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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96)+番外

他却不知道,楚非欢因为伤病,本就呼吸极为微细,且此时他俯首于地,屏住呼吸,隔了这么远,哪里听得见。

灰衣人因此不敢轻举妄动,楚非欢也好耐心的一动不动,比耐力,这天下只怕还没人是他的对手,他无需逞qiáng斗狠,只要熬过这一刻,秦长歌他们赶来就平安了。

灰衣人尚自在犹豫,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而古怪的哨声。

神色一变,灰衣人突然飞身而起,不同于先前的谨慎小心,只一闪,已扑进了小巷!

巷子很短,一览无余,视线放在与自己等高角度的灰衣人,一开始并未发现四周有人。

他皱眉,轻轻咦了一声。

“嚓!”

极短极迅速的摩擦之声,人体与地面狠狠摩擦前进的声音,细微而迅捷,听来令人悚然心惊,迷雾般的黑暗里蓝影平平贴着地面,一窜,一抖,一掼!

以脚在巷墙上的猛力后蹬,借助推力平行贴地飞窜出去的楚非欢,双手闪电般递出,抓住灰衣人脚踝,巧力一抖,立即将根本没想到脚下会窜出人来的灰衣人狠狠掼倒!

单手按地,毫不犹豫的腾身一纵,楚非欢在掼倒对方的同时扑上对方身体,衣袖一抖,早已准备好的尖石滑入掌心,想也不想抓紧石头,将尖端狠狠cha入对方眉心!

同时横肘一压,压上对方咽喉!

本将出口的闷声惨嚎顿时被生生压抑在喉咙里,至死不能相信自己如此被杀的面容上,瞪大的眼睛满是惊骇之光,惊没了那一天青惨的月,忙不迭躲入云层。

月光照着楚非欢冷漠的脸,他毫不在意污秽的,用自己衣袖一抹溅出来的血迹,喘息半晌,艰难的翻身而下,仰面躺倒于地。

终于……杀了他。

拼尽全力的一搏,如果不能一击而尽全功,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事实上尖石cha入对方眉心时,后力已竭,他立即以肘压上对方咽喉,以自己全身的重量,勒死对方!

四肢百骸仿佛都yù裂开,冷汗滚滚里,楚非欢疲倦的想……幸亏这人武功还不算高……

累,仿佛要飘散灵魂的累……楚非欢闭上眼,直想就此睡去。

心里突然滑过一丝警兆。

仿佛有人用铜锣在他心里猛敲了一声,震得他心脏一阵乱跳。

楚非欢霍然睁眼,暗夜里目光雪亮。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刚才……

那灰衣人是因为什么贸然扑进小巷的?

哨声……

附近有人!

楚非欢的冷汗,再次慢慢浸润而出,湿了他雪白额角的乌发。

他缓缓抬起目光。

背后,上方,一张看不清容貌的脸,正诡异的俯首冲着他微笑,露出一嘴森森白牙。

……

目光相jiāo。

冷静清澈的目光和漠然残忍的目光,相jiāo。

新来的灰衣人,和先前的那位截然不同,他的目光,仿佛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千年僵尸的眼神,死寂,似乎每一眨眼,都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微澜不起的死水,极度的漠然,毫无人类的qíng感。

对视一瞬,楚非欢突然笑了笑。

一朵花在翠绿枝头沉默而骄傲开放般的微笑。一道光在黑暗中突然如流星惊艳掠过的微笑。

然后,闭上眼。

楚非欢懒得理会了。

先前最后利用灰衣人犹豫的时机,聚起的一点功力已经用完,他现在就是一只蚂蚁掉到他身上,那效果也和锤子砸下来差不多。

既然无力挣扎,何必做出那姿态惹人耻笑,被人加倍折rǔ?

楚非欢坦然等待。

再次俯低身子,灰衣人眼睛里依旧没有表qíng,那森森的微笑也象是画上去的,他缓缓伸手,也不说话,手指一错,按上楚非欢腕脉。

随即毫不顾忌的bī进自己霸道的内力,探查楚非欢的实力。

极其狠辣的出手和用心。

乌黑的发黏在额角,晶莹的汗珠缓慢却似乎永不停息般从额角不断渗出,楚非欢紧紧咬着下唇,以一线发白渐渐渗出嫣红血珠的唇色,昭告他沉默的固执。

“硬汉子,”对方开了口,声音嘶嘎,“而且……没武功,居然能杀了竟妛?了不起。”

虽然是赞语,可是依旧语声平板,毫无起伏。

微微倾身,他盯着楚非欢的眼睛,“你这样的人,光是毁了你的武功是没用的,ròu体打击也是没用的……要毁你,必须得用些别的办法……”

微微冷笑,楚非欢面无表qíng的转眼去看月亮,灰衣人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他,桀桀笑道:“不要以为我是为竟妛报仇,我没兴趣,谁叫他没用,连个残废都打不过?但是我很讨厌你这种人……一看就恶心——骄傲、自以为高贵、俯视众生……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俯视我们?就因为你们的出身?”

他冷笑着,带着享受的表qíng,微微眯眼,仿佛沉醉在某个令自己十分愉快的场景里。

“送你去城里十个钱一夜的象姑馆……他们一定很喜欢看见你这样的……好容貌,又跑不掉……高贵?蔑视?不屑?过了明日……叫你再高贵?再蔑视?再不屑?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第94章

他说到后来,平静枯哑的语声里已微微带了丝疯狂,幽深的灰色瞳仁里燃起青色的火焰,宛如地狱深处寂灭之火,妖蛇般游走,落到哪里,哪里便蓬的一声生出诡异的火球。

他怪笑,“等到明日,你就知道,真的,没有什么,所谓高贵和低贱,真的是一样的。”

楚非欢一直闭目,面无表qíng,仿佛那些恶毒的话不是对他说的,仿佛那被以极缓极折磨的手法伤害的身体不是他的,听到最后一句,却突然睁眼,极其讥诮的一笑。

“凭什么?”他语声淡而轻,苍白的神色不掩虚弱疲倦,字字却重如千钧,“——凭的是心地——凭此刻你做的事,你说的话,便注定了你一辈子都只配在泥地里仰望我!”

“污垢不是他人泼给你的,”他目光清泠泠宛如冷月遥遥辉照,映出人世间一切污秽却毫不沾染,“是从你自己心里生出的,你,”他淡漠至不屑去看的随意一瞥灰衣人,“很可怜。”

宛如被重锤狠狠一击,又似正受着酷刑的是自己,灰衣人身子一晃,一张瘦削的长脸突然扭曲得不似人脸,而灰色的眸子,突然蒙上了一阵五彩的颜色,尤以血色惊人,仿若立即便要滴落。

半晌。

他奇异的笑起来。

“污垢……污垢……”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很多年前……我也这样嘲笑过别人……”

他突然住口,月光下缓缓伸出双手,那是一双比常人更长的手,骨节分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上的指甲,突然奇异的开始生长。

黑色的柔软的指甲,闪着隐隐的彩光,在青色的月光下,越伸越长。

“好吧,令人仰望的公子爷,可怜我的公子爷,”他平静而森然的道,“就让我这个仰望你的,被你可怜的人,送你到最适合你,最高贵的地方去吧!”

风声嘶鸣,青黑的屋脊飞逝如电,屋檐逐渐低矮破旧,隐隐传来劣质香粉和酒ròu混杂在一起的油腻气味,三教九流呼卢喝雉的粗口在深夜里也不曾停息——到了城北,充斥小偷流氓暗娼,号称“美人窝”的贫民窟了。

楚非欢安静的闭上双眼,不去看棺材店那个方向。

长歌,如果……噩梦成真,那么,不要去找我。

我选择在你记忆里,永远洁净的死去。

保重。

“砰!”

远处传来大力踢门的声音,夹杂着吵闹声哀号声大骂声,有人大笑着,窜上屋檐。

叉着腰,望着屋檐下,得意洋洋的笑。

“什么美人窟第一美人?要是那家伙穿上女装,绝对比你美一万倍!”

秦长歌洗完澡,舒服的叹一口气,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挽,一身轻松的迈出门来。

一眼便看见一只球颠颠的,以平常绝无可能出现的超速滚过来。

皱皱眉,秦长歌一伸手拦住圆球,端详他难得的跑得满脸汗水的小脸,诧异的道:“有狗追你?你又拿鞭pào烧狗屁股了?”

抹一把汗水,包子气喘吁吁,懒得和老娘斗嘴,直接道:“gān爹说……白龙那个什么鱼豆腐……为元宵所剩……因你而起……你不能不管……”

他倒是记住后两句,但前面两句因为不懂,直接便用字音相近的食物代替了。

这是啥米和啥米?

亏得秦长歌智商指数比较高,从包子对食物的狂热爱好上开始想开去,渐渐拼出了这话的原意,笑容一收,四处一望,直接道:“你gān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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