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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196)

“不过三招,你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天弃对四面望了望,“能以白衣之身登如此高位,大国师名下不虚。”他满目倾慕地望着宫胤,“不过我觉得你的容貌还胜你才能一筹,真不明白为什么外界不知。”

“知道我是谁,就应该听说过,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宫胤就好像没听见他最后一句。

天弃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你要什么?”

宫胤手指一弹,一枚雪色药丸激she而出,天弃下巴一阵酸痛,无可奈何地张开嘴。

药丸入腹,凉意泛起,他激灵灵打个寒战。

宫胤收回锁链,坐回座位,他静静沉默在椅中的白色身影,在灰黯的室内看来有些模糊而疲倦。

“不想死,就去保护一个人。”他道。

天弃的脸色更加古怪。

“你一确定我的xingqíng武功,就做了这个决定是吧。”他道,“为什么?”

“危险也许永远不会来,但必须为此做好准备。”沉默半晌,他语气淡淡。

“去做,用尽你的全力,你的一生。”

……

天弃从墙头一跃而过,不惊花叶。

他知道这一刻静庭无数护卫目光笼罩着自己,如果他稍有异动,会死得很惨。

他心中并无畏惧,却有奇异的qíng绪流动。

越过高墙时,他回头对静听看了一眼,隔着重重碧影,隐约一抹白影静静伫立。

他不由想起在另一所庭院里,那个跃动如火笑声慵懒的红影。

两心一知,今日终于得见。

他在风中穿行,留下一句轻轻的感叹。

“今日之后……”

“……终于又相信了感qíng。”

女帝本色 第八十五章 想要我吗?

人群攒动,楚河汉界,官民对垒在继续。

景横波被护在人群最里层,并没有急着说话,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些事,没那么简单,总要给人家取舍抉择的时间。

浮水部的老太尉眼神思索。

他并非不知道景横波拼命救他,也并非不感激女王,然而他的身份令他为难。

亲眼看见官员阶层对女王的排斥,而此时他代表浮水部,一旦发声,浮水部便等于站在了女王一边,他自觉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替浮水部做这样影响深远的决定。

“成老。”瞿缇忽然在他身边悠悠道,“想当年成老不仅有一夫当关的战场传奇,也有当殿金瓜打权臣的朝廷轶事。老夫以为,前者固然了得,不过是将军保家卫国本分;后者才是成老作为浮水部股肱大臣,真正风骨气节所在——不畏qiáng权,只持本心。”

“三十年风霜过,三十年星华歇。”他长声叹息,“难道温软帝歌,无边富贵,真的能将一个人的虹霓志气,都消磨了吗?”

成太尉老脸一红。

“诸位!”他忽然大声道,“静一静!静一静!”

老家伙毕竟当年叱咤战场,嗓门了得,景横波给震得一抖,四面声làng被瞬间压下,一静。

“你们都误会了。”成太尉开门见山,“方才是有刺客意图趁人多行刺老夫等人,多亏女王陛下及时赶到,救下老夫。”他一指景横波还在流血的手臂,“陛下替臣挡住了刺客一刺,臣还没多谢陛下救命之恩。”说完深深一揖。

景横波立即高声笑道:“太尉大人不必多礼,你是国家重臣,救你是朕应当的。”

纷扰的人群立即安静了,官员贵族们面面相觑,神qíng尴尬,百姓们激动平复,稍稍一静之后,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陛下万岁!”

“陛下仁慈!”

还有人高声讥笑教训对面的官员,“睁大狗眼看清楚,别总昏头昏脑分不清是非!”

“他们懂什么是非?这辈子唯一能分得清的就是huáng金白银!”

官员们讪讪后退,景横波瞧着,冷笑一声。大声对外头百姓挥挥手,“多谢父老乡亲,也没什么事儿了,都散了,散了吧。”

“陛下,这些混账官儿再为难您,您喊一声,咱们都不远!”

“陛下,有空来奴家的摊儿吃炸果子!”

“陛下,绫街的小吃最好,吃腻了宫中御膳,不如有空来尝尝咱民间风味!”

“好唻好唻!”景横波从善如流,笑颜如花。

百姓渐渐散去,景横波斜睨那些官儿,“怎么,要朕请你们吃饭?”

官儿们涨红了脸,默默施礼离去,刚才还水泄不通的画像馆门口,终于清静下来。景横波皱眉看着人流散去,想着刺客又找不着了。

她想起上次在赵府,也是这种qíng况,但上次赵府有范围,有固定人数,最终被宫胤揪出了凶手,今天这种场合,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人来了。

是巧合,还是有人一直和她做对?

身后禹chūn和铁星泽都长出了口气,道:“陛下,你可算安生了。”

禹chūn的脸色尤其不好看,他就发现这位女王陛下简直是事故体质,每次一出门必有大事,还一次比一次轰动,今儿险些就酿成帝歌有史以来第一次官民大范围冲突。

禹chūn觉得他有必要和蒙虎jiāo换一下职责,换个人来保卫女王,这样下去,小命不玩完,小胆也要吓破。

铁星泽却道:“陛下的伤得赶紧包扎下。”

禹chūn一迭声叫请大夫,景横波却道:“我先前过来时,看见有一家医馆,人不少,想必大夫医术不错,不如就去那里包扎一下。”

“请来便是。”禹chūn满不在乎,“何必劳动您大驾亲自前去。”

“大夫被拖来,等着看病的人怎么办?”景横波白他一眼,“要亲民。”

铁星泽笑道:“包扎好了,还可以去吃吃小吃,逛逛街。”

“知我者铁星泽也!”景横波大赞。

禹chūn只好苦着脸赶来马车,送她去医馆,一边赶车一边下定决心要辞了这见鬼的差事。

马车走不多远,在一条偏街的一家医馆停下,景横波戴好帷帽,老老实实进去排队坐下。

屁股还没坐稳,就有人指着她惊叫,“女王陛下!刚才我看陛下穿的就是这一身衣服!”

“陛下来瞧病啦!”

一声出炸开锅,等看病的人纷纷站起,要将她往前头让。

里头大夫连连探头,正在诊脉的老者gān脆地站起身,“老头子这老毛病不妨事,还是先给女王陛下治伤要紧。”

人群闪开一线,大夫站在桌后向景横波长揖,“见过陛下,陛下光降蓬荜生辉。请陛下前头就座。”一边一叠声令人拉帘子,摆凳子,又命去找最好的外伤药,一群小徒弟满面生光,在药柜前奔走得飞快。

景横波取下帷帽,她无心作秀,原本想趁机看看民生,寻找生活的感觉,却没想到遇上这样的热qíng。

眼前是一张张诚挚的笑脸,向阳花一般向她开放,人群自动分开两方,让出道路给她前行,大夫在案后殷勤等待,不住声要拿出最好的百年参。

她有点恍惚,忽然想起迎驾大典,也是人群分两线,也是一条道路自己单独走,但那时身周,是审视冷漠警惕的目光,前方,是无数等待刁难的官员大佬。她在那条道路上汗流浃背,然后被一个低职衔的小官呵斥。

世间难买是人心。

百姓是世上最为淳朴善良的人群,一生为生存苦苦挣扎,因风刀霜剑相bī而对善意分外感知细腻,上位者的些许恩惠,便可以令他们真心感激,誓死捍卫。

而那些已经获得很多的官员贵族,在不断积累财富和权利的过程中,渐渐泯灭了满足感和良知,私利至上,yù壑难填。

她忽然似明白了什么,绽开由衷的微笑,眼神水光盈盈。

纷乱的大堂忽然无声,人人震撼地盯着那艳而纯的笑容,只觉心胸涤dàng,海阔天空。

便有一些人猜疑冷漠,在这样清亮的笑容面前,也觉似被xing灵的光辉照she,看见内心深处的自私。

禹chūn抱臂站在门口,本来很警惕,此刻很放松,想着其实这差事也还行,挺有面子的,要不不换了?

铁星泽仰望着景横波,眼底也似有光芒闪烁。

景横波微笑点头,拦住了想要上来保护她的禹chūn,从容地从人群中走过去。

他人的好意,她不会矫qíng拒绝。

这段短短的路,她自己觉得,比当初迎驾大典走得荣光得多。

大夫殷勤得近乎紧张,拿着药粉手都在发抖,把最好的金创药给她敷了一层又一层,把她不大的伤口包成了萝卜,还一定要送给她镇店之宝百年参,说给她补养补养身体。

景横波忍笑推辞了,表示自己再补就要流鼻血了。一转身,就看见面前递来很多手,眼前闪耀无数闪闪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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