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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244)+番外

“编织、杀人、胳膊断了可以系起,万念俱灰之下还可以用之上吊。”

男子哈的一声轻笑,转目看她,“你很有意思,西梁武林居然有你这般奇妙的女子,我真后悔我来得太少了。”

“阁下不是西梁人?”秦长歌明知故问。

“我是来找人的,顺带办点事。”男子又是顺手一抽,这回飞出的是她腰间的腰带,明明很柔软的东西,摸起来却疙疙瘩瘩,男子手指一捋,腰带一端噼噼啪啪掉出一堆零件,他手指虚虚一拈,拈起一只铁蝴蝶,微笑看着秦长歌。

“您怎能这般轻薄?”秦长歌根本不看那铁蝴蝶,娇羞万分的嗔怪,“那是我的腰带啦。”

男子一笑,将铁蝴蝶一扔,眯着眼睛看她,半晌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花,颜如花。”

“好名字,”男子赞,“想来你一定眉目如画,容颜胜花。”

秦长歌娇笑俯首,做羞怯不胜状。

手心里,却一层层的沁出薄汗,凉凉的攥在那里,握着自己手指便似握着一块沁凉入心底的冷玉。

刚刚看见那一双光芒波耀,沧海月明清笳飞雪般惊心明灿的眼睛时,她便知道了他是谁。

那样的目光,任谁也不能轻易忘记。

对着这个传奇般的男子,这个遥远国度的神秘人物,以秦长歌睥睨天下的万丈野心,也不敢轻忽以待。

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赵莫言。

更不能让他知道赵莫言是睿懿。

所以她宁可先揭露自己的女子身份,以进为退,先推翻掉“赵太师”这个身份可能,毕竟赵莫言在诸国之间,至今是以男子面目呼风唤雨,至于自己真面目,有几个外国人见过明霜?

反正,自己的女子身,迟早瞒不过他,莫如以一份假惺惺的坦诚,以一份截然不同传言中的赵莫言或睿懿的面貌,先混沌下这个男子明亮如镜的双目。

至于能够混多久,秦长歌不敢抱太大希望的在肚子里无声叹气……那两个,求求你们,快点找到我吧,和这个家伙在一起,我会很累的……

男子牵着秦长歌的手,优哉游哉在闹市中穿行。

是的,闹市。

郢都主gān道,闻名六国的最繁华都城的最繁华街道,天衢大街。

天衢大街今日人流尤其多,许多衣着普通,但目光jīng光闪耀,看来十分jīng悍的人物混杂在人群中,将一条街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东,目光不住在武林人物装扮的人身上梭巡,时不时互相擦肩,目光一触即收。

毋庸置疑,他们在找郢都灵魂人物,彪悍杀头太师赵莫言。

这样的qíng形,在郢都全城各地同样上演,但是没有人知道,在他们刚刚背转身的地方,在他们刚刚擦肩的刹那,他们苦苦寻找的那位,正被某位男子随意的牵着,以恩爱夫妻的姿态相偕而行。

秦长歌已经恢复了女装,那位先前温柔的捧着她脸,很客气的说要将她如花容貌回复,结果在去掉她的面具后,他对着她容貌啧啧摇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易容之物,在她脸上一阵胡乱涂抹。

她去临波照影的时候,差点一口血喷到了水里——如花!如花再世啊啊啊啊啊。

然后男子说那家面条确实不错,带她去尝尝,然后和他一起回国——他看上她了,准备收了她做妾。

于是迎着满街兵丁,两人漫步而来,一起去天衢大街一家面店吃面,他偏着头,和她讨论喜欢哪家绣娘的手艺,dòng房花烛夜的新娘礼服该缀珍珠还是水晶。

秦长歌微笑而听,心里却在盘算打下他的国家后用他的huáng金权杖去撵狗,用他的漂亮眼珠去擦鞋。

在面店不急不忙坐下,男子叫了两碗面,点了些小菜,并温柔殷勤给她夹菜,秦长歌面不改色的吃——反正他要杀她,也不会用这种累人的方式。

她的哑xué也被点了,所以她只好用含qíng脉脉的眼光来表示对他的膜拜。

对方悠然而笑,对眼前如花的代表了另类美的笑容十分欣赏,对自己易容的化神奇为腐朽的绝顶手艺十分欣赏。

如花的含qíng脉脉的眼光无意中掠过对街,突然一顿。

对面。

一骑正自城门方向长驰而来,黑衣黑马,身姿在马上亦笔直如剑。

虽然只是一个远远奔来的身影,已可感觉到那男子容华气度蔚然高贵,只是他频频扬鞭,催马甚急,一身质地名贵的黑色金线锦袍也微微染了尘灰,他一路长驱而来,快若急电,街上百姓为他狂飙气势所惊,纷纷避让。

第238章

正是萧玦。

秦长歌一瞬间心跳如鼓,手心里立时又起了一层冰冷的汗,她盯着看起来神qíng焦灼的萧玦,只恨不得立时大喊出声,唤得他飞奔而来,却又知道别说现在喊不出来,就算喊了,男子也能在一霎间先杀了自己或拿自己要挟萧玦。

一时间心焦如焚,思绪纷乱,却又无能为力。

男子瞟她一眼,轻轻转首,笑看着那飞骑,道:“这谁啊,这么威风?”

秦长歌立即将目光收回,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面。

马上萧玦却若有所感般,突然于万人之中,即将飞骑而过秦长歌身边时,回首。

萧玦于马上回首。

方才那一刻,千万涌动的人群之中,隐约间似有一丝细微的呼唤,穿越重重喧嚷的阻隔,突然响在了耳侧。

那声音如此熟悉,以至于他立即惊喜回首,期盼着目光回转那一刻的嫣然花开。

然而他失望了,举目望去,千万张陌生的脸孔,千篇一律的漠然神qíng,人人都在匆匆前行,向着自己要去的方向,而身后暮色渐合,长河般的街道灯光燃起,一盏盏街灯星光般次第亮开,五色迷离花影如cháo的繁华天衢之上,人流如河流,却载不动思念的沉重的小舟。

这是他治下的国土,他治下的子民,然而万千人海里,他却一不小心便失去了她的踪迹。

萧玦不愿死心的用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庞,甚至每个人的身形,希冀着能寻找到某个相似的轮廓。

他目光掠过街边一座寒伧却gān净的小酒铺,黝黯屋角坐着一对男女,男子一抬头,发现了他的眼神,微笑着举起杯,向他姿态随意坦然的一照。

这位,想必是个沦落天涯的羁旅之人吧,看见陌生人寻觅的目光,也愿意举杯相邀,萧玦向来对他人的好意感受鲜明,是以纵然一怀烦乱,也很客气的点了点头,随即掉开目光。

那被男子隐在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的女客,他直觉自己不方便看——想必是那位羁旅之客的红尘伴侣吧。

他勒缰马上,仰首向天,玉huáng的月色洒上他的脸,长眉英逸,纠结成锁。

刚才那一声呼唤,到底响在耳侧,还是只是因为焦心担忧太过,出现幻觉,还是长歌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于内心深处对他进行呼唤?

萧玦的一声叹息,散在三月带着紫云英甜香气味的chūn夜和风里。

秦长歌一声叹息,深深藏在自己的肚子里。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胃口,却硬bī着自己看起来很感兴趣的将一碗面吃了个gān净。

男子托腮看着她,神qíng宠溺,当真如在看自己即将过门的小妾,在她吃完后,居然还伸手用自己衣袖帮她拭净嘴角沾上的一点酱油,姿态极其温存。

秦长歌盯着他样式分外简单舒服、看起来也不甚显眼、质地却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看出那绝顶不凡的长袍,拈拈那弄脏了的袖角,道:“我不会洗衣服。”

“放心,不要你洗。”男子随随便便道:“这衣服明日便扔了,我的衣服从不过夜的。”

秦长歌眨眨眼,一时难以找出合适的表qíng来表达自己的膜拜或鄙视,这件衣服抵得上西梁百姓半年伙食费呢,你居然穿一天就扔,你好奢侈……国师大人。

既然这衣服注定明日就要被抛弃,还不如今日便好生利用了,秦长歌笑眯眯一把抓过他袖子,擦了擦手,擦了擦嘴。

白渊的袖子立即惨不忍睹,状如抹布。

手一撒,微笑看着不动声色的白渊,秦长歌道:“既然我是你的妾,我也要求一样的待遇,你在哪里买的衣服?我也要求每日一件。”

她想着白渊每日要换一件衣服,自然不可能自己背着偌大的衣服包来西梁,多半要在成衣店买衣,西梁最高档的成衣店,自然还是凰盟衡记开的,只要自己和他进店,有的是办法让凰盟知道她是谁。

白渊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只是斜斜倚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小店外明灭的星辰,眼睛里波光流溢,风chuī起他宽大的袍,姿态轻逸,他明明只是坐在黑暗的小店厅堂下,也如置身月下树梢,苍茫原野,一曲清音里冷看繁华更替,世事荣枯。

他长眉微敛淡淡出神的表qíng,令人觉得深凉而怆然,如明月照上苍山背后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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