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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217)

她一笑,依旧明媚,却多几分森然。

身影再次一闪。

宫胤。

恭喜。

……

军人是敏锐的,有人似有所感,抬起头来。

隐约似见塔顶白影一闪,再仔细看时,只见铁马寂寥飘dàng风中,音色清凉。

……

半刻钟后,景横波抬起头来,有点模糊地看看面前的门楣。

接连几个瞬移,她也搞不清自己到了哪里,感觉并没有走很远,现在状态远远不如从前。

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匾上“隆盛记”几个字。

哦。好像是哪个店铺的名字,她觉得这名字有点眼熟,似乎曾经来过,依稀仿佛,这家老板团团脸,十分热qíng和气,将绸缎礼物装满了车厢,还要她下次来玩。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刚才发生的事,记忆反而不太清晰,倒是之前的一些事,历历如在目前。都是一些很温暖很美好的事,比如和紫蕊一起去逛街惊艳帝歌,比如迎驾大典上百姓的哈罗,比如西歌坊百姓送的老母jī,还有这些掌柜的殷勤。

或许内心深处,此刻只愿去想这些美好的回忆,好让自己暖一分,不被这风大雪寒的冬冻结。

只是此刻想起,这些不算很远的事,好像开放在彼岸,触不及昔日的香。

恍若隔世。

她觉得疲倦,余毒未尽,头脑还有些不大清楚,她在还没开门的铺子门口缓缓坐了下来,一阵风过,她抖抖索索拢紧了衣襟。

街上有赶早市的人,三三两两经过,人们时不时奇怪地看一眼。不知道这个长发披散,一身láng狈单薄,坐在人家铺子门口的女子是谁。看上去像个要饭的。

景横波闭着眼睛,觉得身体里有股奇特的倦意,让她在这危险时刻无法提起jīng力和警惕。

天香紫的效用在发挥,正在对她的经脉进行修补,这时候生理需求要求她睡下。

身侧忽然吱嘎一声,门板被撤开,景横波偏头望去,想着这家铺子开门了?

里头有人从门里匆匆夸出来,一边走一边道:“接到消息,上头要求立即停业,铺子里所有的伙计都先散出去……”他忽然一顿,转过头来。

景横波提起jīng神,慢慢站起,做好立即瞬移的准备。

那人团团脸,几分脸熟,正是这家铺子的老板,曾经热qíng和她说一定要常来的那个。

那人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立即一个转身挡住了她,警惕地对四面看了看,伸手把她往里面让,一边大声道:“啊,原来是王家太太,想不到您这么早就来了,正好店里有新进的一批料子,您瞧瞧。”

景横波被他顺势推进铺子里,从寒冷走入温暖,心中也一暖。

人间寒苦,但总有火星不灭。

那老板等她一进门,又探头对外看看,便立即关上门,上前一步,惊讶地道:“陛下,您怎么会现在在这里?还有……”他上下打量景横波,“怎么这样?”

不等她回答,他就道:“陛下,我这边还有事,刚接到上头掌柜的命令,要出去接一批货,据说今日要关城门,耽误了吃罪不起。您不管怎么来的,来了就是糙民的客人,瞧您身体似乎有些不妥,请后堂先歇息,糙民让家小照顾您,回头给您找个大夫来。”

景横波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他又诚恳地道:“您放心。糙民这里平日奉公守法,和里正地保关系都好,什么事都不会有。”

景横波心里模模糊糊的,此刻想什么都慢,又是还没理会清楚,便被热心的掌柜一阵风地亲自搀到后头,搀进一间厢房,又命夫人女儿亲自来伺候。

景横波身体实在支撑不住,看见chuáng不由自主就躺下了,那掌柜避了出去,留下夫人儿女同样伺候得殷勤。景横波迷迷糊糊躺着,虽然无比想睡,却总不敢睡,总觉得心里不安,可睁开眼看看,四周安静,chuáng褥温暖,伺候她的女子笑容善良亲切,实在让人无可挑剔。

也许,是之前经历太多,失去了对人的信任吧……

她一日夜间耗损巨大,心力jiāo瘁,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她刚到大燕时,去当铺卖祖母绿,铺子老板殷勤地把她让到屋内,她在屋内转来转去,一个人都看不到……

她忽然睁开眼,醒来冷汗满身。

不对!

女帝本色 第二章 温暖

不对!

这是铺子,不是住家。老板们是不住在铺子里的,家小更不可能。这么一大早,这老板怎么会从铺子里出来?家小又怎么可能住在这窄小格局的铺子里,和伙计一个院子?

除非这家小不是家小!

除非这老板昨夜便在铺子里!

再想到他出门前说的话,景横波心中大悔——这店铺要么就是哪个大臣的暗盘子,要么就是消息灵通,听见了一些风声,怕出事连夜守在铺子里,正巧遇见了她,起了心要将她留下。

留下她做什么?

她不敢相信留下她是要请她吃饭。

她挣扎着要起身,随即便觉得手腕一凉,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手腕已经被一道铁环扣在了chuáng边!

景横波大惊,急忙想挣脱,但铁环坚硬,哪里能脱出?

难道逃出了皇城广场万众围困,却要死在一个无名店主手中?

她坐在chuáng上,浑身发冷,想着那日店铺主人无比的诚挚热切,想着他亲切慈善的笑容,那是一张让人一看便无比信任的脸,笑起来让人从心都暖了。

政客和商人,果然是这世上最为翻覆凉薄的人群。

她转目四顾,想要找到什么东西,控制来砸开铁环,但是找了一圈便失望了,屋内什么东西都没有。

正绝望间,忽然听见chuáng下似有悉悉索索之声,像是老鼠,但仔细一听,似乎还有搬动砖块的声音。

她惊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霍然转身看向墙壁。

墙上当然什么都没有,她俯身向chuáng下张望,赫然看见一线亮光!

再仔细看,墙上少了一块砖。一只手在那缺口忙忙碌碌,悉悉索索声里,又搬下了一块砖。

景横波头皮发炸——这什么意思?蟊贼?大白天扒人家墙偷东西的蟊贼?她至于这么倒霉吗?

她俯身chuáng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缺口,另一只空着的手,悄悄抓住了chuáng上的枕头。

砖头被很快一块一块移开,探进一个乌黑的脑袋。

景横波毫不犹豫就把手中的枕头给砸了出去!

“啪。”一声脆响,正中那人脑袋,那人不防chuáng下飞枕,哎哟一声向后一窜,消失于墙dòng外。

景横波舒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她力气太弱,没将那人砸昏,等下他再爬进来,她连枕头都没有了怎么办?

更要命的是,她忽然听见前方铺子里似乎有了声音!

她抬起头对前头看看,又对底下看看,四面皆敌的感觉重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先对付哪方,或者她现在,哪方都对付不了。

身上急出了一身冷汗,虚弱感天旋地转袭来,她摇摇yù坠。

底下又有响动,她支撑起最后一点力气抓住帐边金钩,准备有人钻到面前对她不轨的话,就把他眼珠子勾出来先。

dòng口果然又有了响动,却不是脑袋,而是一只手。

那手对着dòng口摇了摇,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传来,“别怕,别怕,我们是来救您的!”

景横波一怔。

那人说完之后,迅速钻进chuáng下,攀着她chuáng沿出来,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一眼看见她被栓在chuáng边的手,冷笑一声,骂,“黑心的老金!也不怕断子绝孙!”

景横波仰望着这张平常的脸,和先前看着老金的奇怪感受不同,忽然心安。

虽然不认识他,但此刻扒墙来这里的人,最起码和这家掌柜不一路。

屋外有喧嚣声传来,脚步杂沓,似乎往这里来。

景横波对他示意手上铁环。这大汉咧嘴一笑,拔出一把柴刀,道:“您闭上眼,别怕!”

景横波没有闭眼,看他并没有砍铁环,三下五下将整个木制chuáng边板都撬了下来,一边道着歉一边用被褥把她整个裹起来,塞进chuáng下。顺手又卷起chuáng上一chuáng被子,夹在腋下。

做完这一切,杂沓的脚步声已经近到门口。

景横波刚刚进入chuáng下,那边dòng口立即伸进来好几双手,将她小心接了过去。

景横波在chuáng底转头,听见门口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

大汉来不及钻回来了!

她隐约听见那汉子大骂了一句什么,接着脚步声向外冲撞而去,撞开桌椅板凳,砰砰乓乓一阵响,有人大叫:“人被掳走了!”

“往那边!”

“追!”

似乎还听见远远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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