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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32)+番外

“人ròu包吧,如何?”玉自熙微笑,“风味很独特的。”

秦长歌微笑,玉自熙还是这样啊,要多美有多美,说话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可是你真要他抹尸油,吃人ròu,他一定立即把你杀了。

“阁下就在这里练尸油?”秦长歌环顾四周,“在我西梁皇室御苑别业,佛门清净地上林庵脚下,以活人搏杀炼油?”

“怎么?”玉自熙妩媚的笑,“这里风水很好啊,练出的油一定是绝品。”

“阁下一定在西梁官高爵显,”秦长歌微笑,“只是我记得西梁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谁说我犯法了?”玉自熙眼角斜斜逸飞,肤色水光脂艳,红衣一拂,一张纸笺平平飞出,缓慢的逆风飞行,有如无形之人在纸下托举,将将停在秦长歌眼下三分处,供她观看。

包子见状不满,努力踮起短腿,又伸手去够,玉自熙眼波流转的看着他,衣袖一拂,不远处一方青石无声移近来,包子爬上去,正好。

眉开眼笑的道:“你不错,我现在看你不娘娘腔了。”

玉自熙莞尔,“多谢多谢。”

秦长歌盯着那纸笺。

“生死书”。

生死书是元朝留下来的规矩,前元一朝,起于糙莽,早先是青玛山下西苍高原的游牧民族哈桑族,逐水糙而居,沐天风而长,民风彪悍,骁勇善战,于先齐王朝式微之时,起兵横贯高原,带着高原牛羊膻味的雪亮弯刀,划裂暖风熏醉的长空,眨眼间便劈裂了歌舞升平早已不识兵马为何物的久安王朝,占据内川花花江山后,哈桑族人剥去厚重油腻的羊皮袍,换上轻薄柔软的丝缎,撤去案上滴着血水的肥羊ròu,换上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的南人美食,休掉丰rǔ肥臀被糙原四季长风chuī得脸庞黑红,行止粗俗的妻子,纳进娇弱如柳颜如chūn花雅擅曲艺的亡国官宦的千金小姐,严禁治下百姓称其哈桑族,自称是出身于青玛神山下的天之神族,应约天命,拯救众生。

第31章

而生死书便是哈桑的久远风俗,是身为奴隶或地位低下人等者求进于高门的阶梯,哈桑约书上记载:“卑贱的奴隶之子,如果你们拥有无伦的勇力,yù成为老爷们麾下的勇士,终身甩脱奴隶的枷锁,那么来签订下生死书,生死不计,胜者荣光。”

生死书,便是yù图摆脱自身卑贱地位的人,不计生死进行的赌命搏杀,只要在书上签字,便代表死活与他人无gān,元王朝建立后,因为此举的血腥残忍,渐渐少有此书出现,西梁王朝新建,在对前朝体制的动改当中,秦长歌曾经发现过这东西,本想下令废止,后来听闻国内几乎已无此类事端,便也罢了,不想如今这个妖美的玉自熙,竟钻了律法的空子,拣起前朝旧规矩,玩起杀人游戏来了。

玉自熙犹自不罢休,笑吟吟招手唤过一个灰衣甲士,道:“金梧,说说你是如何到我身边的?”

金梧立即上前一步,指了指那群混战的乞丐,大声道:“卑下原先就和他们一样,泥坑里寻食,万人欺千人唾的一个乞儿!卑下现在是六品武略骑尉,掌王府武器弓兵事!若非王爷给了卑下机会,卑下怎会有今天?卑下谢王爷恩德!”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说话不要这么大声,”玉自熙盈盈浅笑,“有理不在声高,杀人最宜无形,你什么都好,就这点悟xing不够。”

“是!”金梧一个躬身甲胄乱响,“卑下一定好好学着如何杀人无形!”

秦长歌面上笑容满满,心里早已懒得和这对变态主仆搭话,自顾自行至那群犹自扑杀不已的乞丐身边,看了半晌,忽道:“生死书虽然残忍,但向来公正,王爷,你的生死书,却有些不公呢。”

玉自熙眼光一掠,看着那个残疾青年,媚然笑道:“唯血火泥泞中挣扎出来的最为悍勇的生命,方有资格成为我麾下勇士,我选人,不论出身门第,不论心地行事,只论成败,越是于劣境困苦中脱出的胜者,在我麾下出头的机会越大,甚至一开始授职也是因此判定,你觉得对他不公,我却觉得我对他十足公平,换了别人,谁会给一个残废机会?”

“我的规矩,能杀人的人,才配做我的属下,”玉自熙笑得婉娈,“他们当中,无论谁,只要能保护自己不被杀,并能杀掉一个人,就算输了,我也会照顾。”

“他们,原本都是在一起的朋友吧?”秦长歌注目半晌,微微一笑,“只有杀掉朋友,才有活命的机会,才有进身之阶?”

“生死荣rǔ之前,没有朋友。”玉自熙微笑,“为了所谓jiāoqíng放弃这个机会的傻瓜,我不要。”

两人对谈之间,场中qíng势忽变!

一个黑胖乞丐,因为身高体壮最具有威胁,被几个乞丐目标一致的合力围攻,一个年轻乞丐趁他不注意,咬咬牙,突然搬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胖子听到风声,本想让开,不知怎的脚步一浮,那石块便狠狠砸了下来。

狂吼一声,那黑胖子一个踉跄,所幸他个子高大,那乞丐却不及他身高,兼之下狠手终究心虚,微微偏了准头,砸在他后脑下方,立时皮开ròu绽鲜血淋漓。

那黑胖子立即晕头晕脑的栽了出去,栽在地下伸手一摸,摸到满手的鲜血,顿时急了眼,大叫一声便要爬起来,然而那几个乞丐见终于打倒了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来,抓了趁手的东西纷纷砸下,血光飞溅里,那胖子痛叫连连,虽然皮粗ròu厚,终究也经不起这般连连殴击,但身体疼痛,一时也无法爬起,捂着脑袋,于石块棍影中突然觑见前方一双腿。

那个残废的青年,正坐在他前方,抵挡着另几个人的进攻。

人被bī急了,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求生,在最危急的时刻,几乎是本能。

“杀一个人就能活是不是!”一声狂吼,那胖子也不起身,就地滚了出去,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就去砸那残废青年的眉心。

秦长歌的目光跳了跳。

一伸手拉住了yù待奔前的儿子。

石块尖锐,隐约粘着鲜血和尘埃,于纷扰嚣乱,惨呼与怒骂同响乱石与棍棒齐飞的混战群中,无声无息而又杀气凛然的袭向要害。

霍然抬头!

那青年脏污的乱发中,掩映的目光忽若冷电一闪。

那目光寒锐似剑,雪亮胜刀。

又似大片冰雪,呼剌剌的一捧,于寒冬最萧瑟的风里,毫不容qíng的泼了出去。

冷至骨髓。

如此近的距离,残疾的躯体,围攻的人群,无法避让的空间。

看来,必死无疑。

那目光匹练般一掠,却瞬间平静。

他忽然一翻身,从石旁翻开。

极其敏捷,宛如一只水鸟,在猎人弓矢飞临前跃入水中,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一种决绝而凌厉的姿态。

这一翻,立即避开要害,却将自己的双腿,生生迎上对方猛力砸下的尖石。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起。

胖子怔了一怔,那喧嚣中依旧无比清晰的骨头碎裂之声,似一道闪电劈进他混沌的意识,令本已无所畏惧,只想着孤注一掷的他的心也砰砰的跳了起来。

而血花爆开,四处飞溅,有几滴溅入他的眼睛里。

他视线血红,惊心动魄的去擦。

手却被挡住了。

骨裂声起,血花艳绽的同时,那残疾青年一偏首,右手一伸,两指一扣!

喉核被捏碎的声音。

比骨裂声轻,比骨裂声软,却比骨裂声更为残忍凌厉惊动人心。

一声压抑在咽喉中的惨嗥,未待出口已经吞没在狂涌的血沫里。

而瘦弱的青年,已经面无表qíng,硬生生扣着胖子的咽喉上两个深深的血dòng,慢慢的将他软瘫下来的身子拖过来。

乞丐们全数停下了手。

呆呆的看着胖子在他指下抽搐,痉挛,烂麻袋般被他扣着咽喉拖拽过去,身下泥土拖出长长一条血线,蜿蜒如蛇。

看着那血沫如泉,自那两个贯穿的小dòng中不断的往外涌,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可以涌出这许多的血沫,多到似乎要将已成血人的胖子淹没。

看着那瘦弱而一身泥泞的青年,乱发后的眼神平静,仿佛指下扣着的不是人的咽喉,不是方才还qiáng壮有力的人命。

不过是一只jī或一条狗而已。

秋风卷起树上yù掉不掉的枫叶,鲜红的飘入另一处鲜红中,在浓郁堆积的血泊中轻轻dàng漾,色彩越发明丽得诡异。

而天际云霞深红,映上那青年染血的唇角,偏偏那唇角,无一丝颤抖畏惧,冷静得仿如石雕。

石坑里燃着黑烟,灼烧人体的焦臭气味,树叶在火光里发出哔哔剥剥的炸裂声响,这一刻安静得近乎瘆人。

“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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