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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74)+番外

张家财力,可见一斑。

张淑妃含着矜持笑意,注视着太后神qíng,见江太后神色满意,一抹微笑悄绽于唇角,她此次下了血本,一是为了压压诸妃风头,宣告这后宫中她永远第一,二是为了后位,萧玦后位虚悬已有数年,目前除了她,瑶妃柔妃等人也肖想不已,而这中宫之位,将来总是要太后下懿旨的,虽说这母子不合,但面上,萧玦并不好拂逆太后太过,若是太后能和她张家达成默契,再在朝中联合起来施加点压力,萧玦也许就顺水推舟的立后了,只是诸妃争得紧,互相监视得严密,她多次寻找机会讨好太后,都被半途破坏,如今寿宴,却是个堂堂正正的机会,此时不做得出彩惊人,更待何时?

秦长歌侍立文昌身后,神色不动的看着那珠衣,心中却想到另一个问题,深海鲛珠是恒海中一种少见的珍蚌独产,生长期长,取珠困难,因此凡达到指头大小,便是御用之珠,不可于市上流通,张家再有势力再有钱,对于离国来说,也只是他国富户而已,如何能够得到这许多御用珍珠?

除非……

抬眼向萧玦看去,却见他竟然也盯着那珠衣若有所思,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萧玦浓长的睫毛一掀,目光如电的she过来,两人目光相接,秦长歌微微一笑,垂下眼睫,萧玦的眼瞳,却缩了缩。

她总是这样,不在乎,不怕他。

看似不敢面对天威bī视,躲避对视,其实他觉得,她也许只是不想看他而已。

正如那微笑,看似温婉如三月chūn风,细细感觉,却只有浓雾一团,寒气三分。

刚才在殿前,跪地的衣香鬓影五色缤纷的人群中,他莫名其妙一眼就看见了她。

这喜日子,她难得不若平日里清素,一身绯红银绣衣裙,cha一枝玛瑙攒珠宫钗,鸦鬓雪肌,笑容婉转,作为天子,他可谓阅遍人间chūn色,但很少能见到一个人能将素淡和鲜艳都穿出常人难及的嫣然风致,只是那一双妙目,却清冷冷如深秋月下碧波千顷的江水,映着月色辉光,尚未接近,便觉得一丝清寒之意,从骨髓深处,淡淡弥散出来。

这个女子,看似温暖好接近,给他的感觉,却是拒人千里的。

这反倒激起了他的注意和好奇,明明她总想将自己湮没于人群,他却总能第一眼于万花丛中发现她,那种淡定无谓,居高临下的气质,也许常人发现不了,但作为同样身处高位的他,反倒第一时间觉得熟悉。

他调查过她的资料,平平无奇,唯独出身云州这几个字,令他怔了许久。

云州……长歌虽说出身千绝门,自小在门中长大,但她说自己祖籍云州。

是不是云州的女子,都有这份常人难及的非凡气质?

他这里盯着秦长歌出神,秦长歌怎么可能不知道,心知再这样看下去,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当下轻轻一碰文昌,文昌会意,立即站起,趁着淑妃已经退下,微笑带着秦长歌上前来。

本已yù待起身的瑶妃怔了怔,悻悻的坐了下去。

她这才想起,文昌位居一品,地位不仅不比自己低,比淑妃也要高上些许的。

照例说了些善祷善颂的祝词,文昌尚未献礼,众人的目光都已投向秦长歌手中盒子,便见雪白镂空玉盒玲珑剔透,微透紫光,那紫色纯正温醇,若葡萄鲜艳yù滴,色彩极其分明诱人。

第72章

这本就是秦长歌故意为之,特意弃用寻常紫檀,以免盖了紫玉的独特颜色,用上好的羊脂白玉,衬出那葡萄紫的绝顶色泽。

文昌微笑将手一引,秦长歌轻启盒盖,深紫光芒乍现,又是一阵惊叹,观音本是常见,然而那尊观音雕工极其华美细腻,衣袂波纹,玲珑指甲都一一显现,且唇角微笑,神秘悲悯,微微俯首,目视众生,目光竟如活人般流波转动,神采绝异,所有注目那观音的人,都心神一阵恍惚,觉得那目光温暖慈悯,如温泉拂过己身,舒畅无伦。

那观音造型也奇特,即非莲台坐像,也非普通大妈状的千手观音渔篮观音净瓶观音,而是一腿直立一腿盘曲的立像,双掌合十,衣带当风,容颜秀丽,仙姿飘逸。

毫无疑问,太后的目光,已经完全被这尊无论质料还是雕工都堪称绝品的观音像吸引,她仔细注视了一会儿,神qíng欣喜,却似突然想起什么,犹疑的看了一眼文昌。

童舜已经微笑俯身道:“恭喜太后,您上次还说东配殿小佛堂内缺尊观音像,可巧今日便有了一尊,此观音像果然庄严华贵,堪为国母所用,也多亏公主是虔心我佛的居士,方能深体太后心意啊。”

他这么一说,太后想起文昌现今的身份,神色和缓下来,文昌已笑道:“太后圣寿,文昌岂敢以寻常俗物相献,这尊观音像别的也罢了,却是中川雕艺耄祖李南柯大师亲手所雕,而且,由圣德护国寺方丈释一大师亲自开光呢。”

此言一出,哗的一阵骚动,连太后也“啊”了一声,童舜惊声道:“怎么可能——啊,请恕老奴失礼——李大师已多年不曾亲自雕刻,据说他徒弟的雕工便已是千金难求,这个便也罢了,而释一大师据说已入仙人之境,闭关多年不见外人,皇家宣召也不曾应诏,如何会为此像开光?”

“说来是机缘巧合,许是信女子与我佛有缘,”文昌微笑平静,目光莹润,当真有了几分淡泊高远之气,“前些日子听闻护国寺释正大师开坛讲法,我也微服去了,听到一半,有沙弥来请我,只说有缘人yù待相见,不想便是释一大师,自此蒙大师青眼,有幸晤谈几次,得益匪浅,所以为太后请了这尊观音佛像后,方能得大师开光。”

说到此处众人已是悚然动容,释一大师现已是百岁高龄,五十年前便是名扬天下的得道高僧,据说他自幼生来便有异象,妙解佛义智识无涯,为一代禅宗之祖,八十岁后他便深居简出,多少人yù求一面而不可得,不想文昌这个带发修行的居士,居然有这等机缘。

绝顶紫玉,南柯jīng雕,释一开光,皆是可遇不可求,意味着这尊雕像便是走遍天下也不会再有第二件,便是皇族贵胄,富有四海,也绝难抗拒此等诱惑。

太后已是喜动颜色,连声道:“好,好,难得你如此有心。”当即便命童舜小心捧了,供奉到东配殿小佛堂去。

目光在文昌身上转了一圈,本打算嘉许几句,突然停在秦长歌身上,的她,定然会将怒气发泄在自己的梳头宫女身上,于是,明霜无辜枉死。

江太后自然不会知道明霜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人,但是小宫女的大难不死,令她生出警惕,出语试探,是为了知道萧玦的心思。

而萧玦的态度,想必已经令她不安了。

文昌退下,接着便是其余妃子贵妇献礼,可惜两件绝顶重礼在前,任何人都觉得自己的礼物相较之下实在寒酸,有些拿不出手,不免都有些怏怏,江太后却是一概做出喜欢的样子,每个人都抚慰几句,不偏不倚,皆大欢喜,秦长歌冷眼看着,在心中冷笑,一别经年,她还是这长袖善舞的老样子啊,真难为她演了这许久。

接着便开宴,不过是罗列八珍水陆肴醴,及诸般细巧宫点,太后桌上多一个福海寿山大攒盘,另设一案,一百个面蒸的雪白的寿桃点红配绿,粉致艳丽的供奉在太后面前。

虽说已开席,所有人却都心有灵犀的不动筷子,眼光有意无意的瞅着上首,因为按照规矩,开席之后,应由皇后和贵妃,或品级最高的两位宫眷向王妃命妇们劝酒。

而如今皇后被废,贤妃多病,四妃中只有淑妃在场,余下的一个该是谁,颇令人玩味。

要知道,被钦点执壶劝酒的妃子,很可能便是要晋位四妃,就算不能晋位,最少也说明了圣心眷顾,西梁后宫诸妃,身后多有家族势力,宫中女子升降擢黜,多少关系各家势力在众臣心目中的评估,这些命妇们都是自家老爷打出的太太牌,老爷们目光在朝堂,她们的注意力在后宫,萧玦目前依旧无子,后位虚悬,因此谁受宠,谁将来会诞下皇子,关系体大,怎能不双目灼灼的盯着?

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瑶妃和柔妃都挺直了腰背,状似无意的眼观鼻鼻观心,把持着自己不失态,目光却蛛丝般的不住往萧玦面上粘粘缠缠,萧玦却根本不看她们,听了司礼太监的请示,皱皱眉,哦了一声。

这一声让两妃都绷紧了身体,不知不觉搁下了筷子。

一片寂静中,却见萧玦看向文昌的方向,道:“你……哦,烦劳姐姐各桌走走吧。”

人群里嗡的一声,却立即收敛了,目光齐齐转向微笑站起躬身应命的文昌,因此都忽略了萧玦的神qíng。

秦长歌却在文昌背后,悄悄松开了捏紧的手指。

刚才萧玦的目光,是看着她的。

甚至说的那句话的第一个字,居然也是对她说的。

她在惊讶之下,已经开始考虑万一这家伙真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自己该如何应对了,还好萧玦及时醒觉转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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