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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114)+番外

她没有同qíng或怜悯,如果此刻被西局算计的不是容楚和她,那么在西局这些人手下,会有更惨烈的死亡。

如果不是容楚绝慧,将这些人始终玩弄股掌之上,如果不是昨夜他终于联系上赵十三,今天怕是又一番变局。

容楚不会允许有人践踏风挽裳灵魂安眠之地,正如他不会允许有人敢于挑衅他的威权。

哪怕他微笑、妖娆、看似无害,连女人都不介意扮一扮。

但骨子里,他永远是那夜风雪中,悍然以血ròu为城,杀敌军数万,并拒不接受敌人投降的杀神。

他们站在高高的岗上,俯视着下方。

正在底下和西局密探对峙的孙逾等人,一眼看见了他们。

看见平静的太史阑,看见小脸难得严肃的景泰蓝,看见——黑色披风白色锦袍,披风上镶绣尊贵螭纹的容楚。

孙逾眼神有点迷惑——史娘子呢?

然后他盯着容楚,慢慢睁大眼睛,忽然不能自抑的,打了个寒噤。

他是……他是……

容楚的披风在风中飞舞,他俯视底下的眼神毫无qíng感,属于上位者真正的眼神。

不是矫揉造作以袖掩面的婉转姿态,不是史娘子娇媚dàng漾的眸光,唯一相似的,便是那微微上挑的眼眸,熠熠华光,碧海珍珠。

第108章 真爱未满(2)

一队彪悍的护卫走上山岗,在容楚身边站下,恭敬垂头回报战果,刀剑上血迹殷然滴落,容楚依旧不过淡淡点头。

孙逾僵木至不敢动弹。

他已经认出了那些护卫衣角上特殊的标志。

所以他无法收拾自己的qíng绪。

眼前,帝国隐形主宰之一,挥袖拂动山河的绝世人物,要如何和那些天里,婉转娇媚的史娘子联系起来?

一个上位者,如果能为他人所不屑为之事,而坦然如常,那他的心志,该有多qiáng大?

震惊、后悔、无法理解、慌乱……一瞬间无数qíng绪流过,孙逾在一片混乱中忽然发一声喊,弃下他的西局对手,转身就逃。

在对战中失神并且贸然以背对敌,是不可挽回的最大错误,一柄剑,立即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毫不停留,狠狠刺进他的后背。

剑锋冰冷,而热血炽烈,冷热jiāo替的极端感受,让濒死的孙逾忽然奇异地想起“史娘子”。

这是他一生中,遇见的最不可思议,反差最大,也因此最让人恐惧的,人。

“少侠”们也一个个死于西局密探之手,太史阑依旧没动。

这些人接触到了西局和容楚之间的纷争,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何况这些人也不能算好人,若他们真的是一对普通夫妻,此刻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山岗下和少侠们对战的西局密探,此刻才发觉山岗上的不对劲。

赵十三们已经收手,于是时有一具具尸体,被风沙卷起,滚落山坡。

那些剩下的西局密探发现熟悉的尸体和山岗上彪悍的护卫,震惊之下无人恋战,转身便向四面八方逃窜。

赵十三要追,容楚举起手。

赵十三停住不动。

太史阑却不管这些,张嘴就问,“为什么不斩糙除根?”

“总要留人报信的。”容楚微笑,“他们必须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事。”

这话有些拗口,也有些不对劲,容楚把人杀了,对方不是一样会知道他知道了这事?

然而太史阑想了想便明白了,关键不是“知道”,而是“我。”

“你的意思,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杀的人是你?”

容楚笑容微微赞许,“如果知道要杀的是我,怎么可能在这里设伏。”

“那你放人回去……”

“西局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目前虽然西局主掌是康王殿下,但新任指挥使是乔雨润,两人之间政见不同,康王认为既然敢做就不必顾忌过多,西局就是该成为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可怕机构;乔雨润却认为那样会导致西局众叛亲离,众人离心,很难得到有效信息,应该区别对待,分化拉拢,对外尽量改善形象,将西局建成凌驾法司之上的半明半暗的机构。”容楚淡淡道,“所以我可以肯定,这个暗杀命令,不是乔雨润的意思,而是康王的。”

“所以,你这是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要分化他们了?”

“乔雨润目前就在这一带,此地西局密探必然也归她直管,康王的手伸得太长,不顾一切以绝密命令,指挥西凌蓝田司暗杀我而不成,反而损兵折将打糙惊蛇,乔雨润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跑回去的人一说,整个蓝田司,包括第三司都难免有怨气,在他们看来,对付我是以卵击石,他们是被蒙在鼓里,被康王勒令去送死,这口气,他们也是咽不下的。”容楚笑得微微暧昧,“这种黑暗里行走,整天琢磨着害人的鼠辈,已经被这日子拨弄得心思疯狂了,谁要得罪他们,他们都敢去咬一咬,哪怕康王势大,也未必经得起这些整天浸yín害人毒计中的小人整日算计。所以我gān脆少杀几个,留多点人,给咱们尊敬的康王殿下,搞点乐子不是?”

太史阑无语。

就这么一点点事,这家伙已经完全推算出了前因后果,不用验证,他一定是对的。

推算出全部事实也罢了,他还不穷追猛打趁机泄恨,顺手就布了局,借势引火到了主谋身上。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日子里,西局不会太平静,宗政太后最宠爱的两个人,如果以前还勉qiáng能合作,今日之后,必然分道扬镳。

给敌人多个敌人,胜过给自己找个朋友。

尤其当那敌人的敌人也是毒蛇的时候。

但再毒,再狠,再心机深沉,似乎也比不过眼前这个微微笑,拂拂袖的人。

“景泰蓝。”太史阑抓紧一切机会对小子因材施教,“你看,这就叫未雨绸缪,心机深沉,所谓成功的jian雄,成功之处就在于,当别人还在为某一步推算或报复的时候,他已经越过那一步,直接看到了后面的几步或者几十步。”

“我以为我该算是英雄。”容楚不满。

“英雄都在地下,jian雄才能祸害千年。”

“我不是英雄也不做jian雄。”容楚微笑凑上来,“我只想祸害你……”

“你还是祸害英雄侠少们比较合适。”太史阑掉头就走。

景泰蓝趴在她肩上,眨着眼睛,咬着手指,嘻嘻笑,“公公耍流氓,bitch—is—bitch!”

赵十三赶上来,一声呼哨,底下驶来一辆马车。

“十三给我找到了当年治我腰疾的名医。”容楚有些歉意地看着太史阑,“当年他就说,五年之内我必定复发,这人行踪不定,好容易找着,家父已经命人从丽京快马通知,勒令我必须前去诊治。”

“看病要紧。”太史阑抱着景泰蓝便走,“我回北严。”

她走出两步,身后容楚轻轻一唤,“阑阑……”

太史阑停住脚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那么,”容楚笑,“夫君?”

赵十三的脸青了,景泰蓝格格笑起来,他觉得前几天很好玩,觉得国公做女人也很好看,以后都这样也挺好。

“娶不起。”太史阑走得更快。

“你就不留一留我,或者,跟我去?”

“容楚。”太史阑转身,看着他的眼睛,“你的天地,终究不是我的,容家那样的家族,也走不进我。”

容楚沉默。

这似乎是太史阑第一次明确地,对他所暗示的未来,表达了意愿。

以往他是调笑的口气,而她也无动于衷。今天他依旧是调笑的口气,她却认真地回答。

在别的女子都会犹豫纠结,只能装傻,怕人说自己自作多qíng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直接gān脆,一剑便刺入中心。

这么一认真,倒叫他哑口无言。

不能否认不能承认,他的眼眸里,渐渐浮上一层寂寥之意。

“喜欢已至,真爱未满。”太史阑转身,不曾回头。

景泰蓝牵着她的衣角,摇摇摆摆,一边走一边呵呵笑着回头,用口型悄悄对他讲,“麻麻……我的……”

容楚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走下山坡,进入马车,想着这段日子的水中漂流,相依为命,男女反串,一路戏谑中暗含惊险的旅程,想起她每日为他按摩时,力度适当的手指,想起灯光下那看似坚硬女子,侧面的温柔。

他慢慢地,笑了下。

她说他已经在喜欢她。

但真爱未满。

她这样骄傲纯粹的人,自然不会接受不够纯粹的感qíng。

真爱么……

容楚的眼眸微微垂下,落在huáng色山坡的fèng隙,那里,一朵野花在瑟瑟风中顽qiáng探头,撑开单薄的花序,一半浅白,一半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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