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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117)+番外

剑光如电,亮白之电,羿she九日之疾,海凝清光之敛,那少年身姿颀长劲健,步履轻捷灵动,翻覆长剑轻若无物,滚滚光华围绕着他飞旋,似凤舞似龙翔,似墨笔名家淋漓尽致的写意,笔笔都是吞吐风云的豪qíng,漫天的各色梅花为剑气惊起飞舞,再被剑光绞碎成芬芳嫣然的碎雪,落了他一身。

那一肩的梅花雪啊,从此幽香不散,时时不请自来,叩问他的梦端。

或者,说之后的书房相伴?

他不爱读书,夫子的功课他总嫌làng费练剑时辰,自己便替他做,先写了他的,再写自己的,从此学得和他相似的字体,夫子的功课真多,他总在写啊写,手都酸了,偶一回头,见他风一般的卷进来,塞过来一颗果子——给!那树上最高的地方摘的!最大最红!

……他摸摸手腕,好像还在酸?那果子也好酸……他一口口吃了,瞅着他笑,他也笑,咽着口水。

那树上,就一个果子。

这一生,再吃不着那样的果子了啊……

或者,说那年石板桥上的霜?

从璟姐姐那里知道他要走的时候已经迟了,他怕赶不及,半夜匆匆起身,连大氅也来不及披,穿着便鞋便奔了出去,等了好久,便见他和她过来,一男一女,黑衣雪裳,在早秋的挂了霜色的枫树林中驰骋,那枫叶红得华丽喧嚣,却不及他们男的俊美女的绝色,好一对鲜明美丽的璧人,他那是第一次见她,倚着桥栏,对上那双请冷冷的目光和那明显与目光不符的微笑时,他便知道,她注定是他一生的敌人。

第114章

他赢过,最终还是输了。

因为,他爱她。

那年,回家之后,他大病一场,后来风湿不去,深入肺腑,久病难医,其实就算没有这一遭,他也活不久了……

萧琛淡淡的笑起来。

值得吗?值得的。

他神qíng凄凉而欣喜,怅然而满足,带着复杂的惘然疼痛之色,透过萧玦的眼睛,看向遥远的,他也许再也看不见的将来。

萧玦一直注视着他的神qíng,耐心分享着他的沉默,见他如此苍凉的微笑,忍不住道:“阿琛,你为什么要——”

“我说了我今天不想说这个。”萧琛打断他的话,将酒杯晃了晃,笑道:“哥哥,你来杀我,还想我老实说话,你弟弟没这么好欺负。”

傲然一笑,神qíng间光风霁月,萧玦道:“你以为这是毒酒?朕是这样的人?你不信?朕陪你喝。”

他正要斟酒,却为萧琛拦住。

抬眉静静看着萧玦,萧琛道:“是我误会了哥哥,我给哥哥斟酒赔罪。”

一笑松手,萧玦道:“也罢。”

细细的斟了酒,萧琛又拿起自己的杯子,对着萧玦举杯一照,“咱们兄弟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gān。”

“gān!”

“陛下!”

于海突然出声,手一伸拦住了萧玦yù待饮下的酒。

烛光下他满面汗水,神qíng紧张的盯着杯中dàng漾的酒液,仿佛那不是酒,而是蚀骨穿肠的毒水。

萧玦怔了怔,正要发怒,一抬眼看见他神qíng,不由一惊,对面萧琛已经冷笑起来,道:“怕我下毒么?”

萧玦长眉一皱,怒道:“于海,你昏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般僭越!”

“陛下!”老于海噗通一跪,“是……是明姑娘的嘱咐……陛下万乘之尊,不可轻忽……请容老奴……容老奴一试……”

听到明霜这个名字,萧玦顿时皱了眉,萧琛的冷笑却更加森然。

于海只当没听见,见萧玦默许,抖抖索索自怀中掏出秦长歌给他的银针,往萧玦酒杯里一试。

一线黑柱,淡淡浮现于明光灿烂的银针之上。

有毒!

萧玦霍然抬首,目光灼烈,bī视萧琛!

萧琛却怔在了当地。

冷冷凝视萧琛半晌,萧玦默不作声的站起,一脚踢翻酒壶酒杯,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走时步子太急,卷起的风,chuī灭了本就微弱的灯芯。

没有人看见,萧玦的一滴泪,落在了冰冷的尘埃里。

黑暗如幕布唰啦啦的笼罩下来,遮住了所有惊愕至不敢置信的神qíng。

萧琛僵硬在了黑暗中,半晌,缓缓伸出手,去触摸已经碎了的酒杯。

他的骨节仿佛在这一瞬间突然僵死,每一动作都艰难的发出细微的声响。

半晌,他仰首,一声长笑。

悲愤如嘶。

“好!好!你好——”

乾元三年年末,一个不平静的年末,一个暗cháo翻涌,卷起无数làng底沉渣,其影响深远注定要蔓延至今后漫长的岁月,蔓延到六国天下,蔓延出战火、苍生、争夺、杀戮、种种不可抗拒的风cháo的年末。

这一年帝国一直被遥远的yīn影笼罩着的天空,因为一个布衣女子的一出惊天状纸,隐隐翻卷起猎猎彤云。

她昂起的下颔,以一个坚定的姿态,便撬起了帝国最为信宠隆重的亲王的全部根基。

还有些一时无法看见的牵扯变动与连根拔起,将如裂fèng般,在将来的岁月里,无声洇染拓展开去。

风雷将起,九州激dàng。

乾元三年十二月初四,旨意明发天下:“赵王萧琛,欺君罔上,擅杀无辜,处事妄诞放纵不羁,构陷罗织陷人于罪,革去王爵,幽禁安平宫。”

旨意同时载明,当年长乐大火,系jian人设计所为,然国母洪福齐天,睿懿皇后未死,明宣太子无恙,皇后忠心部属多年后历经艰辛将太子送归西梁,现太子重居冠华宫,元月初一举行册封礼,皇后因三年前重伤未愈,现于海外仙居之地调养,待复原后凤驾再返。

西梁百姓闻讯沸腾,连续三日自发上街鼓舞欢庆,当今在位多年,但一直无嗣,全西梁都在担忧他的承嗣问题,如今太子回归,国柞有继,何能不乐?

更有很多百姓如cháo般涌向圣德护国寺,争先为国母祈福,无数人捐香油点长明灯,佛前拜求开国皇后早日回归。

新年新气象,新年的阳光,早早染上棺材店后院的花墙。

花墙上,早早的开了一朵新桃。

桃花娇艳,粉色嫣然,桃枝遒劲,姿态清美,花下轻衣散飞风韵秀致的女子,深深凝注着那朵桃花,目光邈远,如湛蓝天际云卷云舒。

听得身后轮椅声响,她回身,一笑亦如桃花开放。

“一切看似结束,一切刚刚开始。”

日光灿烂,万里朗阔,一线飞檐,斜挑长空。

飞檐顶盖huáng琉璃瓦镶绿边,望柱下吐水檐首,下接圆形殿柱,两柱以飞龙雕接,龙头出檐龙尾入殿,飞扬腾跃,帝王之姿。

大殿高峙十丈,汉玉云砖白云般延伸,殿顶深huáng翠绿宝光灿烂的明瓦,正中拱火焰宝珠顶,殿前两明柱有金龙盘柱,殿中梵文天花降龙藻井熠熠生辉。

殿内窗牗壁带,宝座屏架,熏炉香亭,多半呈深黑之色,和满目灿烂浑金恰到好处的调和,倍添皇家雍穆隆重,气度雄浑。

北方壬癸水,主黑。

北魏皇宫。

以北魏国体建制,皇宫应称王宫才是,然而除了尚未称帝,北魏诸般建筑规制,仪礼法度,皆是帝朝规格。

北魏雄心,可见一斑。

时将近午,薰风轻送,广殿深深深几许。

一方出自中川刺绣第一名家尤惠之手的绝版名绣“飞龙俯舆”屏风后,檀烟袅袅,一男一女,对弈无声。

良久。

黑曜石扳指光芒流转,深黑如眸,敲击在百年沉香木的棋枰上,笃笃有声。

一角琥珀色绣明huáng螭纹秋香缎袖尾轻轻拂过棋枰,修长手指拈起一枚黑子,轻笑,啪的一按,“着!”

对面女子微微偏了臻首,黛眉轻扬,眼波如水从棋盘上流过,半晌皱起俏鼻,微嗔道:“陛下这棋忒深沉了,竟是诱臣妾入彀哪,可怜臣妾数条大龙左冲右突,还是逃不开陛下的网去。”

“你逃不得朕的棋网,朕又何尝逃得你的qíng网?”对面男子抬首,一缕微笑,在檀香淡白的烟气中不住游弋,容貌不算俊秀,然一双眼睛光华暗敛,深沉若海。

“臣妾亦为陛下所网。”女子含qíng脉脉,神qíng间兼具少女的天真与妇人的风韵,粲然一笑间明朗甜蜜,满满是倾心的欣喜。

男子一笑无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丁香色平金绣宝莲衣袖中露出的雪白柔荑,那女子笑容亦如衣色般娇柔淡雅,神qíng婉娈,低首再次细细端详棋局,忽笑道:“陛下棋力非凡,只是素行厚重沉稳之风,今日却有所异常,攻杀凌厉,落子如飞,倒令臣妾一时措手不及了。”

“你棋路敏捷,多有妙着,只是有时失之于略急,”男子沉声道:“朕一换棋风,你便措手不及,输也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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