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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716)+番外

不过她也发觉,李秋容生机已绝,李扶舟也不是要救他xing命,不过让他苟延残喘罢了。

她迈进门槛,李扶舟侧身收起金针,乔雨润忽然看见李秋容身边的袍子被李扶舟带起,露出一张微皱的纸。

她心中一动,快步上前,在李扶舟发现那张纸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即笑道:“劳烦家主了。”

“不必客气。”李扶舟一笑,“他左不过就这几日了。”

乔雨润看着他似乎温和,其实遥远的笑容,心中一酸。咬牙轻轻道:“不知你……”

李扶舟已经站了起来,道:“好好照顾他。”头也不回出门去。

乔雨润呆坐着,看他深红背影如霞光般冉冉照亮门扉,却再照不进任何多qíng的眼眸。

良久,她将手慢慢伸出去,在李扶舟刚才坐过的地方,轻轻抚了抚。

指尖冰凉,能抹平褥单的皱痕,却不能抹平心上的寂寥。

她只是怔了一会儿。

随即收回手,脸上恢复冷漠,她转身去翻李秋容的袍子,抽出一张纸来。

看见纸上内容,她眼眸一缩,神qíng惊诧。

呆了半晌后,她忽然慢慢露出一丝笑来。

山坳里的枫林,因为隐秘,平常很少人去,如今被联军占据,更没有杂人。

此时却有一条身影,慢慢地步入林中。

从背影看这是女子,穿着普通布衣,还拿着个筐,看上去像是个捡柴的。

不过这女子走路的步态,却有些奇异,慢而雍容。每一步都像在拿捏着,走在这满是杂糙的小路上,也像走在玉阙金宫。

日光在林间穿梭,稀疏地打在她脸上。

饱满脸颊,大眼樱唇。赫然是宗政惠。

尊贵的皇太后,多年来第一次穿上仆妇的衣服,鬼鬼祟祟在枫林边探看。

这边枫林稀疏,一览无余,埋伏什么是不可能的,宗政惠微微放了心,终于走进林中。

她手中抓着一枚小小的玉夹剪。

那个人从最初展示这信物开始,断断续续给她发了好几次联络信号,她一开始还不敢,渐渐便耐不住了。

乔雨润越来越势大,对她越来越不尊敬,令她越来越有危机感。她想要摆脱傀儡的命运,需要有外力的帮助。

或者,他就是一个契机。

她在林中站定,轻轻发出一声口哨。

身后哗啦一响,她大惊转身,转身时已经握住了袖子里的刀。

一个人从一堆灌木丛中钻出来,抖抖身上的刺,轻轻道:“惠儿!”

她颤一颤。

林间日光如金纱,一片朦胧里,立在那里的男子,似乎还是往昔的康王,高大,白皙,两撇jīng心修剪的小胡子,在枫林中风度翩翩地冲她笑。

她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诗酒唱和的好年华,她和他在闲暇之余,扮成普通富家夫妻,车马出城,一路踏红,在人间最美的枫林中穿梭,在最温暖的温泉中含笑相对。

她忍不住忘qíng地向前几步,随即站住。

不,不是了。

这里的枫林没有那般烂漫的美,这里的温泉硫磺味道很重,面前的男子看上去还是长身玉立,仔细看头发却已微白,面容已苍老,一身锦袍虽然还是很华贵,但却太新,像是刚换上,穿在他身上再无当年王族气度,倒显出几分憋屈和不自在来。

而她自己,也不过一身布衣,手执箩筐,惊惶畏缩如农妇。

她的心沉了下去,隐约觉得,希望将破灭。

康王的神qíng倒是极为惊喜,张开双臂,道:“惠儿,我可算等到了你!”

宗政惠心中一暖,这几年她过得憋屈,很久没有遇见这样的笑容,哪怕知道未必是真,也禁不住心动,正要上前,忽见刚才康王钻过的灌木丛又是一阵摇动,悉悉索索一阵响,又钻出一个女子来。

第673章 大结局(2)

她脸上变色,开始后退。

康王急忙解释,“惠儿,这是我的女护卫,跟我很多年了。我这些年先流落西番,后流落东堂,只有她一直跟着……”

宗政惠心中不快,冷哼一声,瞟一眼那女子,那女子垂头站着,容貌姣好,尤其两条长腿修长笔直,看得出来是练家子。

她的脸沉着,不肯走近,康王知道她的xing子,讪讪地搓着手解释,“……惠儿,此行秘密,我来得不易,怕你多心也不敢多带人,想来想去也只能带她一个,好歹你得让我有人保护不是?”

他这说的倒是真话,这些年他流落西番东堂,一开始西番拿他奇货可居,曾想过以他做人质来让南齐退兵,结果这招还没来得及使,西番将士就被太史阑绝然沉河。他一直身处看守之中,渐渐被人遗忘,想尽办法逃出,却又被东堂的人抓获,东堂也看守了他几年,没看出要拿他做什么用,后来东堂换了主子,在考虑和南齐议和,新任掌权者对他毫无兴趣模样,他才又有机会出来。身边这个女子,是在西番找到他的,一番苦苦陈请,西番允许她跟随他,却不允许她太过接近他,直到现在,他来见宗政惠,身边还有东堂的人监视,只是他再三说明宗政惠的多疑,东堂人才悄悄把他送到山坳,自己隐身一边,由这女子跟着他就近保护。

康王不敢带太多人,却又不敢身边没有人,看来看去,只有这个在他失势后依旧不离不弃的女子,可以信任了。

宗政惠也知道qíng势今非昔比,要康王这种惜命如金的人,肯只带一个女人来见她,已经很难得了。想必他冒险此来,也决不是为叙旧的。

“和你这叛国贼子,有什么话好说?”她冷冷道。

“惠儿,”康王叹气,“容楚太史阑的话,你也信?我当时是什么qíng形,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和他们一条心,bī我到静海送死,在太史阑的地盘,什么还不是她说了算?她高兴起来说我杀了皇帝,你也信?”

宗政惠脸色一变,嘴角抽搐一下,“别乱开玩笑!”

“好,好,不说,不说。”康王好脾气地赔笑,“惠儿,你是知道内qíng的人,过去的话就不说了。如今你处境,我瞧着也不大好,所以我来帮你了。”

“你帮我?”宗政惠眼光上上下下刷过去,语气刻薄,“就凭你这样儿?”

康王还在笑着,如今他的脾气当真见好,脸色丝毫不变,“惠儿,我虽然不是王爷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私下里,还是有一批死忠的……”

“你现在哪还来的死忠?你的人不都是被乔雨润接收了?”宗政惠忽然脸色一变,“你说的帮手不会是西番东堂吧?你果然叛国?”

康王一顿,暗骂此刻这女子倒惊人敏锐,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你说的哪儿话?乔雨润凭什么接收我全部的人?我当了那么多年王爷,当真一点家底都没有?”

宗政惠半信半疑地瞧着他。

“我听说乔雨润现在和五越关系好,还是天节军的实际掌权者。”康王怜惜地瞧着宗政惠,“你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宗政惠不答,晦暗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康王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去把她杀了好不好?”

宗政惠沉默,随即道:“然后?”

“你是太后,我是康王,我是除了皇帝之外的正统皇家血脉。你杀了乔雨润,天节自然要向你效忠,你从此掌握了天节军权,便可以把我引入天节军,然后我会另外助你,和五越联军谈判,许他们复国自治之权,和他们合作夺取南齐半壁江山。”康王声音低而诱惑,“凭什么让乔雨润一个出身平凡的残废窃据大权?你我才是这世上身份最高贵,最该获得权力的人啊。”

宗政惠依旧沉默,康王说话含糊,但语气里的意思,隐然还是要借兵的,他的背后,很可能还是东堂或者西番。

看他现在那潦倒模样,如果说背后没人cao纵,她死都不信。

她很需要权力,需要重新站立人上的感觉,需要将乔雨润那个越来越狂妄的贱人踩到脚下……

康王微笑望着她,神qíng十拿九稳。他太了解这个女人对权力的yù望……瞧她此刻脸上心动的神qíng。

然后他听见她清晰地道:“不。”

康王惊得眼睛一睁,连那一直站在一边,垂头不语的女子,都愕然抬头。

宗政惠脸上激动的红cháo已经退了下去,眉宇微微苍白。

“你敢不敢用你的子孙后代发誓,在此过程中,你绝不借用任何敌国的力量?”她讥嘲地盯着他,“如果你用了,如果你骗我,你生子世代为盗,生女世代为娼?”

康王脸色大变,怒道:“你……”

“你果然是个叛国贼。”宗政惠冷冷一笑,“抱歉,我不和叛国贼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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