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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87)+番外

他忽然晃了晃,两眼发直。

“苏亚!”太史阑厉喝。

苏亚早已扑了过来,半空中舒展身体如母豹,砰一声闷响她扑倒火虎,手肘左右一分、一顶,咔嚓两声卸了火虎腕关节,两腿一盘一绞,向上一扬,咔咔两声,火虎的踝关节竟然也被她给卸了。

黑沉沉的霾云下她倒翘绞起的双腿,活像一只扬起尾钩的巨大母蝎。

连太史阑都看得愣住,无法理解这样灵活的身体和奇绝的动作。

火虎完全失去抵抗力,苏亚才一挺腰弹身而起,她的腰就像最qiáng力的弹簧,一触便要弹上云霄。

看见太史阑难得惊诧的眼光,她垂下眼,呐呐不语。太史阑也没有问,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秘密,朋友要做的,不是窥探,而是捍卫。

一声呻吟,火虎从茫然状态中醒转,随即感到剧痛,此时才发现,自己大字型趴倒在地,手脚都不能动了。

这个易容高手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刚才怎么了?自己不是在低头拔那女人吗?现在怎么这模样躺在地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

“妖术……妖术……”火虎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他奶奶的报应啊……”

太史阑淡定地踩过他,取回了掉落在地的人间刺,刚才她看到地上有一截长藤连着一截树根,趁机让火虎踹落她,在火虎说话的瞬间,将人间刺绑在藤上,刺入泥土,形成角度,火虎全力一拔,树根带着藤被大力扯动,人间刺随即破土而出,弹入火虎臂膀。

也幸亏火虎常胜将军,骄傲自大,看见两个女人生了轻视之心,注意力又在武功最好的苏亚身上,废话太多,否则太史阑也来不及布置。

“你怎么猜到……”苏亚问太史阑,是怎么发觉两个人是一个人的。

“你说他擅使左手剑。”太史阑道。

“嗯,左撇子。”苏亚想了想,却没想起来刚才火虎有用过左手。

“不,未必使左手剑就是左撇子,保不准是他迷惑他人的计策。他右手其实更灵活。”太史阑道,“但有时候,骗人骗久了,会形成习惯。他的左手握剑握惯,虎口茧子比右手重,而且有的动作会习惯用左手。他先前在棚子里睡下,往右翻身,应该右手撑,他却用了左手。因为他一直用左手对敌,形成了‘左手更qiáng壮’的潜意识。庙里他递豆子过来,是右手递的,垂在身边的左手却轻轻一握,也是习惯。”

苏亚点点头。

“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地上的火虎在呻吟,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只好将解释归结于神鬼和运气,“星浮大师说我壬申年涉江河遇yīn人不利……我怎么不早听他的……”

两个“yīn人”不理他,一个单膝跪他身上,一个扯出随身带的长绳,结结实实捆了,火虎又在痛苦呻吟,“奶奶的也没人怜香惜玉……”

他被苏亚压在地面上,耳朵贴着泥土,原本唠唠叨叨,忽然浑身一震,失声道:“堤坝这么空!”随即一抬头,又道:“下雨!”

“哗啦!”一声,就好像天公应了他的呼唤,刹那间bào雨倾盆!

头顶上风撕扯开浓云,将一天沉沉的黑云打散,散开的黑云间,闪着片片白光,那是雨,自云中生,过千万里天涯,狂飙砸落,大片大片的雨像幕布一般卷过来,风中的长糙一瞬间齐齐断裂倒伏,遍地疮痍。

这么凶猛突然的雨,太史阑和苏亚都被打到窒息,无法发声,只有火虎忽然仰天呼号,“完了!完了!比我想象得还糟!”

“疯子。”苏亚嘀咕了一句,拖着他快速奔下堤坝,迅速把他捆在马上,和太史阑赶回府衙。

大雨落下的那一刻,北严府衙后院里,府尹张秋被那一声巨响惊醒。

一睁眼看见天瓢倾落,他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披衣坐起,捻亮油灯,开始写信。

信纸雪白,压印桑纹边,古朴又jīng美,是京中某个贵人的喜好。

“请兄台代禀:龙莽岭盗匪一事,卑职已有万全之策在心,必不致有所遗患,危害你我。此间地利人和,又逢天时,是为神助。请主子放心。稍后会对二五营诸人有所安排……另,沂河坝去年冬加固时,工程节余银两三百万两,已命盐帮刘舵私密押入丽京……请代问主子安。”

信写完,他耐心地等chuīgān,放入特制的信封,小心地放在窗台下一个暗格里,等待天亮,有人来取走。

随即他看向滚滚雨幕……这么大的雨,两个女人单身去围捕那个恶徒,荒郊野岭,杀人恶盗,能有什么结果?嗯,好及时的一场雨,到时候一切痕迹都被冲掉,正好又一桩死案。

他手指敲着桌面,沉思,又可以给火虎的罪状上添一笔,赏金要不要再上一格?也好表表官府对破案的决心和诚意?唔,明早什么时候派人去收尸?

大雨也惊醒了签押房值守的兵丁马壮们,众人都没了睡衣,起来关窗唠嗑。

“那俩女人运气真不好,”那个报信的衙役嘻嘻笑道,“这么大的雨,看样子九死一生了。”

众人大多都笑,也有人皱眉不做声,半晌一个半老兵丁道,“三狗,你乐呵什么,说起来人家有什么错?我家就在龙莽岭附近,家乡人多少年因为那些惯匪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次捎信来说,那些山匪最近收敛了许多,才来得及抢种庄稼……咱们是庄户人出身,莫因为投了官府,就忘了做人本分!”

“放你娘的屁。”几个年轻衙役恼羞成怒,“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听过没,你一身反骨,小心大老爷拿你!”

“吵什么呢。”有人幽幽道,“反正那俩女人死定了,三狗子,报讯可是你去的,小心人家冤魂来缠你哟。”

“胡扯什么。”一阵风过,三狗打个寒噤,畏怯地四面望望,qiáng笑道,“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我怕什么……”

“砰!”忽然大门一声巨响。

心里有鬼的众人,惊得一跳,互相望望,发现对方脸色都白了。

“风……是风……”三狗勉qiáng笑道,声音打抖。

“砰。”又是一声,还夹杂着人声,似乎是在打门,风雨声里听来,明明是女声。

“幻听……幻听……”三狗的白脸已经发青。

“好像有人在撞门。”那个年老兵丁道,“三狗,今天是你值戍守门,你去开门。”

“我……我……”三狗嗫嚅半天,赔笑,“牙叔,我今天老寒腿犯了,要么,劳烦您一下?您向来行得正,不怕这些脏东西。”

“我?我一身反骨。”牙叔闭眼悠悠道,“不敢去。”

“你……”三狗想怒,不敢怒,看看众人脸色,知道此刻风横雨急,有鬼敲门,万万没人代他去,只好咬牙提了灯,披了蓑衣,拿了一根水火棍防身,一步三移地去开门。

第83章 容楚的心思(1)

雨大得对面不见人影,他一路冲到门后,手刚触及门闩,忽然“砰”一声,门被撞开了。

一道闪电打下来。

天地雪亮。

雪亮的天地里,浑身湿淋淋,乌发粘额,脸色如雪的女子,直挺挺矗在他面前。

一亮一亮的电光,在头顶上追逐,将门前人影映得忽明忽暗,隐约那人脸上,一道疤痕蠕动,两眸冷光四she。贴得极近的脸,冰冷毫无呼吸,他心胆俱裂地向下望去,一道长绳牵在苍白的手中,地上长长的一具尸体,洇开淡淡血迹……

雨夜、闪电、血迹、牵尸的尸体……

“鬼呀——”他发出一声心胆俱裂的惨叫。直挺挺向后一倒。

苏亚低头对他看了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放开了呼吸——这家伙口臭真厉害!她屏息好久!

那声惨叫惊动了其余人,众人战战兢兢,互相打气,蹭出来一看。

两个乌发披面,脸色苍白,毫无表qíng的女子,拎着一个什么东西,湿淋淋地跨过门槛,门槛之下,三狗一动不动。

瞬间人群晕倒一半。

太史阑抬脚从三狗身上踩过,和苏亚两人拎着火虎一路向签押房来,她们到哪里,哪里人群四散。

前堂的响动惊动了后堂,府尹大人披了衣服,匆匆赶来,一眼看见太史阑和苏亚,他眼睛向后一翻,似乎也要晕倒了。

太史阑站在签押房的屋檐下,她脚下瞬间湿了一摊,抬手抹去脸上雨水,她盯住了拱门前大伞下的府尹。

“太史阑,奉命捉拿巨盗火虎。”她一字字道,“虽无援助、无手下、无接应、无后援。但,幸、不、r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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