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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61)+番外

“文昌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随她在上林庵带发修行为国祈福。名叫明霜。”秦长歌简单谈了些当前现状,又道,“非欢,那日明明是玉自熙带走你,如何你会到了素玄这里?”

“我也不知道,”楚非欢淡淡道:“我醒来时,看见的就是素玄。”

“这两人jiāoqíng倒好,”秦长歌若有所思的敲击着车板,“非欢,关于刚才你‘看见’的那个秘密,祁繁他们都不知道,暂且,不要说吧。”

乌黑的眼睫抬起,楚非欢深深凝视秦长歌一眼,目光一些难明的qíng绪翻掠而过,却深不见底,半晌道:“好。”

萧包子今天很郁闷。

因为大家都那么奇怪。

先是娘,那个整天一副无所谓样子也没什么事能令她有所谓的懒娘,突然象被打了一拳一样,丢下他就跑掉了。

她那样子,居然象是在害怕——她会怕?他只知道她怕老鼠怕得要死,她说那是她自己几辈子都克服不了的怪癖和弱点——嗯?几辈子?——但是活着的人或事,他可从没觉得她会怕什么。

然后不过是吃个糕,居然吃到了皇帝的龙爪,虽说后来赚到了足够吃三年的点心,不过皇帝陛下也太小气了,不过一点点心么,犯得着心疼得摔了碗?

不过他摔了碗就去上林庵找娘了,哦,娘你又被皇帝发现溜号,你完蛋了你。

萧包子得意的嘎嘎笑了一阵,想起两个叔叔,又苦起脸。

祁叔叔和容叔叔也不知道怎么了,容叔叔先回来,象一阵小小的飓风般呼啸着卷过庭院,一眨眼就扎进了他的屋子,哐当一声门关上的震动,周围三间房子同时颤抖。

他蹑走蹑脚的想去偷听发生什么事了,离门口还有两丈,呼一声,一卷画轴掷了出来,擦过他鼻尖,夺的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卷轴哗啦啦的摊下来,在风里飘摇,他凑过去看,几个很漂亮的字,“戒急用忍”。

这字,很早就挂在容叔叔房里,今天不知怎的被他扔出来了。

第59章

他正疑惑,咣当又是一声门被撞开的声音,容叔叔再次风一般的卷了出来,卷到钉在墙上的画轴面前,呆呆的看着那几个字,缓缓伸手要去摸,却如被烫了般飞快缩手。

他好奇的偏头盯着容叔叔看,容叔叔眼睛怎么有点点红?脸色怎么有点点白?嘴唇怎么有点点青?咦咦,更白了,更青了,更红了……

呼啦一声,衣袖一甩,某个想窥视他人激烈翻涌内心的小人被稳稳的请出院子,树上呆着去了。

萧包子那个委屈啊……搞什么,不就是想哭么?值得发这么大脾气?我也经常哭啊,我怎么没把你送树上去?

发狠——要练武功,要练最qiáng的武功,练成了,不管想不想哭,只要我高兴,袖子一卷,咻一声,你们也给我去树上呆着!

发狠完了,探头对树下看……怎么下来啊啊啊啊……

有人推门进来,步子稳当,萧包子大喜,转头看见是祁叔叔。

正要呼唤,却见祁叔叔也没了平日里那嬉笑的神qíng,步子很快的也到容叔叔房里去了。

萧包子盯着他的手,他推门的手,好像在抖?

室内有低低的说话声,那语声远远听来,象困在梦魇中挣扎不出的呜咽。

萧包子突然觉得萧瑟,今天每个人都很反常,每个人都很奇怪,仿佛,有什么未知的事qíng,在这个平常的日子里,翻天覆地的掉了个个儿,啪的一声,拍散了许多早已尘封的往事,腾起的烟灰,弥漫了新的雾障。

这种奇异而凝滞的气氛令他困惑,想了半天,gān脆伸了个懒腰,躺倒。

一线昏huáng的夕阳,映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那睫毛长而微卷,如安静的金色的丝弦。

他睡着了。

当萧包子醒来时,他已经睡在娘的怀中。

睁开眼,第一霎,看进一双琉璃般明澈美丽的眼睛里。

他呆了呆,有点迷糊,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中,因为刚才在梦里,他见过这双眼睛。

然而他瞬间笑了。

因为他看见他那个懒散的坏娘,正笑眯眯的拿冰凉的手去贴他的脸颊。

于是他一激灵,立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咧嘴一笑,萧包子很开心的想起自己踮起脚递上玉锁片时,望进的那双他不能忘记的美丽眼睛。

他道:“叔叔,你来了。”

楚非欢看着面前的孩子,目光中难得的染上了一抹暖色,三年前他抱着他小而软的身体,那时他还只是个婴儿,在长乐宫离火地里安静的躺着,身侧是母亲惨不忍睹的尸体,他抱起他时,于浓烈血腥与火焰焦臭气味中清晰的闻见了婴儿的奶香,火光里孩子的脸饱满如桃,而身侧,深爱的女子渐化飞灰,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栈渡桥那花开一树,一枝迟chūn,终是永久调谢了。

时隔三年,婴儿长成活泼灵动的孩子,死去的人历经三生以躯壳复生,一切都似乎在完美重来。

然而自己呢……

有些失去的,便永久失去了,永远挽不转来,如同时光,如同那些静好却沉默的岁月,如同……他曾经健康完好的肢体。

往事是怎样的一场烟梦?一梦而醒惊觉的又是谁的预言与结局?

他目光沉落,如同深海。

萧溶却突然靠了过来。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位他很喜欢的叔叔,为什么用那般悲凉疼痛的目光看着自己,然而那疼痛令他亦觉微痛,他短短的四岁生涯里,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这令他迫不及待的要将温暖传递给他所重视的人。

他靠过来,用自己的脸,挨了挨楚非欢微凉的颊。

还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大人般的宽慰,“好了,现在都好了……”

楚非欢怔住。

他视线缓缓转向肩膀上的小肥爪,而脸颊上温暖柔细的触感还在。

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对待一个孩子的体贴与安慰。

不同于成人的怜悯会带给人撕裂般的痛感,纯稚的qíng谊,如栀子花般的洁净,如丝绸滑软美好,拂过内心滴血的裂痕与创伤,疗效如同妙药灵丹。

楚非欢垂下眼睫,将一怀激越都掩在目光之后——他最终还是不知道如何应对。

萧包子却根本不以为杵,咧嘴笑着,得意洋洋看着他娘。

秦长歌对他赞许点点头,此时祁繁容啸天已经迎了出来。

一见楚非欢,祁繁便道:“楚兄,后院栖绿园,清幽安静,我已命人打扫出来,便请那里安歇如何?”

容啸天默默无语,远远站在一边。

“我还是住皓雪轩。”楚非欢轻轻道:“习惯了。”

这句话说出,心中又是一痛,习惯了——这三年,更习惯的是破庙yīn沟残羹冷炙吧?

容啸天已经快步去命人收拾皓雪轩,脚步飞快,祁繁亲自上前,接过秦长歌推着的轮椅,道:“时辰不早,你还是早些回赵王府,免得他起疑心。”

“嗯,”秦长歌进了书房,找了张huáng裱纸,大笔一挥,胡乱画了个符,揣在怀里,祁繁又递上一个纸卷,道:“您上次要我查的三件事,赤河路远,消息还没回来,另两件事,写在卷中,您带去看着。”

点点头,一并收入怀中,秦长歌回眸对楚非欢一笑,“楚兄,既已回来,便请安心养病,我会尽早结束在赵王府的差事,大家好好聊聊。”

赶回赵王府,已经是上灯时分,秦长歌装模作样把“神符”贴在小院院门上,萧包子则蹲在院门口,绘声绘色口沫飞溅和一对婢仆大谈那位“仙师”是如何的神奇如何的大架子他们父子两人为了求这符又是如何的艰难的从上午等到下午,听得两个下人咋舌连连,对那个鬼画符的东西,充满了膜拜之qíng。

打发走婢仆,萧包子拽着秦长歌,把今天遇见萧玦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很聪明的隐去了买点心的qíng节,只说自己逛街遇见萧玦,皇帝陛下很好心的请他吃千层糕自己严词拒绝却盛qíng难却为了避免皇帝老子生气砍他脑袋只好勉qiáng吃了一点点云云。

秦长歌哪里理他的鬼话连篇,注意力都在那个道士和那番对话上,听完仔细的瞅了瞅包子……这孩子,虽说象前世的睿懿多些,但确实有萧玦的影子,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只会越来越象,迟早都会被发觉的。

嗯……萧玦在上林庵没找到她,会想些什么呢?

如果,他真的认为睿懿母子都活着,而包子是他的儿子的话,那么怀疑她也是正常的,看来得加快在赵王府探索的脚步了。

从怀中摸出祁繁jiāo给她的纸卷,看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果然如此。”

郢都大儒孟廷元户帖上的生辰,并不是赵王在王府为他庆贺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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