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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570)+番外

好容易来了,见上了,说上话了,单独相处了,甚至还真的可以共餐了,他欢喜得心都要炸了,谁知道,容榕来了。

他并不抗拒她来,却有点不愿意她这时候来,有她在,很多话没法和姐姐说,他也没有想到她来之后qíng势会变这么尴尬,此刻一顿好好的饭吃成这样,连姐姐都受了影响。

邰世涛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扭头去看窗外的花,可帘子遮住了人的视线,yīn霾笼罩了明朗的心qíng,他看不见任何风景。

太史阑心中也有些遗憾,遗憾这顿难得的饭没法好好吃。她理解邰世涛的心qíng,他重qíng重义,也qíng绪分明,他一定很期待这次见面,并讨厌所有gān扰的人。如果面前不是于他有恩的容榕,世涛脸色会更难看些。

但这话她也不好拿去和容榕解释,难道要和她说,世涛对你已经够客气了?容榕可不是她八风不动的太史阑。

饭是没法吃了,这样三个人僵持着也太尴尬,太史阑心里叹口气。无论如何,世涛和容榕都是难得来一次,不能这样尴尬到底。

她腹中有些不舒服,一坠一坠的,不过最近几天都这样,她也没太当回事。想了想,缓缓起身,道:“融融,我这前院的花园里,移栽了一些南洋树木,听说你擅长养花,去帮我瞧瞧。”

容榕点了点头,立即起身。太史阑又对邰世涛道:“你再吃些,我们饱了。”

邰世涛垂头看着饭碗,点头。

第537章 生产(1)

容榕看他一眼,垂头不语,扶了太史阑出去。从议事厅侧门出去,走过一条回廊就是花园,园子里没什么奇花异糙,只有稀稀拉拉几棵怪树,充满彰显了太史阑怪异的欣赏口味。

好在两人一个不是真心要请教园艺,一个也无心园艺,根本没进园子,就在回廊上一坐一站着说话。

“容榕。”太史阑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世涛他很不容易,你要体谅。”

“嫂嫂。”容榕却似在走神,好一阵子才怔怔道,“我是不是命不好?”

“你这是什么话?”

“我觉得我命不好。”容榕转头看她,目光清亮,“我虽然是国公府唯一的小姐,但我也是庶女。我的姨娘,是夫人心中的一根刺。我从小就养在夫人那里,十岁之前我都没见过姨娘。夫人待我好,却好不到心尖骨ròu里,很多次我病得快死了,想要见姨娘,但因为夫人不许姨娘进入她的院子,我也就没法见到她。十岁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

太史阑默然,她对老国公的那房妾室也很有疑问,看老国公夫妻qíng深,不该有妾室的。而且以夫人那种xing子,真要老国公背叛了她,只怕也不会容忍。不过她向来是个不爱八卦的xing子,也就没有问过。

如今听容榕忽然说起小时候的事,心中也有几分怜悯,小小孩子,重病缠身,却没有母亲在身边呵护,难免心中要留几分遗憾。

没妈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明白。

她拍了拍容榕的手,容榕回头看她一眼,神qíng倒还平静,道:“我那姨娘,当初是给爹爹冲喜的。爹爹和西番一场大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药石无效,不知道哪里来的游方道士,说只有娶个人给爹爹冲喜才行。还指出了那人的方位和属相,符合条件的只有我姨娘,当时军中还有爹爹的族中长辈在,当即就把我娘抬了过来,在临近军营的小镇上租了房子,安排我娘伺候爹爹。爹爹昏迷了三个月,都是娘衣不解带地伺候,他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晚上,当时灯光昏暗,爹爹神智还不是很清楚,后来……后来就……”她低下头,脸红了红。

太史阑这才明白国公府姨娘的由来,这女子是对老公爷有恩的,难怪夫妻二人虽然不愿,也终究留了下来。

她眯着眼睛,想幸亏容楚jiāo卸了兵权,这种好事儿,他就别想了。

“我从小有娘等于没娘,是个女孩却做个男孩养,做男孩却又没有其余男孩的自由,整天关在屋子里发闷,等着我到十五岁,可以恢复女身,然后就可以打发我嫁人。我等十五年,等着从这个牢笼,嫁到那个牢笼。”

太史阑皱皱眉,觉得容榕这话虽然听着刻薄了些,但事实上,似乎真的是这样的。

命运对这金尊玉贵的国公府唯一小姐,其实并不宽厚。

“我怎么可能真的认为自己是男人?”容榕苦笑一声,“从十三岁起,嬷嬷就开始对我各种暗示,十四岁时我来了月事……我心里很明白,明白地看到自己的将来,我还坚持着我是男孩子,只不过是不愿意屈服于那样的将来而已。”

太史阑点点头,她也猜到容榕早已明白,只是一直在装傻,一旦回复女身,她的青chūn也就结束了。

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

“可是我还是命不好。”容榕有点茫然地道,“我想要找到一个特别的,能带我飞出去的人。改变一辈子困死深宅大院的命运。我遇见了你,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能,哪怕你是个女人,但你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所以我不管你是哥哥的女人,也不管我自己也是个女人,死皮赖脸地缠上你,心里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其实还是没指望,但是我丢不下,因为除了你,我再见不到任何可以给我机会的人了。”

“你走了,我也跟着来了,从这点上来说,你还是给了我机会。然后我遇见世涛……”

她忽然顿住了。

太史阑看着她娇俏的,却隐隐聚着愁绪的侧影。既然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女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么她对世涛就不是一时兴趣,她是真正想将自己的一生,拴在这个年轻却又注定要高飞的少年身上。

“我说我命不好。”她第三次重复道,“我总是喜欢错了人。”

太史阑惊得眉头一跳——她什么意思?

世涛?

“融融。”她立即道,“你误会了。世涛对我是姐弟之qíng。我们患难之jiāo,qíng分非同寻常。但这qíng分,绝对不涉男女之私。”

她语气慎重,容榕转头瞧她,神qíng有些茫然,“是这样么……”

“太史阑对亲朋友好,不说假话。”

“嫂嫂……”容榕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在丽京,有回和你逛街,遇见了……遇见了世涛。可是后来我问过他,他说他根本没去过丽京。嫂嫂,这是你安排的么?”

太史阑一笑,摸摸她的发,“所以你更应该相信,我和他只是姐弟之qíng。”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也……你也觉得我和他……很相配吗……”容榕声音越说越低。

“我至今不知我那件事做得是对是错。”太史阑昂起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优秀的弟弟。他当时虽然不在丽京,但我相信,只要他遇上那样的事,他也一定会出手。他和你都是好孩子,我希望你们都过得欢喜。”

容榕眼底闪着希冀的光,瞬间又暗淡下来。

“缘分说是天注定,有时也靠自己争取。”太史阑拍拍她的手,“不要cao之过急,好好珍惜。男人都是坏东西,只相信自己争取到的,不相信主动贴靠的。所以当用心时要用心,不当用心时请他一边散心。保不准你请他靠边散心,他倒对你从此上心。”

“嫂嫂的一连串心把我给听晕了。”容榕终于破涕为笑,狡黠地对她眨眨眼睛,“难道我哥哥就是被您这一连串的心,给掳了心?”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太史阑腹中一阵阵的不适,决定结束谈话,唤嬷嬷过来瞧瞧,她慢慢站起身,俯视着容榕的眼睛,“融融,感qíng的事需要努力,感qíng的事也不可勉qiáng。感qíng不需要妄自菲薄,也不必患得患失。一切有赖你自己的判断和感觉。我现在唯一能给你明确答案的是,世涛是我的弟弟,从相见的第一面开始,到此生的最后结束。”

她字字清晰,容榕动容,仰望着她,拉住了她的手,“嫂嫂,对不住,我先前不该多心……”

风将语声送出,传入回廊拐角柱子后的人影耳中,刚刚出来想给太史阑送披风的邰世涛,身躯有点僵硬地立着。

最后那句听着清楚,到耳中却有些麻木,麻木之余生出淡淡的痛来,似一柄薄刀,划在了心尖,乍一看无痕迹,内里早已血ròu分离。

他忍不住抬手,揪住了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还会觉得痛苦呢……

明明事实就是这样……

邰世涛扯动嘴角,似乎想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笑容——就是如此,就该是如此,早已接受,早已明白的事qíng,为什么还要再因为这话是从她嘴里出来而觉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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