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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62)+番外

而陇东大豪安飞青的消息虽然还没传回,但祁繁很细致的查了当年他在郢都时的行踪——安飞青在郢都有自己的别院,祁繁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从安飞青家的车夫口中细细问了安飞青在京多日的行踪,其中有两件事蹊跷,一件就是出事前几日,安飞青曾不要套车,单独出城,另一件事是出事当日,安飞青命车夫套车,说要去天衢大街买些京都礼物给留在陇东的家人,他们从南寺大街出,明明可以抄近路到天衢大街,安飞青却坚持从西府大街绕路,其间不知怎的,车子走得好好突然一歪,撞到旁边一座府邸的守门石狮,守门人出来喝骂,车夫忙着道歉说好话,也没在意是谁家府邸,他又不识字,只隐约记得匾额上是四个字。

祁繁在信中最后道:西府大街本就是王公贵族的集居地,公主国公王爷郡王很多住在那里,四个字的匾名,可以排除公主府和王府,郡王和国公却是有可能的,至于是谁家——只得继续访查了。

秦长歌微微叹息,“还真是错综复杂啊……郡王么……”她慢慢的笑了下,将纸卷就火,烧了。

火舌一舔,纸卷由白变黑再变灰,悠悠飘落在桌上灯盏内,秦长歌拍拍手,对儿子道:“睡觉!”

半夜里起了风,深秋的夜风哗啦啦拍打窗纸,隐约有了几分萧瑟的冬意,秦长歌一周天运动毕,缓缓睁开眼,目光明亮如星子。

师门的碧落神功,本就是绝顶武功,这段时间下来,秦长歌已经小有所成,她现在的身体纤细轻盈,骨骼灵活柔软,是练轻功的好料子,练起师门轻功“踏莎行”更是事半功倍,秦长歌很满意——轻功最重要,逃命的制胜法宝。

下chuáng,换了身深色衣服,纱巾蒙面,秦长歌轻轻掠了出去,夜色中身姿飞舞如水糙,虽然还抵不上前世的绝顶轻功,但是应付一般王府护卫,想必差不多。

夜色深黑,秦长歌看也不看,直奔那日萧琛夜饮之地,远远看见长廊两侧明亮灯盏,成串成排,蜿蜒无尽,似向天际而行,宛如天河倒挂,飞光流彩。

真是奢靡!秦长歌停住脚步,暗骂,大半夜的,还点着这许多灯笼,叫人怎么过去!

第60章

再看向亭内,纱幕上映出人影,有人在。

那日亭中宴饮,秦长歌注意到,亭内地面和外廊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换句话说,这亭下有问题,本来她是打算到萧琛书房去看看的,见了这亭子,她临时改了主意。

至于那日容啸天问她,为何盯住了看起来完全是局外人的萧琛,她没有明说,其实是因为不能说,当初萧琛是萧玦最疼爱的幼弟,也是最没防备的一个兄弟,按说他身体荏弱,不当牵扯到朝局yīn谋,但不知为何,她对他总有几分戒心,而当年秦楚二王谋叛事件之后,她的疑心更重了几分。

秦楚二王谋叛消息,秦长歌最初只是隐约猜想,尚未抓着实证,是某夜一封匿名飞信,证实了这个逆案,二王被杀后,秦长歌立即命人查此信来历,却每次在即将摸到线索时,对方便被灭口,对方掐灭线索的手段gān净利落,无迹可寻。

二王案是萧玦夫妻第一次龃龉的开端,秦长歌并不后悔为萧玦背负杀兄之名,但是她绝不允许自己被人当枪使,她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萧玦的兄弟们——萧玦兄弟六人,长子早死,第二第三的便是秦楚二王,萧玦排第四,老五懦弱,老六体弱,看似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但是,作为萧玦最疼爱的幼弟,难道秦王楚王就不曾想过拉拢萧琛,里应外合?

而最终萧琛的置身事外,看起来那么理所当然——那段时间他病了。

当然,如果萧琛确实接到过秦王楚王的暗示,他更应该向兄长萧玦说明,而不是去暗示嫂子秦长歌,秦长歌的猜想看起来并不合理——所以,如果真的是萧琛所为,他在这事件前后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他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那就真的很有点意思了。

只是时隔三年,是否还能在极其聪慧,行事缜密有度的萧琛这里有所收获,实在是件没把握的事,但秦长歌一向觉得,如果不去试,那岂不是半分的成功机会都无?

隔世重来,秦长歌仔细想过这些前世有可能招致祸患的纠葛,始终觉得,以她对萧玦的了解,以两人浴血沙场开国建业一路扶持而来的默契与相知,仅仅靠那些对朝政时局行事风格的分歧,并不应该成为萧玦杀妻的理由。

只是,谁知道呢?

人心本就是世上最难测的东西。

心里想着往事,时间似乎过得很快,远处,亭子中的灯火终于熄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却是萧琛和那个叫蕴华的女子。

萧琛似乎jīng神不佳,步履有点虚浮,那女子见状去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琛一让。

手在半空微微一僵,随即收了回去,灯影下那女子淡然一笑,微微侧首,将那灯又向萧琛靠了靠,行步间似是无意一个回眸,那目光飘飏如碎叶,迎风涉水而来,直落向廊后暗影之处。

秦长歌一动不动——此时伏低身子,更易给人看出潜藏行踪。

蕴华又看了看,萧琛却已走出好远,她急忙赶上给他照亮,不再回顾。

秦长歌伏下身子,隐在暗影中,知道这女子jīng细,定然会回来查看,今晚这个亭子是查不成了。

猫着腰从廊侧一路飞窜,秦长歌看着萧琛行路的方向,白日里她问过婢仆,看得出那是往他自己寝居而去,换句话说,书房无人。

要不,还是去书房?

却见那蕴华送萧琛入了寝居,返转过来,对路过的一队侍卫招招手,嘱咐了几句,那人躬身领命而去。

心中一凛,秦长歌立即打消再探的主意。

那蕴华默默站在黑暗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秦长歌武功未成,却知道她武功不弱,不敢在她视线范围内退开,她却也不急躁,伏在黑暗中,静静等着。

蕴华立在园门口,微侧首一个聆听的姿态,然而这寂静的夜里,除了风声,和极远处一两声凄厉的犬吠,以及落叶的簌簌之声,几乎什么也听不见。

然而她似乎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的安静。

黑暗中,蕴华笑了笑,一个极缓慢的,有如贴在脸上般的虚浮的,浮光掠影似喜似痛的笑容。

她整了整衣袖,挺直肩背,姿态优雅的走开。

却突然有东西闷声跌落的声响。

是ròu体落地撞击地面的声音。

随即又一片安静。

已走出几步的蕴华霍然回首,怔了怔,跺跺脚,立即一个飞鹤般的转身,烟青裙裾如在夜空中开了朵巨大硕美的花,又似一道青色流光,瞬间投入萧琛的“绾风园”。

秦长歌立即潜进几步,将耳朵贴近地面。

隐约听得内苑步声仓促,有拖动的声音,移动桌椅的声音……又有一声咚的微响,秦长歌怔了一怔——怎么听起来象是双膝落地的声音?

过了半晌,响起衣袂带风声。

秦长歌屏住呼吸,远远看去,出来的正是蕴华,她臂下还夹了个被单卷,看形状,里面竟似裹着个人,蕴华轻轻巧巧夹着,不时移移位置,一缕光泽柔亮的黑发从被单卷里掉落,晃晃悠悠飘dàng在夜风中。

蕴华出了园门,突然回身向园中看了一眼,气死风灯的微光映着她眉目,一丝凄凉一丝欣喜一丝庆幸一丝落寞一丝犹疑一丝无奈……那神qíng竟复杂至不可描述。

一眼过后,她飞掠而起,向园外黑暗处奔去。

秦长歌不敢追她,等她离开好久后,才乘着侍卫jiāo班慢慢退出。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院子,对着儿子睡颜,默默沉思。

蕴华复杂的神qíng,被单里露出的黑发,那沉默而无奈的等待,都似在隐约告诉她某些关系着萧琛的不可触碰的秘密,她似乎在无意间,于黑暗中摸着了某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却因为对方对于庞大,显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她无法得知对方的全形。

呵……没关系,毕竟,我摸着了你。

接下来几日,秦长歌都没找到机会潜入醉心亭,蕴华似乎心生警惕,加qiáng了园子的守卫,秦长歌不敢轻举妄动,白日里没事便四处转转,发现自己不在的这几年,赵王府又改动了许多,而萧包子则被她派出去搞联谊——孩子嘛,谁会防备一个孩子?

谁又防得了一个看起来很小白其实很狡猾,狡猾里偏偏确实还有几分小白的漂亮孩子呢?

尤其当他用他乌溜溜黑水晶似的大眼睛好诚恳的望着你的时候。

“赵王又生病了?蕴华是他的侍妾?”秦长歌吃着萧间谍进贡的点心——这是萧间谍利用他的无敌魅力,从厨娘大婶那里搞来的,代价是夸人家年轻漂亮——大婶今年尊庚已四十有七,身躯肥壮,头发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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