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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倾天下(94)

沐昕目光关注:“怀素,还是我陪你去吧?”

我一指贺兰悠:“沐昕,有这只狐狸在,如果没人陪他,天知道他又玩什么花样,放心,我只是好奇,看看就来。”

※※※

出了院门,向着人声喧嚣处而去,我的流碧轩离外城的书房有些远,奔得兴起,gān脆一飞身上了屋顶,踩着那些粉漆朱雕梁画栋琉璃朱瓦,风声呼呼从耳边掠过,而月光大而明亮的悬在天边,那般蹈空漫步,如在月中行。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在山庄的那二千多个日日夜夜,想起当年自己也曾无数次在屋顶练剑喝酒,踩碎老头头顶瓦片无数,他补得永远没我踩得快,他追得也永远没我跑得快。

只是我一直都明白,老头哪里跑不过我?不过因为疼爱我罢了。

想到这里,心里微微一动,想起燕安殿和刚才流碧轩,贺兰悠明显没动真力的三招,和可以避却不避银丝的举动,不由怔然。

然而转瞬便收拾了自己的思绪,冷哼一声,看向前方。

被大群举着火把擎着兵器的卫士群涌着追赶的两条黑影,明显是在将那些卫士引离越远越好,身姿轻灵,轻功出众,翻飞如蝶间已将大队人马带离书房,偶有jiāo手,虽即沾即走,然出手既狠且准,实力非凡。

我怒哼一声:“蠢货!”再不迟疑,一个倒翻,自书房檐下,刷的穿入窗户。

书房里的黑暗,对于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我无声落地,眼光立即瞟向多宝架后的佛龛。

初来王府时,我曾在书房发现过一处暗室,今日直觉,贺兰悠的目标,就是暗室内的东西。

书房全无来过人的迹像,安静无声,诸般事物都沉沉笼罩在黑暗里,只一抹淡淡月光,镀上佛龛里佛像拈花的手指上。

那手指……毫无灰尘。

我缓缓的走近。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

心生警兆,霍然转身。

然而衣袂带风声令人反应不及的瞬间便到了身前,耳边听得一人轻轻笑道:“嗯?就是你?你有什么好,令他连生死之间,也念念想着?”

笑声柔美如绮丽梦境:“我杀了你,看看死美人和活美人,他爱谁?”

寒锐的利器割破空气的声响嗤嗤,黑暗里,浅淡的遥远的月色里,万千光华,比月更明更亮更灿烂的自天际遥生,宛如碧海星辉浮起,彼岸花火明灭,源源一线,自那曼妙浮凸于夜色角落的身影上she出,流光追电,眩幻眼眸,越发映得那身姿,流艳妖魅。

娇媚动听的声音,狠辣绝伦的杀着!

※※※

那奇形的似软似硬的武器令我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照日剑铿然出鞘,点染出亮白的剑光,宛如星棱遍洒,锵锵锵锵连响,以快打快,已将那物一一拨飞。

光华一收,我抿紧嘴,头也不回的倒掠而出,嚓的一声,已扯下书房里阻隔光亮的重重帷幕,月光顿时大片大片的泻进来,照得室内纤毫必现。

“哧”的一声轻笑,笑声低微,然音色慵懒,曳曳拖出一个令人心dàng神摇的尾音,在这迷离深浓夜色里,媚得似要开出花来。

对面,宛然而立的女子,黑衣紫披风,寒冬里居然是纱质的衣料,裹着曼妙婷婷的身子,那曲线美丽流畅得令人惊叹,带着与生俱来的野xing与魅惑,媚艳的气质浑然天成,纵然衣服齐整,不曾露出半分肌肤,然而那风qíng,便是呼吸间亦可令人神移。

面容却掩在一袭紫纱后,只露出微带琥珀色的明媚眼眸,眼波如酒,中人yù醉。

一张网状的物事,执在她雪白柔荑中,网色亮银斑驳,网结处冷光闪动,轻轻一动便流光如水,衬着她指上满满的五彩斑斓的奇形硕大戒指,华美灿烂之极。

我却知道,那东西看起来美的很,却是要人命的。

她也在打量着我,声音里带着笑意,然而面纱外的眼瞳深处,qíng感冷漠如死水。

“呵……听说你是郡主?美且尊贵,还有一身好武功,嗯,看起来也不笨……这就是他看中你的理由?”

我细细分辨着她微有些奇异的口音,却对她的话忍不住皱眉:“他?贺兰悠?”

那女子目光缓缓的瞟过来,三分寒意三分喜意:“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在选女人的眼光上……”

“有问题!”

末三个字的余音未尽,她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瞬,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流光一罩,以不可能的角度,将那暗藏利器的丝网向我当头罩下!

我冷笑一声,不避不让,细长的银丝一闪,直直至她网眼间穿出,she向她眉心。

那媚意天生的眸子,微微流露出一丝惊讶之意,身躯奇异的一扭,连着那原本以凌厉之势袭来的网,忽地又从原地消失。

烟雾淡淡腾起,遮蔽视线,她的身影摇曳如镜花水月,连笑声也缥缈模糊,宛如来自另一世界:“够狠……可是,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呼!

淡淡的黑影连同明亮的刀光猛地撞向我怀中,如同流星划越天际般追缀不及,上一瞬尚不知她在何处,下一瞬她已经摆出要和我同归于尽的态势。

我忽的直挺挺往后倒下去。

啪!后背贴地,照日剑直竖而起,锋锐无伦的剑尖,直指上方。

倒变成她向我剑尖撞来一般。

那女子咭的一笑,目色里惊异之色益浓,半空里硬生生一个倒扭,柔曼的身子竟然不似人身,生生给她扭成了麻花状,竟将历来最难改势的俯扑姿势,忽地转为仰面朝上,手腕轻划,那五彩戒指突地弹开,化为两柄极小匕首,一左一右,闪着幽幽蓝光,电she而出!

我正待翻身避过,忽听窗外人声:“原地起!”

不假思索,双手一按,指尖蕴力,原地倒翻而起,蹿出一丈开外。

夺夺两声,那匕首钉在我先前躺卧身侧左右地面上,入地三分。

我这回真的惊出一身冷汗。

好狠的心思,好诡异的武技,好厉的眼,好qiáng的轻功!

她那两匕首竟不是she向我,而是算准了正常人在卧倒状态下见有来袭定会向两侧翻滚,抢先封死了我的退路,我若习惯xing翻身躲避,此时已中了她的招。

尚未站定,她在丈外遥遥将手一扬,我眼角觑见蓝光一闪,猛地偏头,嚓一声,尖利的匕首擦着我肩畔飞过。

一缕长发,飘飘扬扬落下地,宛如黑雪。

我自下山何时吃过亏来?这女人还真是异数,淡淡浮起一抹笑,我猱身扑上。

她目中yīn冷的光芒一闪,冷笑一声,身姿如风中莲,摇曳之间已自迎上,这回两人都以快抢快,啪啪啪啪接连数声,已jiāo手数招,又霍地分开。

我旋身一转,转至窗侧,理了理断了一截的衣袖。

她则直直退到墙角,脸色微微发白,执网的手,留着的光滑莹润的长长指甲,突地掉了一对,落在地上,噼啪有声。

显见里面藏了暗器。

我叹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赢不了她,出尽全力,不过断其指甲。

敲敲窗,我道:“师傅,劳驾,她身上的东西,须得留下来。”

那女子闻言一怔,霍地抬头,看向行云流水般滑入窗内的近邪,眼瞳慢慢的收缩,她这般身手,自然看得出近邪的实力。

近邪随随便便走向她,手一伸:“拿来!”

那女子微偏头,笑睇近邪,“什么?”

近邪哪肯和她多说话,伸出的手突地一反,一抓之间便到了她颈项,五指虚虚扣着她咽喉,目光比冰水更冷的看着她。

我施施然笑道:“这位姑娘,你有兴游玩燕王书房,我管不着,不过你在书房暗壁里取得的东西,我却很有兴趣,想向姑娘取来一观。”

她娇笑,满不在乎掠了掠鬓发,简单的动作也做得媚态横生:“哦,可以。”

我怔了怔,有这么好的事?

却听她道:“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你又没打赢我,就算要给,也得给比我qiáng的人才是。”

我讪讪然的gān咳一声,这女人……和贺兰悠有的一拼!

她微笑着看向近邪,那笑容,居然媚丽里微含高贵之气,毫无风尘气息,只令人觉得光艳,“你很qiáng,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喏,给你。”

说完便gān脆利落去怀里摸索。

近邪缓缓缩回手,但仍以气息锁住她的举动。

然而很快他就放下手,不管不顾,刷的转过身去。

我瞪大了眼。

她她她……在脱衣服!

月色下的书房里,男子身前,那女子曼妙的在去衣,仿如飞天一舞,这重重纱幕掩映下的娇媚女子,对自己的一切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自信自己的美,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如这有伤风化的举动,她做来,不带ròuyù的浓香,却是飘逸的,凋零的,哀伤着,一寸寸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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