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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112)+番外

第109章

我和你,别离了太久,太久……

烛光下斯人在目,如此真实,那般沉静的神态,仿佛在昭告一场不可错过的邂逅。

黑发垂落,目光里思绪万千,萧玦的手,缓缓而温qíng的,yù待抚上她的脸……

“报!”

急切的男声打破这一刻无可言说的心事。

萧玦回身,长眉皱拢一起,“何事?”

“回禀陛下,翠微宫先前潜入刺客,御林军和内廷侍卫已经赶去,微臣特率队来守护陛下。”

“朕不用你们保护,”萧玦不耐的一挥手,“哪里有刺客就该去哪里,龙章宫禁卫森严,何须担心!你再带一批侍卫,亲自查探!”

“陛下,宫中潜入刺客,龙章宫不宜再抽调侍卫——”

“这是旨意!”

听着他语气坚决,帘外的侍卫统领不敢多言,叩首退去。

被这么一打扰,萧玦心中先前的模糊朦胧迷思反倒淡了些,一眼看见那孩子怯怯的站在殿角看着他,不由心中微微一动,微笑离开龙榻,坐到外殿椅上,招手唤他过来。

那孩子现在倒没了先前的朗然大方,目光羞怯的蹭过来,萧玦执了他的手,目光温和的细细打量,半晌叹道:“是象我……”忍不住便要去抚他娇嫩的小脸。

“摸什么摸!”

平地乍起霹雳!

一声彪悍的大喝。

接着便见帘子稀里哗啦一阵乱晃,离海名贵珍珠帘被拽得珠子满地乱滚,有人毫不顾惜的踩着一地珠子气壮山河的冲进来。

横眉竖目,红巾飘扬。

不待萧玦反应过来,萧太子一指西贝货,问随后进来的楚非欢,“是他?”

身后侍卫团团涌出来,愕然的看着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两人,惊讶之后想起自己的职责,急忙冲上来要将两人拿下,却被突然无声无息出现的一批黑衣人齐齐拦截下来。

刀来剑往寒光闪耀喊杀嚷叫的背景里,楚非欢神qíng淡漠的颔首,“对,就这人。”

包子一捋袖子,上前,一把揪住那孩子。

“去逑吧你!”,恶狠狠将他一推,“就你这歪鼻子斜眼儿,学我?你忒丢我人了,去你的狐狸dòng里再修炼个三百年再来!”

将那孩子推倒在地,犹自不罢休,用靴子在他脸上擦啊擦,得意的仰天大笑。

“踹倒你,再在你脸上擦靴子……臭娘说慡的事果然慡!”

擦了半晌,擦到那孩子大哭起来,包子才鄙视的收回脚,看着一直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盯着他瞧的萧玦,在自己的小袖囊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手一摊。

“皇帝大人,我还你甜糕钱,你还我娘来!”

盯着那银票,萧玦突然笑了笑。

也不接,却看向楚非欢,半晌感叹的道:“你来了,……三年前,她去,你失踪,三年后,你在另一个人身边出现,朕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怀疑……现在,朕是不是可以证实心中所想了?”

缓缓抬起睫毛,目光she向萧玦,一坐一立的两个男子,目光相击的那一刻,隐约中似有火花溅起,楚非欢目光中愤懑一闪而过,最终淡淡答:“如您所愿。”

无奈啊……如果自己武功还在,何至如此?何必如此?

何至于明知结果多半如此,还是不敢冒险,将溶儿送进宫,促成他一家团圆?

往事旧怀抱,他人嫁衣裳啊……

……也罢,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能给她什么?倒是他,威权日重,心术也有所成熟,勉qiáng能配得她了。

自己的守护,还能多久呢?

楚非欢一抹寂寥如远山,萧玦却很痛快的笑起来。

笑完之后却又深深露出一抹寂寥悲伤之色,怔然半晌,喃喃道:“朕是快要流泪了……可是除了你的红巾翠袖,谁的朕也不想要。”

他似喜似悲的一叹,往后一退,坐到榻上,对包子伸臂一张。

“儿子,来,叫父皇!”

天窗关上,万籁俱寂,黑暗浓厚如酽墨,凝结成一团宛如实质。

困在黑暗中的人,渐渐被粘腻沉滞的包围,犹如困于泥浆沼泽中的躯体,越挣扎,下陷得越快。

太陛天牢,相较于龙章宫那一番小小的尔虞我诈和带泪的欣喜与温qíng,此刻正如夜色一般肃杀而森冷。

秦长歌懒懒的四仰八叉的躺在铺了稻糙的铁chuáng上。

手压在身下,慢慢的做着动作。

第二波暗杀,应该马上会来,其实自己如果装癫狂,按照最正常的程序把脑袋往墙上撞撞装死,想必效果很好,可是秦长歌超级疼爱自己,舍不得自己的jīng贵脑袋擦破哪怕一点点油皮。

那就只好费点功夫了。

舒舒服服躺着,身下的稻糙很厚,很软,很韧xing,很合自己心意,待遇不错啊……秦长歌疑惑的想,这糙气味清香,柔软温暖,触感舒服得很,好像是赤河出产的龙絮糙,这东西产量少,这么一大捧,绝对比被子要昂贵多了,太陛天牢囚犯待遇这么高级?记忆中好像自己没有这个规定啊?

又想了想,做小动作的手突然僵了一僵。

萧玦!

你诈我?

秦长歌小火蹭蹭蹭的就冒出来了……你诈我没关系,你大脑开发有所进益咱也替你安慰,可是你既然开发了为什么不开发得完全点?你真的以为太陛天牢这样的地方绝对能保护我?

秦长歌将朝堂上的细微末节仔细的想了想,沮丧的发现,儿子这回大概真的要姓萧了……

无奈的叹气,秦长歌挠墙,一失足成千古恨,赔了儿子又折名啊……

……唔……怎么还不来?

这人是个慢xing子?还是喜欢做好充分完足的准备好对付她?

爬起身,秦长歌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在墙上划图。

南闽舆图……歪歪扭扭如一个倒穿的靴子……一片郁郁森林……遍地三目妖蛇……大片大片的波làng席卷而来淹没群蛇……有人在波làng中挣扎呼号……张开的嘴里涌出蝎子蜈蚣和奇奇怪怪的虫子……

秦长歌画得线条简单而妖异,图案不复杂,却隐隐有杀伐鼓动之感,灭绝妖世的力量仿佛在这些简练的线条里孳生,明灭跳动似要破壁而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个南闽彩蛊余孽中的超级老大,看见这副关系彩蛊教四年前覆灭之谜,关系你彩蛊那许多人的生死的图画还能无动于衷,你就不是人,你是范跑跑!

画完,秦长歌手一甩,偏头呵呵傻笑了笑,声音撞在墙壁上,溅开来四处乱窜,满室都是呵呵呵呵的又尖又诡的笑声,听来颇为瘆人。

然后,秦长歌爬上chuáng,用稻糙结成一个圈,一头套上自己的脖子,一头套在铁chuáng头的铁柱上。

黑暗中,她的身影慢慢坐起,坐成直角,糙绳翻转,隐约有什么在绞紧,随即,黑发掩散的雪白头颅,缓缓垂下。

夜静无声,皇宫深鼓,传不入这一方暗昧天地。

头顶天窗,没有被拉开的声响。

却突然极其诡异的,慢慢显现出一只手的轮廓。

形状优美,看起来也不大,以一种温和的,仿佛只是在缓缓浸入水中般的闲逸姿态,先是出现轮廓,然后,穿破,伸了进来。

然而这不是水,这是明铁。

明铁能反she光线,却极其坚硬,寻常刀刃都无法留痕,现在却如稀泥般,被人轻若无物的穿透。

那手穿透明铁天窗,轻轻蜷起,以一个流畅自然仿佛在抹墙粉刷般的姿势,随意一转。

那坚逾jīng铁的天窗,突然就不见了。

随即,一个身影,宛如一朵落花般,飘飘悠悠dàng了下来。

那身影飘落时,身周绽开无数上扬的细丝,轻柔飘逸,宛如一朵妖异巨大的曼殊沙,在窄小牢房中无声坠落。

仔细看来,原来那是她的长发,长可及地,黑瀑般洒落全身,她明明穿的是嚣张的红衣,看起来浑身却都裹在黑色里。

她很瘦,腰细得似乎风chuī得紧一些也能chuī断,姿态因此十分轻盈,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长发垂落,掩映了她半边容颜,露出的那半边,眼好像太细了些,嘴好像大了些,肤色似乎也不十分雪白,只是一种流动的晶莹的琉璃蜜般的颜色,然而结合在一起,却组成魅力惊人的五官效果,那种风qíng仿佛是会游弋的,无声无息,无处不在,随风潜入动魄无声,看见她的人,也许真的不觉得这女子第一眼很美,但是会忍不住看第二眼,看第二眼的时候才恍然发觉,原来第一眼已经拜倒在她无限蛊惑的绝媚之下了。

蕴华也美,那种风qíng也有些相似,然而和这女子比起来,就像及笄丫头初学风qíng对上风月场中滚爬多年绽放得恰到好处的花魁,根本没法比,这女子的媚,已经不在容貌,而在骨,在神,在发,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那种惊心动魄的艳,是能灭了一国,倾了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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