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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569)+番外

一群工人都低头向下看,那黑瘦瘸子少年抹泪道:“……簪子不值什么,只是个铜包银的……但那是我娘的陪嫁……剩下的最后一件……我娘死在逃荒路上……临终前就留了这个给我……”

众人都是穷出身,听着便忍不住唏嘘,都主动帮他寻找,一旁看守大车的人虽然有些不耐,却也等着。大家都知道总督大人虽然冷峻,却最是怜贫惜苦,尤其不允许仗势欺人之类的事qíng发生,谁也不敢吵闹起来,给自己带来麻烦。

找了一圈没找着,有人便道:“莫不是刚才落在了府里?”

众人都有赞同之色,刚才最后一遍检查密道,都是弯身低头,一遍遍摸过去的,又不许点灯作业,东西在那时候掉落,再正常不过。

第536章 三角关系(3)

管事皱皱眉,道:“已经结束的工程,不允许再进入。这是史姑娘的命令。”

那黑瘦少年也不恳求,只坐在地上哭泣,一遍遍在墙根下,石头底摸索,乌黑的手指沾满了秽物,指甲也渐渐翻了起来,眼泪一滴滴滴在污浊的手指上,冲出一条条泛白的沟。

众人瞧着不忍,也知道他这样找是徒劳,东西如果在这里,这么多人帮忙寻,早就看见了。

管事也开始犹豫,这孩子不肯放弃,如果硬拉他上车,一路哭过去,到时候他倒背个仗势欺人之名。不拉他走,又耽误时辰,城外村子那边还等着呢。

众人也在纷纷求qíng,那管事想着,也不必让他进去,只让他在外围转转找找,好歹安他的心,也算有个jiāo待。便取下身上腰牌,道:“你和守门的人说,我的工牌落在里头院子的花石上,派你进去拿。你在前头院子里找找就罢了,刚才咱们去的地方可不许靠近,那里我们也进不了。”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那黑瘦少年捧住腰牌,满脸都是感激的泪水,“我就在院子里找找!找不到就罢了,绝不会靠近正厅和后头的!”

管事听着这话,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不过又想不出什么不对,点点头,嘱咐他快去快回,挥手让他去了。

黑瘦小子弯身离去,并没有凭腰牌进入府门。脱离众人视线后,他忽然直起腰,快步绕着围墙走了一圈。

只是这么一直腰,这少年刚才的畏缩可怜之态忽然都不见,眼眸闪动间光芒冷冽。

他目光在墙上扫过。在一处墙根下停住,看了看那里一个古怪的标记,抬起头,对面有棵大榕树,枝繁叶茂,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的fèng隙里洒下来。

他轻轻纵身,根本没怎么作势,人已经到了树梢。

这里离总督府还有点距离,但远远地,可以看见总督府前院。

树荫里有低低的对话传来。

“等了你好久!”

“里头看守得太紧,一步自由都没有,我是眼看要上车了,才冒险编个借口过来!”

“废话少说,那地道你确定在前院?”

“不……可能是一个大工程,贯穿全院,我只接触了其中一部分……”

“一部分有什么用……”

“有用……你可以选择我知道的那部分。”

“但她可未必会选择你知道的那部分!”

“自有办法,你听着……”声音更加低了下去,过了一会,一个粗哑的声音道:“议事厅……竟然在那里……我还以为是她的房间……”

“我来了这么久,只远远见过她一面,还是背对着的……”黑瘦少年的声音,“她这半年深居简出,这不合她的xing子。我曾经翻遍所有yīn沟,找到了一些药渣……”

“怎么?”

“她可能怀孕了……”

“啊!”树中人似乎被这消息惊得忘记言语,“她不是还……还没……”

“这个贱人,她什么事做不出?”黑瘦少年声音充满恨毒。

“这么大的事,你能确定?”

“当然。”黑瘦少年冷笑。

那个人怀孕时,因为胎像不稳保过胎,后来又试图催产,她为她寻过名医,对这些药方最清楚不过。

现在大家都沦落了,那位失去了孩子,被驱逐到偏宫,而她也被京中查得越来越紧的儿童失踪案,bī得不得不找借口出京。一时无地方可去,想想发生的这许多事,受到的这许多罪,归根结底都是太史阑那个贱人导致的,gān脆,就来静海。

千辛万苦来了,不见到点血,怎么对得起这一路筹谋辛苦?

“如此甚好!”树中人声音满是欢欣,“难怪她如此小心,原来现今当真是她最虚弱的时刻!”

“你知道那边的机关怎样?”

“我们不可能接触到机关,但是我用了一点法子……你们可以试试……”

“你有什么好建议?”

“总督府守卫严密,但最近却显得薄弱。海峡那边打起来了,那几个最厉害的都派了出去。但今晚他们都会赶回来,所以只有今天下手。外头守卫太多,直接闯也不行,你闯进来,她避进去,往乌guī壳里一缩,咱们还是白用功。”

“那你说怎么做……”

“咱们两路人马,一路虚张声势,bī她进入密室,一路提前进入密室,在那里守株待兔,她不是挖了个坑避险吗?就让她顺便把自己也给埋了吧!”

“好主意,密道进入方式你有没有?”

“用我的办法……”

片刻后,树叶拂动,黑瘦少年无声下了树,顺着墙角一瘸一拐地走回去,用腰牌到府里转了一圈,目光在议事厅严密的窗帘上扫了扫,随即快速地出了府,满面沮丧地将腰牌还给了管事。

众人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东西没找着,都安慰了他几句,管事便赶紧安排人上车出发。

路走了一截的时候,遇上一个大坑,车子狠狠颠了一下,隐约有人听见似乎有噗通一响,因为车子里很挤,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也便算了,到了地头清点人数,发现那个黑瘦瘸子不见了。

管事怔了一会儿,想着那孩子可能还是不死心,回去找母亲纪念物了,叹了口气,命令这边先开工,准备等事qíng忙完,回头再和府里大管家禀告一声。

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cha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议事厅隔壁的饭厅里,三人之席刚刚进行没多久。

帘子拉得紧密,将里外的视线都遮挡,太史阑自然也不会看见一个在花园里寻找母亲遗物的工人。

密闭的帘子挡住阳光,大白天屋子也点着灯,太史阑觉得闷气,一边给两人布菜,一边有所感触地道:“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在一起吃饭,不用再偷偷摸摸。”

“姐姐,你放心。”邰世涛给她夹菜,“我一定做到。”

正在这时容榕也起身给太史阑舀汤,两人的手在半空中撞在一起,邰世涛慌忙缩手,容榕一惊,手腕一翻,一勺热汤都浇在邰世涛手背上。

太史阑扶额——今天这顿饭能吃好吗?

“烫着了?”容榕立即扔下勺子和碗,要去看邰世涛伤口,邰世涛要缩手,容榕早已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指尖,仔细看看已经烫红的手背,俯下脸道:“我给你chuīchuī。”

太史阑立即低头吃饭,忽然对食物很有兴趣的模样。

容榕低下头轻轻chuī,檀口香芬,红唇娇艳,邰世涛夺也不是,不夺也不是,脸涨得通红,太史阑低头吃饭,一眼不瞧,她越不瞧,邰世涛越心急,下了狠心要狠狠夺回手,太史阑忽然慢条斯理地道:“男孩子要有绅士风度。”

邰世涛一僵,容榕已经醒觉,立即放开手,脸红红地坐了回去,太史阑转头对史小翠,“我记得我那屋子里有治烫伤的膏药,拿些过来。”

太史阑的屋子,除了亲信不许别人进去,史小翠微微犹豫,但看着四面护卫谨严,也就转身去了。

剩下两个人也不吃饭了,容榕刚才qíng急失态,下意识呵护,却遭到邰世涛冷遇,此刻脸红如血,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忽然又觉得委屈,眼眶里有两泡泪盈盈打转,却又倔qiáng地不肯落下来。

邰世涛坐得僵硬,将一颗饭吃来吃去。愣是吃了好久没吃完。

太史阑觉得今天这顿饭无论如何都不能好好吃完了。

她对邰世涛使个眼色,示意他说点软话,无论如何,他刚才夺手的动作太过无礼。

邰世涛这回却坚决不接她的眼色,紧紧抿着唇。

他此刻心qíng很是懊恼。他和姐姐咫尺天涯,难得一见,一起吃饭更是今年第一次,他从昨天听说总督宴请少帅就开始期待,为此在少帅面前转来转去,极尽殷勤,果然少帅派了他去,他心花怒放。想着不仅可以见见姐姐,说不定还可以单独说上几句话,说不定还可以和姐姐一起吃顿饭。最后这个几乎是梦想,可是他不能抑制地想了大半夜,天明才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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