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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246)+番外

众人摆出一脸木然,心中都在赞叹这小子气度不折,只有宁弈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大到脸上的神qíng,小到手指的指甲,一瞬间都经过了详细的审阅,并得到了基本满意的结果。

彭沛忍着一腔焦火,等凤知微一摇三摆的上堂来,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呔!堂下人犯,还不——”

不等他说完,也不等四面大员愕然yù待阻止有点失态的彭沛,凤知微“啪”一声,非常顺溜的跪了。

彭沛呆了一呆,本想给凤知微一个下马威,趁机羞rǔ一下,不想人家一点气节都没有,跪得那么主动自觉,倒似让他拳头打进了棉花里。

“何方人——”

“魏知,山南道柳州府长亭县落马村人氏,前成嘉隆十三年生,父魏景,母尹芙蓉。”凤知微把假履历背得滔滔不绝,“……长熙十三年青溟书院得陛下特简,历任朝华殿学士、右chūn坊右中允、青溟书院司业、《天盛志》编纂、礼部侍郎……”

坐在一侧的九仪殿大太监贾公公笑道:“这魏大人,两年之内当了多少官儿呐。”

众人立即都把含笑的目光看向他——贾公公虽是阉人,但却是自陛下登基便在身边服侍的老人儿,在那种杀人如糙的地方,历多少年宫阙浮沉而不倒,从来便不会是简单人物,今天他被派来听审,其实就是代帝亲临,谁也不敢轻忽。

老贾是天盛帝身边人,一向口紧谨慎,轻易不对任何事表态,今儿这一句话,彭沛等人听了眼神都闪了闪——贾公公的意思,莫不是指这小子升得太快,不妥当?

贾公公的意思,有可能就是陛下的意思。

某些人兴奋了,某些人却皱起眉头,贾公公呵呵笑着挥挥手,道:“老奴失礼了,不该胡乱cha嘴,老奴什么都不懂,各位大人尽管审便是。”

彭沛冷笑一声,等凤知微报完,厉声道:“魏知,还不将尔监守自盗,有负陛下爱重,偷窃chūn闱试题之罪,一一……”

“罪臣魏知,收受江淮道人氏,青溟书院学生李长勇等人五千金贿赂,于长熙十五年三月初二夜,先借宴chūn酒楼饮宴之机,盗取尤、张、二位礼部侍郎随身钥匙,随即指使四品带刀御前行走顾南衣,夜入礼部,掳值夜官员礼部员外郎季江,将其绑缚于礼部后厨南墙下地窖,再潜入暗库密柜,盗窃长熙十五年chūn闱考题,由顾南衣将其转jiāo李长勇,后李长勇将考题携至北四胡同附近,意图将之售卖,被帝京府巡夜兵丁查获……”

凤知微在一堂目瞪口呆的大员中越说越快,语气平平毫无音调起伏,背书似的,末了突然一停,抬头,一笑。

“……以上,为刑部尚书彭沛,昨夜指使所属六品狱官桂见周,事先拟好,意图以严刑bī迫魏知所认之‘罪状’全文!”

“你!”

满堂耸动里彭沛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怎么胡言了?”凤知微抬眼斜睨他,“你动大刑bī我,你手下桂见周以万蛇噬咬之刑刑我——”

“胡说!”

“无耻!”

“临堂诬陷,你找死!”彭沛冷笑,反正昨日刑未动成,死无对证。

“当众抵赖,你昏聩!”凤知微也冷笑,你以为没动刑姑娘奈何不了你?傻货。

“彭大人。”内阁吴大人见两人梗脖子斗jī似的杵在那里,忍不住提醒,“那个桂见周狱官现在何处?到底怎么说,传上来询问对质便是。”

这摆明是要帮彭沛的,不问凤知微可有刑伤,却问桂见周,桂见周是彭沛手下,又是狱官,便是直接提上来问,也必然不会承认的。

彭沛张了张嘴,怔在那里,桂见周已经死了,但是死因却没法说清楚,昨天他怕受责,没敢将这事对外声张,直接对帝京府报了个失足落水,这要扯出桂见周的死因,难免要扯出华琼,扯出华琼,便会扯到杀人由来,到时候,谁知道那张可怕的嘴会说出什么来?

“桂见周昨夜失足落水。”他斟酌半晌,最终还是没管某人的眼色,冷声道,“尸身今日已经由家人下葬了。”

“死得真巧……”十皇子手撑着头咕哝,声音不高,但谁都听得见。

“砰!”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鼓响,声音沉雄巨大,只有一声,众人都已听得清楚,随即一个衙役急冲冲的跑来,道:“各位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这什么时候了,鸣什么冤!”彭沛大怒,“jiāo给书办先记录在案!”

衙役却不走,嗫嚅着道,“说是试题被泄案鸣冤……”

彭沛心中一紧,正要想理由推拒,上头宁弈抢先开口,“宣!”

他就一个字,不容置疑,有人有心想阻拦,但宁弈是在场人中身份最高者,他真要摆出架子来,谁也说不了什么。

随即便听见有人大步而来,一边走一边大声笑道:“这哪里是刑部?这是龙潭虎xué!从暗牢走到正门口,十批人拦我!”

凤知微听见这个声音,心底顿时涌出一股温暖。

彭沛脸色却变了变。

门前光影一闪,出现英姿飒慡的华琼,手里抛着个鼓槌,一上一下抛着玩,看见彭沛,抬手将鼓槌砰的扔过来,笑道:“你这登闻鼓太不结实!槌一下就破了!你们刑部,经不起推敲!”

鼓槌风声呼啸的砸过来,来势汹汹,彭沛吓得脸色都变了,再也不敢端着架子,唰的向后一跳,鼓槌落地,碎成两段。

“华琼!”二皇子沉声喝道,“你要鸣冤便鸣冤,若再大闹公堂,就叉你出去!”

“谁说我要鸣冤?”华琼斜眼睨过去,堂上的人都一怔。

“那你……”大理寺卿疑惑的开口。

“我来自首!”华琼头一昂,不像是自首倒像是受封,“我杀了桂见周!”

满堂又默了一刻,十皇子又很及时的咕哝了,“咦,不是说失足落水的吗?”

“谁在当堂胡扯告诉你们失足落水?”华琼狞然一笑,“失的是狗命,落的是浑水!昨日六品狱官桂见周,在刑部暗牢受彭大人指使,试图以万蛇之刑bī供当朝大员魏知,恰逢我探望魏大人撞见,我意图劝说,桂见周竟丧心病狂持刀刺我——”她唰一下捋起袖子。露出故意包扎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伤口,胳膊上三寸伤被包成了棒槌,“我被bī无奈,躲避中误杀桂见周——今儿自首来了!”

“你!”彭沛气得几yù晕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华琼突然退后一步,抓起凤知微衣袖一捋,道,“口说无凭,刑伤在此!”

众人伸长脖子一看,凤知微胳膊上密密麻麻,一片深深浅浅的伤口,泛着血色,看上去很像是什么东西噬咬所致。众人看着那血红一片,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万蛇……”贾公公白了脸,“刑部有这么可怕的刑罚?”

“万蛇!”十皇子yù呕状,愤愤,“杀人不过头点地!用得着这么恶毒?”

华琼捋凤知微袖子的那一刻,一直斜靠着的宁弈立即坐直了身子,眼光唰的落过来,仔细看了两眼之后,眼中露出好笑的神色,用茶杯遮了脸,又靠了回去,口中却在怒喝,“彭沛!谁许你会审未始,便滥用私刑?”

“各位大人,各位殿下,贾公公——”凤知微只哀切的唤了这一声,便满眼泪花的俯下身去。

她清瘦的肩膀像一只凌空yù起却被折翼的鹤,在风中不胜委屈的瑟瑟。

除了某些人,满座尽唏嘘,看见前不久还被百官盛迎进京的国家功臣一品大员,突然沦落下狱横遭此祸,众人都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凤知微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彭沛早已愣在那里,呆了半晌霍然跳起,怒喝:“你胡扯你诬陷!我们根本没对你动刑——”

“彭大人!”凤知微悲愤抬头,目光灼灼盯着他,“眼见为实,你还好意思抵赖?”

“你在诬陷!”彭沛气急败坏,“当堂诬陷,你也算一品大员?”

“临事不认,你也算国家刑狱第一人?”

“我为什么要刑你?”彭沛被这当面无耻的诬陷给气疯,脖子上青筋梗起,“你自己招得飞快,根本无需刑你!”

“昨天你bī我招这个!”

“你哪里招供的是这个!”

“我怎么没招这个?”

“你明明招的是你是大越暗探,说什么直属大越安王殿下千机卫……”彭沛怒极之下冲口而出,待到发觉上当说错话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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