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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195)

景横波三分钟热度,经常嫌弃二狗子太吵,又嫌弃霏霏太会骗人,还嫌弃两只凑一起各种打架弄得她身上总粘着shòu毛和鸟毛,影响她的形象,所以出门常常不肯带着。两只这时候总觉得寂寞,总是打架也甚无聊,便结伴了偷偷溜到静庭这边来骚扰。二狗子喜欢这边的炒米,霏霏却喜欢宫胤的书房走廊乃至寝宫——他所在的地方,它都能感觉到一种熟悉又奇异又舒服的沁凉气息,这让它贪恋流连,当然宫胤的寝宫不会允许它进去,霏霏也无所谓,它挂在寝宫门上睡一睡,给宫大神看看门也是好的。

景横波若知道,又得捏着个手指大骂半天——人比人气死人,她想让霏霏睡她门口,这小怪shòu从来就没肯过!

宫胤对这两只的到来没反应,就像没看见。它们讨好他就接受,扇风翻书页来者不拒,哪怕扇风掉鸟毛,翻书有骚气,他好像没看见没闻着。

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两只十分会审时度势——在宫胤这边,从来没打过架。

“陛下吊足了西歌坊众臣的胃口,早一天就有人排队,但陛下说只画三张,属下有些担心人太多,要求得不到满足,会闹出事来。”

宫胤点点手指,霏霏立即翻过一本。

“她不就是想闹事么。”他淡淡道。

蒙虎有听没有懂,但聪明的不多问,继续汇报,“陛下选中的画像人,是……”

“这个不必和我说了。”

蒙虎闭嘴。眨巴眼看着自家城府比海深的主子。

宫胤垂下眼,当初知道她的布置和规矩后,就明白这画像馆没打算长久生意,她应该是想借此发出一些讯号。

那就让她做。

至于结果如何,不重要。

如果一开始就担心她的安危,捆住她的手脚,那么稚弱的凤凰,就真的再也飞不上长空。

到那时群shòu环伺,谁来护她?

“人太多了。”蒙虎担忧,“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儿们,吃了这个瘪,又得怪上女王。”

“不吃这个瘪他们就喜欢她了?只要她不肯老实听话,怎么做他们都不会喜欢。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宫胤道,“这点她比你们看得清楚。”

“就怕他们人多势众……那么多各家护卫,禹chūn未必扛得住……”

“她有百姓。”宫胤从容地示意霏霏翻页,“今日之后,她应该能更看清楚他人的敌意,也看清楚,自己的真正依靠在哪里。”

蒙虎准备退下,既然主上什么都知道,他也不必多cao心。

“我那画像,她撤下来没有?”宫胤忽然问。

“陛下有让……”蒙虎正要回答,忽觉外头似乎有风过,与此同时宫胤忽然头一偏。

霏霏停了爪,大眼睛慢慢眨了眨,轻巧地跃了出去。

二狗子还在傻兮兮地吃炒米。

“知道了。”宫胤再转头神qíng如常,“下去吧。有点冷,窗户替我关上。”

蒙虎心领神会地眨眨眼,关上了窗。

“咔哒。”一声,外头花枝微微摇曳。

霏霏轻巧地跃了回来,对宫胤眨了眨眼,坐在了门楣上。

宫胤低头继续看折子,吩咐道:“点灯。”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片刻,一个护卫慢慢地走进来,手中一盏油灯,灯光晕huáng,将他的脸照得模糊不清。

宫胤没有抬头,专心看折子,淡huáng光芒下,衣衫如雪黑发如缎,垂下的眼睫浓黑似羽。

护卫的步子很慢,似乎在屏住呼吸。

“有烟气,放远点。”宫胤随意地吩咐,看也没看他一眼。

护卫应了一声,将灯放在一边的灯架上,很殷勤地将灯架搬远了一点,搬完后顺势就站在了宫胤的身边,似乎很忙碌地捡起了地上被风chuī起来的一枚枯叶。

他捡叶子的时候,目光落在桌下,从宫胤的腿看到腰看到脖颈,再在他被长发半掩住的侧面轮廓微一停留,才慢慢站起身。

“你挡着我的光了。”宫胤忽然道,“站开些。”

他急忙应一声,往前站了站,这下离宫胤更近,在他的侧后方。

宫胤注意力始终都在折子上,不住圈点,那护卫踮起脚尖,仰着脖子,小心地看宫胤落笔,眼光并没有落在折子上,却不住在宫胤雪白如玉雕的指节上打转,又着重看了看他冰贝般的指甲。

他呼吸渐渐急促,努力屏住,下意识扭着手掌,掐着掌心,细微地晃动着身体,盯着宫胤背影,步子微微向前一点一点地挪。

“好看?”宫胤忽然道。

他一怔抬头。

“哗啦”一声,满桌的折子忽然飞起,噼里啪啦一阵乱飞,金红硬皮壳子半空拍击回旋纵横来去,竟如大阵,堵死了他所有道路。

“护卫”哈哈一笑,并不紧张,大声道:“果然瞒不过你!”身形诡异一转,已经脱出铺天盖地的折子大阵,到了宫胤背后,五指一亮如爪钩,抓向宫胤肩膀,“那就和我一起走吧!”

“吱嘎。”一声锐响,他的手指在一道冰练之上滑过,溅开冰屑无数,雪影一闪,宫胤已经到了他身后,一脚踹在他后心,“砰。”一声他撞倒在桌案上,笔墨砚台乒乓落了一地。

“好狠!”他依旧大笑,在宫胤第二脚踹过来之前,身子游蛇般向前一滑,从桌案前滑了出去。宫胤那一脚对他似乎没有丝毫作用,速度快到无法看清。

“啪。”雪影漫天一声巨大裂响,宫胤出手的雪链重重击打在桌案和地面,生生在坚硬的白石地面上,劈出一道足有尺许的满是冰晶的沟!

那位置如果还有人,此刻连尸骨都已经粉碎!

那人闪电滑出,半空回头,眼中也露出骇然之色,惊道:“她没骗我,你果然……”

宫胤手指一抬,雪影锁链呼啸而起,涤dàng出满室的风雪链光,那人哪里还来得及说话,身子一扭向外拼命便逃,宫胤指尖一弹,链尖忽地长出三尺,“啪”一声,那家伙神一般的速度也没能完全逃掉,后背立即溅出一块手指大的血ròu!

那家伙惨叫一声,拼命向前狂扑,他轻功无与伦比,一闪之间眼看就要逃出,忽然门楣之上,一个毛茸茸的玩意翻了下来。

那家伙只看见一双巨大的幽紫色圆眼睛,在自己面前慢慢一眨,一眨。

然后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速度忽然就慢了下来!

门槛近在咫尺,却若远在天涯。

“嘶。”劲风呼啸就在背后,可以想象出手人的决断和毫不容qíng。

他心中一叹,闭上眼,不敢去想一霎后自己尸骨裂成两半的惨景。

这种死法……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早知道该信她的……

念头一闪而过,寒气冻僵肌体,他缓慢的意识忽然一滞,发觉有一些不对。

风声怎么忽然停了?

但身后那种尖锐凛冽,足可刺入灵魂的威胁杀气还在。

一点冰凉的东西,探入他的脖子,随即轻轻巧巧一带,霸气而冷静地,将他翻了个身。

他第一眼看见指着他咽喉的,银光闪烁造型特别的雪链。

第二眼看见毫无血色,但令人感觉特别稳定的执链的手。

顺着衣袖一路看上去,最后撞进一双静而冷,如千万年雪山的眸子。

千万年雪山冰雪不化,千万年长空涤dàng如洗,千万年天池如玉明澈,千万年的风,掠不去的无垢光华。

所谓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在这样的bī人气质之前,都似嫌多了几分烟火气。

天弃很慢很慢地,抽了口气。

“原以为那画已是极致,却原来不过十中之一。”他喃喃道,“朝见美人,夕死可矣!”

宫胤就好像没听见这明显味道不对的话。

他自幼姿容出众,大荒民风也多怪异,什么样的人也遇见过,什么样的怪话也听过。眼前这个,能令他住手,自然不是因为行止特别。

“名字。”

“天弃。”

“何方人氏。”

“商国。”

“师承。”

“无师承,山野得奇技。”

问得漠然,答得老实。qiáng力之前,没有jian猾的余地。

“见过我画像?”

“我一生最正确的事,是见过你画像后,再赶来见人。”

“死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我承认,我自大了。”天弃叹气,“不过我想我不会改变看法的。”

“似狂放又谨慎,似疯癫又明智。xingqíng诡异而坚执,且擅隐匿身形,擅轻功提纵,擅临急应变,擅内家功夫。”宫胤的语气,像在点评一块肥瘦适中的猪r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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