辉煌灿烂,jīng美无伦,中庭彤朱,殿上金漆,huáng金涂,白玉阶,壁带紫金釭,饰明珠翠羽,较之帝后的龙章凤仪二宫,不遑多让。

萧玦对这个姐姐,可谓赤诚。

也因此,国中上下,皆赞他仁厚重qíng,国之英主。

仁厚重qíng……秦长歌仰首,看着huáng昏的阳光照she着萧玦亲笔题的金瓯二字,龙飞凤舞恍如似要破空而去,很慢很慢的笑了一下。

一笑而过,她谦虚而恭敬的,跟在太监身后,一路传报着进了正殿。

文昌公主正在和人对弈,不巧的是,对弈的那个人,还是萧玦。

她一眼瞥见秦长歌进殿,下意识的就要起身相迎,立即被秦长歌一个似有若无的眼光钉在榻上。

她对面,萧玦却已抬起头来。

勉qiáng笑了笑,文昌道:“这是你说的,为我挑选的潜心佛学的婢子?”

萧玦唔了一声,思绪犹自沉浸在棋中,看也不看,随意吩咐道:“好没眼色……没见朕和公主正在对弈?殿外侯着。”

太监立即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下去,经过秦长歌身边时怒瞪她一眼,道:“晦气种子……还不出来!”

秦长歌和婉的立即退出去。

在阶下等候,隐约看见重帘后皇帝公主的身影,一个淡淡微笑,举止端庄,一个神qíng专注,目光锐利,秦长歌微笑的看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长乐宫里,亦曾有过类似场景。

彼时言笑晏晏,今朝隔殿陌路,恩qíng留人不住,都随年华归去。

真相未明,yīn云未散,从今之后,自己还能彻彻底底的相信谁?

时光未老心已老啊……

头顶传来振翅的声音,抬头看去,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层云里,泛出玫瑰红的晚霞,大片宫中豢养的雪白鸽子,如一团巨大的白云,腾空而起,伶俐的翅尖,划过淡蓝的天幕,一道完美的弧线。

这是当年……自己爱养的鸽子,不曾想在这几乎拔除了一切相关自己的记忆的皇宫,这些无辜的生灵,却还存在。

萧玦,该说你有qíng还是无qíng?

你会因为柔妃梳了一个睿懿在世时爱梳的螺髻而大发雷霆,间接害死了那许多宫女,你禁止宫中上下提及睿懿任何一句,违者立即杖杀,当年的长乐宫化为飞灰,你在上面盖了凤仪宫,一丝痕迹也不留。

然而凤仪宫多年空置,我养过的鸽子一代代繁衍不休,直至遮蔽那皇宫半幅晴空。

有qíng?无qíng?

心深处,微微叹息,面上却笑意更浓,看起来,似乎人生如此愉快美满。

神游了不知多久,才听到殿中叫进。

秦长歌眼观鼻鼻观心的进去,萧玦盘膝坐在榻上,天华锦挑绣潺针玉龙的黑色长袍流滑如水,他的俊朗如此bī人,不必任何矫饰,亦能四she光芒。

“公主要去为国祈福,”萧玦一向是明快xing子,并无废话直入正题,“她看中你了,你好生侍候着。”

秦长歌恭声应了。

萧玦目光自她脸上滑过,略略停留,随即转头对文昌道:“姐姐可是心绪不好?朕见你今日弈棋,心神不宁,让了你三子,依旧输了,若是不愿离宫,就不要去了。”

文昌浅笑,“陛下,不过昨日睡多了,是以jīng神不旺,我既许下愿心,绝无反悔之理,否则,佛祖要怪罪的。”

萧玦默然,半晌意兴索然的长叹,起身道:“我会去看你,莫要拒我。”

文昌微笑,“上林庵正门永远为陛下敞开。”

“敞开又如何?”萧玦神qíng萧瑟,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垂成一小片弯月般的剪影,“连你也走了……”他yù言又止,衣袂一掀下了榻。

文昌送到门口,眼见弟弟的龙舆远去,看着他轩昂却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宫阙之间,微微叹息,却听身后女子和声笑道:“并非生离死别,何必悲伤哀叹。”

转身,文昌看着秦长歌永远微笑的眼睛,在心中无声祈祷。

弟弟,不要是你,千万,不要。

当夜秦长歌宿在金瓯宫,前世的姑嫂二人煎烛夜话直至三更,秋夜深凉,一轮圆月冷辉千里,刷得窗棂微有霜色,白日里金碧辉煌的宫阙,半明半暗掩在yīn影里,看来颇为yīn森诡秘,遥遥有更鼓的声音传来,一声声沉闷而凝重,宛如擂在人的心上。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秦长歌立在窗前,仔细打量着一别数年的皇宫,“好像有些事即将发生。”

文昌皱眉,“能有什么事?你在我这里是安全的。”

“不是,”秦长歌摇头,想了想,笑道:“许是我多虑了。”

她正待从窗前走开,突然目光一闪,低喝道:“谁?”

“是婢子。”进来的是文昌的贴身宫女绮陌,神qíng微有不安。

她发上凝着夜露,看来在外面站了有一会了。

文昌蹙眉看她,“你要进来通禀一声便是,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低低应了声是,绮陌委屈的道:“奴婢是看夜深了,不敢打搅公主,也不知道这件事当不当报……”

“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文昌无奈道:“语无伦次的,到底什么事?”

“是翠微宫的小欧子……”绮陌揉着衣角,“他偷偷跑来求见明姑娘,奴婢想着这算个什么事呢?已经回他姑娘睡下了,小欧子却不肯走,只说人命关天……奴婢只好来打扰主子……”

秦长歌霍然回身,道:“小欧子可是年纪不大,眉目清秀,看起来很jīng明的样子?”

“是,他是翠微宫的杂役太监,明姑娘你不熟悉?”

秦长歌已披起披风,急急道:“烦劳姑娘带我去见他。”

第11章

绮陌看着文昌,文昌点点头,两人匆匆出门,殿门外的花树暗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搓着手不住徘徊,时不时抬头张望殿门,神qíng颇为焦急。

正是秦长歌重生那日见到的拖尸的小太监。

见到秦长歌,他目光一闪,急急迎了上来,张口就道:“锦云姑姑出事了,柔妃娘娘要打死她!”

秦长歌心中一冷,立即回头看文昌,文昌明白她的意思,道:“你先去,我就来。”

点点头,秦长歌跟着小欧子就走,一边走一边听那小太监述说事qíng来由,原来柔妃今日被陛下责怪之后xing气不好,在宫中摔盆打碗的连着责罚了几个人都不解气,正巧当值的胡嬷嬷和锦云姑姑有些过节,便在柔妃面前挑唆说娘娘今日之rǔ,都是明霜那小蹄子惹的,要不是明霜出现,陛下一定会在翠微宫留宿,说起来这丫头早就该死掉,都是锦云救了她,听说还偷偷给她塞了贡品伤药,这药是娘娘您的恩德赏给我们头面宫人的,本就该供起来才是,怎好随意送给下贱宫人?如今陛下有旨意不许难为明霜,但没说不许惩治其他人啊。

一席话听得本就心火旺盛的柔妃银牙紧咬,命人传了锦云来,先是问她伤药哪去了,锦云自然答不出来,柔妃冷笑一声,反手就将手边滚烫的燕窝羹,泼到了锦云脸上!

锦云未及反应便已遭了大劫,捂着红肿的脸连声惨叫求饶,柔妃柳眉倒竖,喝命拉出去,扒了衣服打,打死算完!

太监们都是踩高爬底的货色,娘娘盛怒,明摆着不留锦云xing命,下手自也极狠,这些人执鞭都练过手底功夫,可以血ròu淋漓却不伤筋动骨,可以表皮无伤却内腑粉碎,锦云的待遇,却是外伤内伤都下了狠手。

当下三两下扒光锦云衣服,柔妃又命全宫男女都出来看着,以为惩戒,众目睽睽之下锦云luǒ身受rǔ,浸了盐水的缠丝麻鞭毫不留qíng重重落在赤身之上,带起血ròu横飞四溅,沉闷的声响震得人心旌摇动,暗夜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粘稠的鲜血从刑凳上缓缓流下,在白石地面上流出纵横的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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