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凰权(247)+番外

“大越暗探?”宁弈唰一下坐直了身体,神色严肃,“彭尚书,这等重要案qíng,你为何没有立刻对我上报?”

“千机卫?”十皇子睁大本来就很圆的眼睛,“我听说过!大越第一暗探,专门派驻各国!”

“此等要案,怎么没有立即上报内阁?”胡大学士眯着眼睛。

彭沛额上冒出汗来。

“诸位。”一直cha不进话的二皇子忍不住开口,“魏知如果真是大越暗探,其案qíng严重更甚试题被泄案,那是株连九族的重罪,魏知又不是傻子,怎会轻罪不认,认重罪?”

“二哥很有道理。”宁弈立即接口,二皇子却没有松下气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果然听见他漫不经心的道,“但既然人犯有此招供,按我天盛律例,无论人犯招供为何,都必须随堂录供,并上报有司进行查证——彭大人,我在魏知案卷里,并没有看见过这个招供,昨夜我召见你询问案qíng,你也并没有向我提起此事。”

“殿下……”彭沛额上细细的渗出汗来,声音低低的道,“该犯一派胡言,满嘴荒唐言语,说什么代号‘越爬越高’,被俘浦城千辛万苦逃回都是苦ròu计,目的就是取信陛下,窃取重臣大位,意图搅乱天盛国家抡才大典,以试题被泄案煽动学cháo,串联反动,联合天盛边军将领,对方以清君侧为名直下帝京,大越出兵百万北疆以为呼应……满纸荒唐,怎敢上呈天听,引陛下震怒,妄动大狱?”

“听起来很合理啊。”十皇子忍住笑,大眼睛眨啊眨,“我觉得一点漏dòng都没有,为什么彭大人你就觉得荒唐呢?”

“彭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了。”都察院指挥使葛元翔进士出身,新进提拔,倒还没有介入官场浑水,纯粹就事论事的道,“人犯供述再荒唐,也应该如实记录并查证,这也是刑狱重典公正光明所在,并没有控轻罪报重罪便可以不查这一条,也没有你刑部觉得荒唐便可以不查这一条,彭大人你虽然不是老刑名出身,也应该清楚国家律典,此行此说,实在难以让人心服。”

“彭大人最后一句,本王也不甚心服。”宁弈饮茶,悠悠道,“什么叫引陛下震怒,妄动大狱?陛下英明天纵,智慧qiáng绝,是真是假,谁是谁非,真到了他老人家面前,自然是如白染皂一眼分明的事,何谈妄动?难道彭大人认为陛下是那种臣下胡乱一言便妄动gān戈的庸君?”

这话说得极重,贾公公及时的冷哼一声,二皇子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求助的向七皇子看了一眼,七皇子专心的打量着他的折扇囊儿上新绣的扇坠子。

文官出身的彭沛的窄肩,怎么担得起宁弈轻描淡写加上的重罪,赶忙下座,南向一躬,颤声道:“微臣绝不敢如此想……”

“你已经如此做了。”宁弈还是笑容淡淡语气轻轻,每句话都是杀人刀,“我真不知道彭大人如此胆量,军国大事,也敢以一句荒唐了结,若有一日晋思羽当真兵临帝京城下,我们是不是该派出彭大人,城头一句怒斥荒唐,便退了大越百万兵?”

彭沛被他步步紧bībī得心慌手颤,抖着嘴唇,连连后退,砰一声撞到七皇子案几,七皇子立即起身,扶住了他,转头笑道:“这事彭大人有错,bī供是因为急于破案,过于心急,尚可谅解,问案不录,却是轻率,回头记得将记录补上,并给陛下递个请罪折子,如今这事也算报给六哥您了,还得您向陛下直报,另案处理,但咱们今日奉圣命来审chūn闱案的,陛下还等着听结果,不如各归各案,其余的先搁一边,先审了这个再说。”

内阁吴大学士也笑道:“七王真是老成持重之言!便当这样才是。”

凤知微刚才趁宁弈发难,抓紧时间小憩了一会,此时睁眼看看笑得温文的七皇子,心想老七号称贤王,朝野声名极佳,如今看来果然滴水不漏,一番话在qíng在理,既轻描淡写开脱了彭沛又不动声色转回了正题,厉害。

她半抬起头,和上座宁弈对视了一眼,宁弈斜斜半靠着,手撑着额,宽大衣袖半落,露出腕骨jīng致如玉,凤知微却觉得,他似乎看来瘦了些,忍不住便对他淡淡一笑,眼神里露出点“辛苦你”的意思。

宁弈看她一眼,咳了一声,赶紧转过头去,又咳了一声,脖颈浮现淡淡的红,衬着如玉的肤色,看来诱惑鲜明。

凤知微有点愕然,心想这人怎么今天这么弱,多说了几句,也这付力竭的样子,难道昨天奔波三司会审真的这么难?

“魏大人。”彭沛在那里抹汗,大理寺卿章永只好暂代问话之责,“刑部所控你泄露chūn闱试题之罪,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有。”

“请讲。”

“既然我没有招供此罪,顾南衣也至今未审,”凤知微一笑,“我想请问各位大人,这段条理清楚,完全阐明了一场试题泄露案前因后果的供述,是怎么知道的呢?”

满堂都露出深思神色,是啊,当事人都未供述,哪来的这一段什么都清清楚楚的罪状?

“只有参与其事的人,才最清楚来龙去脉,不是吗?”凤知微意有所指,森然一笑。

“你这话却又错了。”彭沛终于冷静了一点,用足可杀人的眼光看着凤知微,狞然一笑,“别以为在那东拉西扯便能逃脱罪责,你不招,自然有人认!没听过旁证也如山?”

他带点得色,转身上堂坐回,一转眼却看见本主拧眉坐着,神qíng有犹豫不安之色,这令他心中一震,然而此刻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

他“啪”一声将堂木拍响。

“传人证!”

衙役悠长的传报声,一声声幽深的叠传开去。

“传——人证——”

第七章 佛也有火

“下官礼部五品员外郎季江,前日夜礼部值夜带班,当晚戌时三刻许,下官带领内廷派遣护卫六人,自礼部正堂外自西向东巡夜,在经过暗库外侧三丈拐角处,遭人先点哑xué,后以麻袋罩顶,随后裹挟至礼部南厨地窖内丢弃,掳人者武功高qiáng,行走无声,熟悉礼部道路,并擅长点xué之术。”

“内廷御林军奋扬营三分队一小队队正刘羽金,队员陈真宜、孔睿、孔海、奚涵博、昌宏,于该日轮班值戍礼部,负责礼部暗库保卫,与礼部员外郎季江一同落入敌手,谨证员外郎诸般qíng状,句句属实。”

“下官礼部三品侍郎尤辰涛,近日告假养病在家,前日,下官好友、五军都督府驻山北指挥使蒋欣永来京述职,当晚下官在宴chūn后院‘山月阁’设宴,其间听闻主官魏尚书在‘雪声阁’饮宴,曾过去敬酒,当晚下官一直和蒋指挥使以及诸好友同年在一起,不曾离开,下官也不知道钥匙如何失窃,下官愿领失察之罪。”

“下官五军都督府驻山北指挥使蒋欣永,谨证尤辰涛当晚和下官抵足而眠,未曾离开。”

“下官礼部三品侍郎张青俊,当晚不轮值,因吏部文选司郎中祁中冬孙儿满月,设宴宴chūn前去庆贺,祁郎中听闻魏尚书也在宴chūn与诸青溟学子饮宴,便拉下官过去敬酒,当晚下官大醉,祁郎中不知下官府邸在何处,便将下官安排在他府中客房,下官的钥匙……也不知道何时失窃。”

“下官吏部文选司郎中祁中冬,谨证张侍郎句句属实。”

“糙民是……西城街九二胡同的锁匠李阿锁……在九二胡同口开了个制锁铺子,也配制锁钥等物……前日夜戌时前后,有个黑衣男子,白纱蒙面,敲开糙民铺子,拿了两把钥匙泥模,让糙民给配了两把钥匙……对,就是这两把。”

“下官隶属刑部证验司司员许寒,尤、张二位侍郎所jiāo上的两枚钥匙,齿fèng内含少量红色碎泥,系曾被泥拓所致,其碎泥经与锁匠李阿锁所持泥模印证,泥质相同。”

一连串证词下来,严密齐全,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全部隐隐指向魏知,堂上大员们听着,神色都很凛然。

凤知微沉静的听着,心里也有些佩服对方,事发后没有任何拖延,几乎立即开审,这么紧迫的时间,刑部将证据证人准备得这么齐全,这种超越往日的高效率,证明对方真的是筹备有了日子,是真的来势汹汹,决心要整倒自己了。

彭沛冷冷看着一脸沉思的她,眼神中闪动着得色,悄悄转眸看了本主一眼,却见他依然有不安之色。

又一个证人上堂来,远远的,看见凤知微素衣戴铐的背影便抖了抖,畏畏缩缩在她脚边跪了。

凤知微眼波一闪——很好,很好,终于有了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证人。

上一篇:凤倾天阑 下一篇:女帝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