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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258)+番外

只有几个重臣心中有数,立于玉阶之下,斜着眼睛看宝座之上神色平静的年轻的王,想起数月前各自在家中接到的一封神秘文书,文书上以温柔而彪悍的语气,一一点明了他们从政以来的所有利害关系、私下家财、yīn私把柄,并非常客气的提醒他们,中川之主到底应该是谁,不妨把眼睛擦亮点看清楚,如果看不清楚,自然有人帮你擦,信末署名,西梁,赵。

赵,哪个赵?重臣们掂着那信,看着自己家里一夜之间所有能坐的凳子都cha满了刀,再对着衡京之外一直按兵不动好像在等待什么的西梁军营看了看,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飘零他国的遗孤,找到了qiáng硬绝伦的后台啊……

随着北堂繁王位坐稳,众臣俯首,西梁大军果然开始缓缓退军,好像来这一场,就是为了护持北堂繁从容登位一般。

再两个月后,秦长歌接到了返京的单绍带来的北堂繁的亲笔书信。

将信一字字读了,秦长歌淡淡一笑,递给楚非欢,怅然道:“一番cao持,总算尘埃落定,祁繁啊祁繁,那般高处,可曾觉得不胜寒?”

“容兄逝去,祁兄一生,永远有一处空寒了,”楚非欢轻轻摩挲着那信纸,“纵然身居高位,富有一国,然彩云终散,知己难逢。”

秦长歌微微叹息,“是的,我终究觉得亏负了他……”

“亏负他的是我,却是你去帮我偿还,”楚非欢长眉一扬,“本来拿下中川送给他,是最省力的事,但你不希望他被国人所骂,背负着勾引外敌这个名声去做他的王,你的苦心,我知,祁繁自然也知。”

“非欢,”秦长歌抬眼,语声轻柔,“你为我付出了多少,我没有算过,所以你也别算那么清好吗?我们之间,本就不必计较那许多。”

楚非欢微微动容,注目她半晌,突然道:“长歌……”

“嗯?”

“如果你……”

“报太师!”

太师府护卫的声音突如其来响在静寂的夜里,打断了楚非欢yù待出口的询问。

两人齐齐转过目光。

对上秦长歌有些不豫的目光,护卫有点惊慌,磕了一个头还没说话,他身后跌跌撞撞赶来的宫中太监已经扑跪上来,惶然磕头道:“太太太……师……”

“慢慢说,急什么?”秦长歌看着他神qíng,心中突然一慌,皱眉问,“怎么了?”

“陛下被刺!”

下弦月如弯钩,勾在雕龙飞檐的皇城之巅,月下的皇宫,静谧肃穆的矗立,将庞大的黑影,沉猛的笼罩了整个安静的郢都。

这寂静却突然被马蹄声踏碎,向来夜半深闭的深红宫门次第而开,数骑如踏云蹑月飞驰而来,转眼卷过层层高阔的宫门。

飞马而来的,自然是秦长歌。

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家常便鞋就上了马,极速的奔驰中,没来得及系腰带的长袍被九月初秋的寒凉夜风chuī得啪啪直响,鼓dàng如一面飞扬的旗。

两刻钟的路,她只用了一刻钟便奔入龙章宫。

龙章宫灯火稀疏,老于海扎着手在殿门口转圈子,秦长歌不及和他打招呼,步伐如风一路直进,珠帘在她身后翻卷dàng漾出丁零当啷的jiāo击声响和闪烁的珠光。

珠帘细碎之声未歇,她人已经卷进后殿。

“阿玦你没事吧——”

声音戛然而止,秦长歌站定在后殿门口,瞪着那个斜倚龙榻正在好端端看奏章的俊朗男子,正满面笑意目光闪亮的抬起头来。

“切!”

秦长歌恶狠狠对装死皇帝大拇指朝下,然后转身,拔腿就走。

身子突然被人拉住。

秦长歌头也不回,“萧玦你无聊不无聊?”

身后一声叹息,随即,温暖的怀抱猛然沉沉罩上。

背后的男子,用一个环抱的姿势,抱紧了秦长歌,甚至无赖的用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两人都衣衫单薄,隔着本就软滑的布料,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衣下温热的肌肤,萧玦灼热的呼吸拂在秦长歌耳侧,chuī得她心底突然起了阵回旋的风。

恍惚间想起那年凤仪宫断桥雪地上,身后这人大醉后也曾这般紧紧抱住她,一声声的问:“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等待了多久?五年,一千六百多个写满期盼的日日夜夜,二十个chūn夏秋冬季节轮回,那些日子,用记忆的小刀割下去,碎成千片,每一片都仍是一个完整,都能托出一颗永远饱满鲜润的深爱之心。

秦长歌闭上眼,心底缠缠绵绵,尽是纠结至难以理清的心事。

萧玦抱着她,似是贪恋这般亲昵的距离和踏实的感受,他的颈项往前凑了凑,一动之间,秦长歌突然隐隐嗅见一点淡淡的药味。

心中一惊,立即回首,秦长歌道:“你——”

一回首,正迎上萧玦的脸。

唇瓣擦过他微热的脸颊。

如电光掠过黑色丝绸般的苍穹,惊起颤栗。

男子的好闻的松木香立时氤氲而来,明明是清慡明朗的气息,不知怎的,却如佳酿般生出了熏然的魅惑,如那内殿沉沉帘幕里博山香炉里五华香,一丝一缕的绕了上来。

萧玦的肌肤比平日微热,动作却比平日温柔,温柔里却有分不容拒绝的决然,他微一用力,已经将秦长歌拉倒在身后的榻上。

锦褥松软,一倒入便如陷入一个五色迷离的梦,梦境里男子俯身而向,一声声唤着思念已久的名字。

“长歌……”

前生戎马两心结,今生难见花前月,刻骨相思是一把逆风燃烧的火炬,一日日反噬着迎风而奔的他,疼痛而燥热,只期盼肌肤如雪的冰凉。

他翻身,贴近那个梦境。

爱如梦境,梦境里女子的眼神,却渐渐由先前的迷蒙转为清醒,那双深明清亮的眼眸里的黑色雾气渐渐散去,qíng爱刹那如万千空花,换得灵台寂灭。

秦长歌的手,缓缓伸出,抵在了他胸前,阻止更进一步的探索。

萧玦僵了僵,苦笑了下。

半晌道:“长歌……给我抱着睡一下,有点累……”

秦长歌的手顿了顿,指尖缓缓一移,触着了萧玦前胸某处,那里包扎得微厚,秦长歌皱眉道:“你真的受伤了?是谁?”萧玦却没回答,只是一侧身睡在她身侧,揽紧了她。

第252章

秦长歌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回应散在偌大的内殿空间里,听起来轻而远。

五华香沉郁厚重的烟气在明huáng飞龙幔帐间缭绕着腾舞的弧度,错金长窗上窗纸光影变幻,由深黑慢慢转为浅白。

这一夜秦长歌始终没有闭眼,睁大眼目光炯炯,将重生两年来的诸般种种都在心底仔细梳理了一遍。

这一夜身边的萧玦居然一直睡得很安静,呼吸听来很平稳,秦长歌轻轻偏过头,细细看他睡梦中依然微微皱着的眉,隐约想起当年那很多个相拥而眠的日子,萧玦也是这般睡在她身侧,他沉睡时一向安静如同孩童,全无平日里凌厉飒慡之气,只是那时眉目舒展,梦中也神qíng愉悦,全不似现今这般,纠结深锁的眉峰。

他遇上了什么事?这般郁郁不欢?

秦长歌极慢极慢的伸手,轻轻点了萧玦睡xué,然后小心的退开他死死扒住自己臂膀的手,从他怀里溜了出去,穿了软鞋无声出殿。

老于海忠心耿耿在殿外打瞌睡,自从上次赵王萧琛图谋暗害国母事件案发,龙章宫有太监暗中和王族勾连的事也被扯出,老于海很费了一番劲将龙章宫太监都梳理了一遍,自己更是不顾年纪老大,亲自守在萧玦身侧。

秦长歌问了问qíng形,老于海颤巍巍道:“陛下昨日去了安平宫,回来后就郁郁不乐,午后瑶妃娘娘求见,陛下原本说不见,后来又召见了,说不了几句话,就听见瑶妃娘娘哭声,然后陛下命老奴请娘娘出去,娘娘不肯走,拼命抓着陛下衣襟哭泣,老奴去请时,娘娘突然将老奴推开,从怀里拿出把剪子就cha了陛下一刀……是老奴不好,老奴一急就去挡了,陛下不想伤着老奴,先把老奴挥开才会被刺伤的。”说完连连磕头请罪。

“起来吧,你忠心为主何罪之有?陛下功力深厚,这点伤无妨,你就不必自责了,”秦长歌皱眉听了,问,“瑶妃娘娘哭泣时,说了什么话?”

“娘娘就反反复复说陛下狠心。”

“狠心?”秦长歌若有所悟的重复了一句,挥手令于海下去,转身回殿解开萧玦xué道,坐在chuáng边抱膝看着他,萧玦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见她,无奈的一笑,“你真狠心。”

“你真无聊,”秦长歌微笑看他,“一点皮ròu伤,偏要叫太监做出这个样子,吓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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