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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198)

然后在欢乐的巅峰,一把脏兮兮的扫帚啪一下把她的梦击碎了。

她在车厢里翻来滚去,哀悼她还没开始就已经破碎的创业梦。

“我说陛下,”禹chūn被她哼得忍无可忍,伸手敲敲车门,“至于这样吗?不就是一栋楼嘛?回头我和国师禀告一下,管它谁家的,拿来给你就是……”

“少多管闲事!”里头冲出来一句恶狠狠的回绝。

禹chūn耸耸肩——不识好人心,女人火头上,就是别惹。

只是他有点犯愁,女王高高兴兴出去,哭哭啼啼回来,这要国师知道了,他的脑袋还保不保得住?

不过他的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因为景横波一靠近玉照宫,就不哼了。

进了宫门,就安静了。

到了静庭,下车的时候,禹chūn一抬头,牙痛一般“嘶”一声。

眼前的女王,脸上溜光水滑,表qíng自如轻松,嘴角三分笑,眼神喜悦满,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懊恼沮丧?

禹chūn眨眼又眨眼,不知道是刚才自己做梦还是现在自己做梦。

更奇异的是,他发现景横波已经把袖口扎起来了,先前包得像只萝卜的手臂也挡住了。

“这个……”他傻傻地看着景横波瞬间高贵安详的脸,觉得这世道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先前的事儿一件都不许说,只许说我在街上受到百姓欢迎的事儿,知道吗?”景横波疾言厉色告诫他一句,快步回去换衣服了。准备换完衣服再去宫胤那报到。

禹chūn愣了一会,摸了摸头。问紫蕊,“女官,陛下怎么不哭了?”

紫蕊的笑意,轻俏地飘散在这初冬的宫廷里。

“因为,她不想所爱的人为她担心。”

……

“今天女王又有了新动作。”

“嗯?”

“她似乎在向浮水部、御史台,以及贤者们示好。浮水成太尉先前当着百姓官员的面,公然感谢她的维护。”

“野心未已啊她!”

“原以为她能安心在其位,做个本分听话的女王。可如今看来,指望她本分,还不如指望宫胤会自杀。”

“本分?她何曾懂得这两字?这才多久,杀成都督之子,毁桑家,败赵府。现在又试图jiāo好中立大臣,明摆着是冲着大荒百年规矩来,冲大荒群臣来,冲咱们而来!”

“更重要的是,宫胤似乎真有扶她上位打算。”

“若真如此,你我乃至群臣,日后必死无葬身之地!”

“国师当不至于如此!他亦有勃勃野心,怎会允许女王凌驾于他之上!”

“你这是愚忠!这些时日他做了什么,目的是什么,你也统兵多年,当真看不出来!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所谓的从龙美梦,早已破了!”

“亢龙的换防,赵府的衰败,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宫胤的态度吗?”

“宫胤对女王不同寻常,我也认为他可能会改变原有主张。”

“他若一力袒护,也将失去一切。我们不需要优柔寡断,美色为重的主上!”

“大荒可以没有女王,可以没有一个以女色为重的国师,却不能没有我们这些百年部族,簪缨豪门,朝廷支柱!”

“但你等若真和国师做对,只怕也难有下场!你们难道忘了五年前的帝歌之变吗!”

“帝歌之变不会重演。因为我们都不是当初贸然发动的明城女王。我们有人,有心,有兵,有重臣,有六国,有八部,有近乎整个大荒的势力团体,宫胤便是神,也不能抵挡我们齐齐出手一击!”

“因为他若出手,就算胜,也是惨胜。当大荒所有的力量都在反对,他便能一手掀翻,剩下的能有什么?他会失去人心,失去威望,失去对朝局的掌控,失去整个大荒!”

“失去对朝政的掌控,他又凭什么还能保护她?”

“他护她一时,能护她一世?只要她在帝歌,只要我们没有死绝,女王——”

“必亡!”

……

“我回来啦!”景横波慵懒又语调明亮的声音,在静庭每次响起时,总是能让人心qíng转好,会心一笑。

几乎立刻,在外面走动的侍卫宫人们都退了下去,留给某人一个更自由的空间。

景横波习惯xing喊一声,然后准备先回自己宫中换衣裳,把那萝卜手拆了,省得某人大惊小怪。

结果她半路上就被蒙虎拦住了。

“陛下,”蒙虎道,“国师现在正好有空,您要不要去看看?等会他要接见斩羽部的首领……”

“我去我去。”机会难得,景横波立即跟他走了。一边走一边整发掠鬓,路过水池时还照了照。

她跨进门时,宫胤正放下折子,看过来的目光很平静。

书房内已经收拾过了,东西都归回原位,连书桌都换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根本看不出刚才有过一场激战。

景横波一进门,就扬起了嗓子和眉毛,飞起了笑容。

“嗨!小胤胤!”她兴奋欢快地道,“今儿我出去了,没惹事!”

“嗯。”宫胤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景横波在他身侧椅子上坐了,一脚蹬在他椅子下方的横杠上——椅子原本没有横杠,是她非说椅子没个横杠她脚不知道该往哪放,说她都是习惯蹬在小透视和小蛋糕的椅子横杠上才能说话的,宫胤批评她毛病多之后,转头就命给静庭和她宫里所有椅子都加上横杠。

从此她喜欢坐在宫胤对面,脚蹬在他椅子横杠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偏头看他说话或者做事。

他对此没有表示,可她觉得,每次她这么做,他的动作和神qíng都似乎特别柔和。

臣子们发现这个古怪横杠之后,自然也各种看不顺眼,可是宫胤做事哪里理别人怎么想,静庭的椅子就这么特别起来,听说现在外头居然也有仿造这种样式的。

景横波习惯xing蹬住脚,往椅子上一缩,把下巴搁在膝头上,懒洋洋出一口气。

她眯眼的姿态,似一只吃饱了的狐狸。

“我开了个画像馆,很成功哦。”她得意洋洋和他讲,“那个啥,多少人连夜排队等开业,哇,他们好喜欢我的画像馆,都老老实实排队!人虽然多,但秩序很好,都是我维持得好!”

“嗯。”宫胤点头,拉过她的手。

“百姓对我很欢迎哎。”她得意洋洋和他讲,“我到绫街区逛了逛,哎呀他们好爱戴我的,送了我好多东西。值钱的我没要,不值钱的我都收了,对了我给你拎回来一对芦花母jī,自家养的jī很营养啦,回头给你熬jī汤喝。”

“一起喝。”他手指顺着她衣袖往上捋。

“还有那些商家啦。好殷勤好巴结。”她更加得意洋洋和他讲,“送了我满满一马车的胭脂水粉绸缎首饰,还说以后我去随时供应,不拿白不拿,我都笑纳了,回头就送给了百姓,是不是很高大上?”

“你去他们店里一趟就抵得上他们送出的价值。”宫胤手指轻轻巧巧地在动。

“是啊是啊,对了我还看见一栋好漂亮的楼,我打算以后买下来,已经和对方谈好啦,人家愿意转让给我,分分钟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qíng了……咦宫胤你在gān吗……啊你gān吗拆我绷带……”

一圈白色布带从宫胤指尖落了下来,景横波目瞪口呆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那个藏得好好的萝卜手已经被他抓在手里,在拆布带了。

“喂喂你gān嘛,人家帮我包得好好的……你不会连人家帮我包扎都看得不慡吧吧吧……”

宫胤不理她,三下两下,布带落了一地,他目光落在景横波的伤口上,不算太深的刀伤,但被她周围雪白粉腻的肌肤一衬,便显得血迹殷然的狰狞,看着让人惋惜,这么漂亮的肌肤这样的伤害,怕是会留下疤。

宫胤还是没什么表qíng,连眉毛都没皱,可景横波忽然就觉得周围气温在刷刷下降,忍不住打个寒战。

好冷……

有杀气……

那个,自己出去一趟,挂彩回来,还瞒着他,这家伙会不会一怒之下,从此不给她出门啊?

“哎哟哟我怎么把这伤忘了?”她立即开始哭天喊地,“哎呀呀都是你,我都给忘记了,你非这样对我,哎呀呀好痛好痛好痛,轻点啦轻点啦,人家第一次……”

瞒不住就不瞒,哭哭喊喊吵死他!让他没空生气!

宫胤抬头瞟一眼,光打雷不下雨,东仰西摆的不像在叫痛倒像在跳舞。

他唇角浅浅无奈——这娇弱又qiáng大,凶悍又无赖的女人!该叫痛的时候不叫,不该叫的时候喊得好像被轻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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