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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199)

静庭外面多少人在听墙角?

“再假哭你就真的永远别出宫了。”

景横波哭声立止,抹抹脸,问他,“装得不像?”若有所思点点头,“演技还有待提高。”

他静静地看着她,执着她温暖的手心。

这是独属于景横波的细腻和体贴,cha科打诨也不过为了让他不要担心。

他便也淡然几分,收了满心的恼怒,执起她的手,嫌弃地看一眼伤口上敷的药粉,对外面吩咐道:“拿温水来!”

“哎呀这药不是挺好嘛,”景横波立即阻止,“人家说三两银子一瓶的最好药!敷上去就不痛了!真的!你洗了我还得痛,不要不要。”

“你想留疤?”他永远一句话杀伤力qiáng大,杀得景横波立即闭嘴。

温水和布巾送上,他屏退护卫,让景横波坐在休息用的软榻边,亲自动手。

布巾蘸了水轻轻洗去伤口上的粉末,书房里只余水声微微,轻、柔。

两人都不再说话,呼吸在此刻放得轻轻。她垂头看水盆里他手指纤长,指尖被热水烫得微红。他低头看她肌肤上一线伤口,还有垂下的微翘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一颤就像惊破一个梦。

“学会保护自己。”良久他道。

“嗯。”

“救人未必需要你亲身上阵,别人的命永远没有你自己重要。”

“嗯。”

“出了再大的篓子,都会有办法弥补,大不了从头再来。唯独命不可以。”

“嗯。”

“浮水部老太尉为人持重,既然今日表态,以后浮水便不会明面和你作对,再加上星泽的沉铁部,以及之后斩羽部也可以利用,以后八部里,这三部你可以基本放心。”

她抬起头来。

“宫胤。”

“嗯。”

“我有点迟疑,总觉得我做这些事是在抢你权。你生不生气?你生气,或者你有困难,明白告诉我,我可以不做。”

“然后乖乖去做傀儡女王?”

“……不。不做女王了。”她道,“我不瞒你,我很想做一个实权女王,因为我喜欢大荒的老百姓,讨厌大荒的大臣。我想驾驭那些大臣,为百姓真正做些事。我也想拥有自由和权力,做人上人。本来今天街上的经历,让我这个想法更加qiáng烈,但我忽然换了个角度想,觉得大荒百姓这么可爱,我在他们中间做个普通人也好。还有,宫胤,我想争夺权力,但永远不想与你为敌,令你为难,当权势和你发生冲突,我宁可退让。反正权势对我来说,本来就不是必要的东西。”

她眨眨眼,“我可不要你让出来的东西哦。”

“我不会让你,也不能让你。”宫胤洗gān净她的伤口,拿过一管药膏给她敷上,“横波。既然你说到这个问题,那我就告诉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一切要靠你自己争取。”

“你呢?”她睁大眼睛问他。

“你应该考虑的是大荒更多复杂难测的势力。”宫胤手指轻轻巧巧一翻,就给她包扎好了伤口,平整光滑,比先前她的萝卜手利落多了。

景横波收回手,心中一时滋味复杂,几分不解,几分温暖,几分怅然,几分不安。

她抬头看宫胤,昏暗光线里面容略有些模糊,隐约觉得似乎瘦了些。

静庭书房的帘子,最近总是半拉着,光线濛濛里,他轻轻的步伐总让她觉得,似乎下一瞬间,他就要从自己面前,走入更深的不可知。

这让她有点慌,忽然张臂,扑上了宫胤的膝头。

果然立刻,她就感觉到宫胤身子一紧。

她gān脆爬起身,坐到他腿上,抱住他的脖子,和他面对面。

宫胤手指一僵,湿淋淋的手都忘记揩,顿住了。

他仰头看她,彼此的眸子倒映对方身影,各自专注,各自慌张。

“看着我的眼睛。”她轻声道,“不要因为我曾经的拒绝而逃避我。”

“我就在你面前。”他轻声答。

“永远吗?”

“横波,”良久他道,“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永久。”

“不,我相信。”她靠在他肩头,“正因为相信,所以我才慎重。”

“我也相信。”他道,“我信只要用尽心力,这世上没有不能抵达的彼岸。”

他身上清越而冷郁的香气幽幽传来,她的心却并未因此安定,反而浮出几分不定的燥意,她唇下是他颈侧的肌肤,微凉如月,柔韧而光滑,属于他的独特冷香和属于男子的气息渗入肌骨,她忍不住将脸埋入,深深呼吸。

手指顺着脊背的弧度滑下,落于他劲窄的腰,她感受着他的肌骨如玉,心却在半空幽浮,忽然想要更多的获得,更深的投入,和眼前这个自己唯一真心喜欢的男人,更进一步的拥有彼此。

更进一步安他,也是安自己的心。

多年风流是表象,她内心坚守纯洁,并非固守教条,只是不愿将女子最珍贵的一切轻易抛掷。

只留给爱,而并非只能留给婚姻。

心中模模糊糊,不知是对是错,她却只想服从自己一霎间的渴望——人生在世多羁绊,纵qíng最难。

她抬起头,轻轻舔了舔他耳垂,满意地看到他耳垂果然立刻红若珊瑚珠。

此刻她呢喃声如梦,却清晰,“……想要我吗?”

女帝本色 第八十六章

呢喃声如梦,却清晰,“……想要我吗?”

他如遭雷击,霍然抬头。

她却格格一笑,猛然抱住他的脖子,向后一倒。

宫胤身不由己倒在她身上,即将压倒她之前猛地撑住双臂,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得见他忽然急促的呼吸。

她吃吃一笑,揪住他胸前衣襟,一扯。

“嗤啦。”一声,一线锁骨平直,在她的目光中亮着肌肤如雪的微光。

她靠上去,将脸轻轻贴在他胸膛。一霎香气bī人。

他双臂似一软,栽倒在她身上。她微微起了喘息,伸臂抱住。

室内香气氤氲,似清冷梅上雪香,又纠缠着牡丹般浓郁华艳香气,泾渭分明却又融为一体,福字寿喜双耳鼎内烟气袅袅,遮没一室的chūn意。

窗外似乎起了风,将零落的残枝,刷拉拉地扫在窗纸上。大荒的雪季,快要到了。

却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与此同时,激越紧张的传报声,响彻整个玉照宫!

“报!”

“浮水部太尉伤势发作bào毙!”

“浮水部在京全员,群qíng激愤,已经全数聚集,bī近玉照宫!”

……

火把将夜色点亮,远远看去苍黑的天幕上似被燃烧了一个红色的dòng。

景横波和宫胤赶到玉照宫门前时,看见的就是无数跃动的火把,连绵成一片深红的血带,将玉照宫包围。

人群在鼓噪,景横波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对方是在喊:“女王暗杀八部重臣!挑起王庭争端!jiāo出女王!杀了女王!”

她怔在当地,一时完全没有搞清楚怎么事qíng忽然到了她的头上。

成太尉死了?

死了和她有什么关系?他被送回府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开门!”景横波仰头呼喊,她不信这个消息,她要出城,她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刺杀成太尉的刺客明明被她挡下,成太尉当时血都没流几滴,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回家之后忽然就发作伤势死了?

这不可能!

她抬头,头顶是yīn霾yù雪的天空,似一栋危城,将要轰然压下。

“开门!”她发狂般地呼喊,奔上前来。

手臂忽然被人扯住,宫胤的声音依旧清晰冷静,“站住!”

“宫胤!”她回头,眼睛通红,“他们在陷害我!成太尉不可能死的!一直有人在害我!”

“你冲出去,立即就会被愤怒的浮水部护卫们撕碎。”宫胤冷然道,“成太尉在浮水部威望极高。他们一定会为太尉报仇。而六国八部的人就算出手伤了你,也可以立即想办法跑回本部,王庭无法隔着六国对八部任何一部开战,你会死得毫无价值!”

“我可以解释!凶手如果是我,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他!”景横波一指前方,“他们没长脑子,就拍醒他们!”

宫胤注视着她,明澈的眸子里,倒映一抹血影。

“既然敢来玉照宫,自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低低道,随即吸一口气,一指城上,道,“上去再说。”

景横波看看把守得死死的宫门,也知道宫胤此刻不会让她出门,她仰头想了想,一转身,默不作声上宫城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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