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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139)+番外

这就是开口?

凤知微愕然看着盒子,心想这根本打不开啊。

看来灵丹妙药,首饰笔猴之类的猜测,都将破灭了。

底部那条fèng,窄窄长长,凤知微看着那宽度,心中一动,将手指探了进去,隐约摸着果然是信笺之类的东西,很多,都竖cha在里面,还有些别的,挤在出口,没法子一次xing抽出来,只好先抱在怀里使劲晃晃,将里面挤在出口的东西晃散。

“啪嗒”一声,一封信笺落了下来,淡绿封面,印金色曼陀罗花,信封的纸质很特别,有点滑,很硬挺。

凤知微抿着嘴,望着那信,忍不住要笑,这人,真是想得出的法子!

然而又微微有些失望——这盒子里既然是信,那么想必便没什么惊喜了,宁弈眼睛不方便,自己是写不了的,而由人代写,大概也就是公事吧。

她怔怔看了信笺半晌,慢慢伸手拆了,剥封口的时候很仔细,像是生怕毁坏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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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色熟罗压纹纸上,墨迹深深,凤知微还没看内容,便“扑哧”一声乐了。

那叫个啥字呀。

起先都是一团团的墨团,根本辨不清字迹,慢慢的才好些,而那字迹歪歪斜斜,虽然看得出构架漂亮功底深厚,形状却难看得很,每个字的底端,都微微拖平,更是看着说不出的别扭。

然而瞬间凤知微便敛了笑意。

这是宁弈的亲笔。

她认得他的字,虽然此刻面目全非,但也依稀辨认得出,也正因为是面目全非,她知道这些字,都是他深夜在营帐中,一字字亲笔写下。

天知道他眼睛不方便,是怎么摸索着写信的,看那每个字底端的拉平,想必怕自己跳行,用横尺给压住写的。

轻轻呸了一下,凤知微嘀咕:“这么难看的字,亏他好意思拿出手。”语气虽然嗔怪,眼神却是在笑。

她将油灯捻亮点,眯着眼睛凑近去,仔细的读。

前面的墨团儿,她想应该是她的名字。

“……微,我这信字写得怎样?我可是拿军报先练了好久,宁澄总是不明白我要做什么,等到我誊的军报他说他能看清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可以写信给你了。

大军今日刚刚开拔,出丰州城三十里外扎营,和帐中将领议事一直到戌时,将领分成两派,争执不休,老成的是南海将军那一派,中规中矩,建议先锋先行,中军压上,作风力求稳妥,激进的是急于立功的新任闽南将军那一边,都在请缨率jīng英轻骑突进,过麻峪关两路包抄,攻常氏个措手不及,两边吵得厉害时,我想着你若在,该是个什么主意?以你平日的yīn坏,估摸着便是个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的法子,所以我令南海将军率骑兵先攻乐都县,以闽南将军一万人马伏于必经之路坝河,待常氏回军予以伏击,打散建制后三路包围,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不过还是不要cao心这些事,闽南必将收复于我手中,你且好好将养要紧。

今日路过凤尾县,这里有一种凤尾木,木质紧密细腻,纹路jīng美,用凤尾叶汁染了,是一种青翠幼树才有的淡绿色,十分美丽,我命宁澄去做个盒子来,画了样式给他,他倒是很快给做了来,却自作主张加了个金搭扣,说是声东击西迷惑敌人之计,我让他滚,回帝京声东击西去。

帐外更鼓四声,就此搁笔,见字如晤,千万珍重。”

凤知微将信读了四遍,仔仔细细叠起,看了看那搭扣,啼笑皆非,又骂一声,“什么yīn坏yīn坏的?你才是!”

她举着信四处张望,觉得藏哪里都不合适,想了想,将信又塞回了盒子fèng里,抱了一阵胡乱的摇,摇一阵,啪一声又掉一封。

凤知微忍不住便要笑,觉得仿佛回到幼年,和弟弟上街去摸糖子儿,小贩也用个盒子,当然没这个漂亮,设了些简易机关,转一转,便出来一个图,红色的是大糖球,huáng色的是小糖球,绿色的是糖稀。

她手气不好,回回都是糖稀。

如今手气可好了么?

拈起信封,抬头上标了个“三”,凤知微愣一愣,随即想起这信可能是按顺序放的,给她这一塞,想必乱了。

乱也有乱的意思,她笑笑,打开。

“……知微,今儿行军到溪塔,宿营地不远处有个芦苇dàng,极大极浩dàng,宁澄说芦苇很美,风过招展一色,望去如浩浩白海,我站在芦苇dàng边听了听,竟仿佛听见海cháo之声,有鸟儿从dàng顶掠过,鸣声清脆,落了一根白羽在我袖中,我命宁澄去采了最大最美的那根芦苇,将鸟羽和芦苇随信附上,但望你也能听见风的声音。”

信上粘着一根洁白的羽和一枝微微有些发huáng的芦苇,在油灯的光芒里闪烁着淡淡的荧光,凤知微手指轻轻的抚过细腻的羽和芦苇浅浅的绒,想着芦苇dàng边那个清雅而华艳的男子,想着洁白的鸟掠过他乌黑的眉尖,想着风卷起他衣袂,淡金色的曼陀罗张扬绽放在风中,想着那些飘dàng如雪花的芦苇,扑入他月白的衣袍,漫天里燃着白色的火。

她的笑容也越发轻轻,像那一幕美丽的图景,梦般开放在心的天幕里。

摇一摇,掉一封,信封抬头,“七”。

“……知微,今日自安澜峪过海,为免惊动趁夜而行,一整夜涛声起落,听起来空明而寂静,船身起落摇晃得人微微发醉,有倦意,却又睡不着,总是想起祠堂那天,百姓的呼声也和那cháo似的生灭不休,然后你倒在我怀里,仿佛海水突然便倒倾……于是更加睡不着,起来在甲板上喝了半夜茶,并将某个鬼鬼祟祟跟在一边的人推下海,告诉他不采到一枚极品海珠不准上来,第二天早上他上来了,珠子没有,jiāo上一枚小珊瑚,只有半个指头大,说是无意中发现的,天生的花朵形状,品质虽不太好,模样却奇巧,是天地造化之工,比一百颗海珠都珍贵……这个人油嘴滑舌不用理他,珊瑚随信附上,你看着好便好,不好,照样踢下海。”

信角,果然粘着一枚小小珊瑚,朱红色,光洁滑润,瓣蕊层层,竟然真的是一朵花形,仿佛是牡丹,惟妙惟肖。

确实比一百颗海珠都珍贵。

凤知微用温水泡软信笺一角,小心翼翼将珊瑚剥了下来,找了个盒子放好。

摇一摇,掉一封。

这回是个“二”。

“……知微,我想着你定然举着信不知道藏哪里好,以你那个多疑的xing子,既怕被人偷了去,又怕被顾南衣拿去包胡桃壳子,所以你最有可能是将信重新塞回盒子,最后我安排好的顺序定然会被你打乱,不过这样也好,很多事qíng,因为未知而显得更美好些,比如你在取信的时候,就会想,这次掉的会是第几?”

是的,因为未知而美好,每次都会掉下一封,每次都不知道这次掉下的,会是哪一天的心qíng记录,便是猜着这些,也是快乐的。

不过这人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连她怎么藏信都能猜得一点不错。

“……知微,用你的办法果然是对的,咱们和常氏首战告捷,士气大振,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便回来,你说过,等我一起回京,可不许先跑,谁先跑,罚谁这辈子再见不着谁……”

什么我的办法……凤知微眼波流动,这人真是颠倒黑白,明明是他自己声东击西的诡计,偏要赖到她的头上。

“……知微,秋风一阵凉过一阵,夜寒chuī角连营,巡营时已经得穿上大氅,你记得晚上出门不要忘记穿厚衣裳,上次我给你把脉,那场恶病是寒疾,所以你得注意穿暖和些,不要再次引发。”

他那不方便的眼睛,还要巡营么?凤知微将信在手中轻轻抚摸,眼神在灯光下粼粼闪烁,想着燕怀石带去的药,不知道宁弈用了没,燕怀石送粮到了大营便立即赶回,用药效果这盒子里的信一定没有提到,改日还得自己去信问问。

想着那人的信一封封一封封,字字殷切,却不提要自己回信,不由挑了挑眉。

呵,她当然也不会回信,不过作为提供解药者,问下病人的病qíng,这个很正常吧?

凤知微为自己找好了理由,一本正经的收好了信,盒子里的信应该还有,但是她不打算一次xing倒个jīng光,这么温存而美好的心qíng,那么奢侈的挥霍gān净,实在是一种làng费。

夜深人静,路途羁旅,心事惆怅,万事缠身……这些时刻,都不妨抱出盒子,拍一拍,摇一摇,然后倒出欣喜的期待和美好的心qíng。

留着,在以后的长长的日子里,便会存了个甜美的寄托。

她铺开信纸,濡笔磨墨,趴在桌子上写信。

“……宁弈,这些信现在你也见不着,总得等你眼睛好了之后再给你,嗯,我要问问你用了药眼睛可好了?——我知道这是废话,等你能看见这信,必然是好了的,所以这句问话你当没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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