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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456)

当然,当时白衣人已经离开了窗口。

两人都识破了对方的打算,因此锦衣人说,平局。

第二轮德语送火锅。白衣人也在附近,以至阳内力将炭火鼓热,温度高了自然令德语感到烫,感到烫他自然会想到,将棉巾用冰水浸湿可降温。其实这时他如果就在水缸打水,那什么事都没有,可偏偏他经过了第一轮的事,之后必然会更小心,便用湖水打湿棉巾,这时湖水里无数的细碎浮冰中,自然就有了含毒的那一种。

打湿的棉巾含毒,被炭火一烤,冒出毒气,当然这毒气到不了汤里,但却对着围着火锅整理桌子准备碗筷的护卫们,所以这次针对的不是锦衣人,是他的护卫,而护卫们果然着道。

他用同一种办法,让一个人两次上当。也是一个懒人,但就这么连变化都懒得的下毒,愣是放倒了一群人。

所以锦衣人很生气,他浇灭了炭火之后,借着喝汤的机会,狠狠涮了一把自己那群笨护卫。

其实护卫也不能算笨,只是在这两位面前,什么智商都显得不大够用。

所以第二轮,也算平。因为白衣人虽然如愿毒到了锦衣人的护卫,但锦衣人也及时识破,他在喝汤时,自然顺便放了解药。

解药是他自己研制的解毒丹,未必完全对症,但应该不至令护卫们中毒死亡,这就足够他立于不败之地,至于护卫们受点小罪,他才不放在心上。

然而第三轮,护卫们还是倒了。

因为白衣人第二轮那毒,只下了一半,是个引子。第三轮的冰雪瓜子,才是真正的催化剂。

他算到护卫们会保护锦衣人,那出手,本就是等着护卫们的。

瓜子裹着冰雪冲回时,激在护卫身上,使残余的毒xing爆发,护卫还是逃不掉他的出手。

严格意义上说,是白衣人赢了。

但现在,依旧是个平局。

因为他在冰梁之上,轻轻咳嗽,雪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锦衣人仔细听那咳嗽声,微微一笑,“我忽然觉得我很无聊。”

白衣人用一种“你什么时候不无聊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我gān嘛要和一个快死的人斗呢。”锦衣人果然很无聊的样子,“赢了也不算我光彩。”

他就好像没听见,双手扶在冰梁之上,遥遥看着前殿的方向。

这一场智慧的博弈,其实永远都不会有胜负。因为他们可能各有伤损,或者上局你赢下局我赢,只有拼命才能完全解决对方,而真正的聪明人,永远不会随便拼命。

“我现在的状况,你拼着受伤,是能留下我。”他淡淡道,“但你受了伤,护卫们死光。以后没人伺候你,没人忍受你的各种古怪毛病,你要孤零零一个人回去也罢了。更重要的是,你没了利用价值,你以为明晏安还会忍受你么?你的敌人,能容你安稳回国么?”

“所以,我若坚持,两败俱亡?”锦衣人将瓜子壳都扫到屋外,省得碎得不齐整,看得人心烦。

白衣人不答,如一轮月在天际高挂,这世事一切答案,都只在命运的yīn晴圆缺。

锦衣人上下打量他,忽道:“我忽然对那位景女王产生了兴趣呢。”

白衣人衣袖微微一震,并不意外锦衣人猜到他身份,他只是冷然道:“贵国那位厨神,听说有亲口先尝自己做的每一样食物的习惯。”

锦衣人眼睛一眯:“你在威胁我?”

他虽然高傲睥睨到不似人类,但外表看来一直散漫随意,然而此刻那双乌黑幽邃的眸子光芒一闪,杀意如剑,瞳仁周围隐泛一圈血红,似潜藏翻腾着恶和孽的血渊。

这一刻他风神之美中无限煞气,似乎一霎便可拔剑,戮尽天下。

白衣人却依旧是那一轮月,亘古万年的冷冷清辉。

“彼此彼此。”他道。

锦衣人却忽然又笑了,抱着他的嫩huáng被子向后一躺,gān脆闭上了眼睛,“得了,你这话太虚弱,和你人一样虚弱,就你这体质,根本走不出大荒。在这好好守着你的女人吧。反正能守的日子也不多了。只怕再怎么跟着看着守着,将来你死了之后,你的女人分分钟跟了别人,到时候别气得从坟里爬出来便好。”

“多谢关心。”白衣人神色不动,“你还是cao心自己,能不能葬进皇陵的好。只怕如果不能迟迟葬入皇陵,你就得早早葬身臭水沟了。不过也好,将来你女人跟了别人,你从沟里爬出来也比较方便。”

“我若葬臭水沟,我的女人自然陪我睡那里。”锦衣人闭着眼睛吃瓜子,很享受的模样,“总比你的女人,和别人合葬好。”

“无妨。”白衣人淡淡道,“终归葬在我的土地上。”

锦衣人勾起唇角,嗤地一笑,似乎终于不耐烦再斗这种看似文雅实则无比恶毒的嘴,淡声道:“你来,好像不是为了救人?那你跑来做什么?”

“我和你做个约定。”白衣人道。

“哦?”

“以你的xing子,会在玳瑁搅风搅雨。”他道,“我允许你出手,但不允许对景横波下死手。”

“你想让我做你家女王的磨刀石?”锦衣人反应极快,“哈,你求我我可以考虑。”

“论心思能力,她未必需要你让。”他道,“只是你行事疯狂,不择手段,她却骨子里善良,这一点上,她吃了亏。”

“你是她的夫君还是奶妈?”锦衣人噗一声喷出来,“又要增加难度磨练她,又不能让她受伤害。这么变态的事儿你自己去做,我不奉陪。我兴致上了,想杀就杀,管她天王罗刹。”

“伤害无妨,人总在伤害中成长。”他坦然道,“只不能以恶毒手段夺人xing命。你若遵守约定,我自有回报。”

“如何回报?”

“可送你安然过大荒境,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可允诺在你将来需要的时候,助你一次。两条只能选其一。”

“我需要的时候,也许你已经死了。”

“以你的野心,会很快需要的。就算我死了,也自有办法帮到你。”

锦衣人不说话了,开始吃瓜子,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自己剥瓜子吃,并用瓜子壳排阵图。

以前他没这习惯,都是小蛋糕培养的,小蛋糕说吃瓜子,会让人头脑处于一种放空状态,思维散漫又集中,分外空明澄澈,机械xing的动作会让人思路更加清晰,有利于心平气和地理清头绪,而瓜子本身也可以补脑。实在是居家旅行做决定之必备法宝。

寂静的室内,只有他吃瓜子的磕嗒嗑嗒声音,单调琐碎,让人怀疑这屋子里只有一只大松鼠。

地上护卫们的脸已经开始发黑,是毒发的状况,生死攸关,他就好像没看见,放空状态吃瓜子。

梁上那人也不急,悠悠望着前殿的方向,似乎听见了那里丝竹之声下的剑气凌空。

好一阵之后,锦衣人道:“我不喜欢太弱的人存在。她能从我手上救回她的女官,我再考虑。”

“她能。”他肯定地道。

他嗤笑一声,似不信又似不屑。

两人不再说话,上位者言语留白,有些话不必说清楚。有些话彼此都明白。

稍顷,锦衣人悠悠道:“夜深了。”

屋顶的冰瓦,映得白衣人容颜也如冰雪。

他道:“天会亮。”

……

凝雪阁三个回合,不动声色暗藏杀机。

前殿里却丝竹悠扬,歌舞嘹亮,锦绣华堂夜流光,一派热闹喧腾景象。

菜上五味,酒过三巡——当然景横波没吃菜也没喝酒,她不会傻到在别人的地盘吃喝。

虽然一边的柴俞,和她说愿意为她尝酒,一直在喝闷酒,也没什么事,但景横波却依旧不肯动筷。

她不肯吃喝,明晏安却不肯放过她,忽笑道:“女王如何不曾饮酒?是怕小王这酒有毒吗?”

景横波筷子敲敲碗,毫不客气地答:“是啊。”

满殿一静,连舞女都似差点一个踉跄。

见惯了虚伪言语,粉饰遮掩,像景横波这么赤luǒluǒ说话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但有时候直接让人更难以招架,连一直沉稳谦和的明晏安,脸色都变了变,不过他调整得很快,随即便笑道:“女王快人快语,最是直慡可亲。只是女王误会小王了,小王再无耻,也不屑于在这堂皇大殿公开宴饮中下毒。或者如果是女王行事,此时正是下毒良机?可惜小王不屑于如此。”

他终究忍不住,淡淡刺了景横波一句,景横波嘿嘿一笑,道:“防小人不防君子嘛。”

明晏安实在不想和她斗嘴,女王那张嘴的厉害,他有所听闻,何必自取其rǔ。他gān脆下座,命人取了两个全新酒杯,各自斟满,用托盘端了上来,行到景横波面前,笑道:“此酒名‘一醉休’,chūncháo乱雨梨花白,掷卷敲棋一醉休。说的正是我上元三大名酒。chūncháo乱雨、梨花白、一醉休。此酒入喉醇厚下腹灼烈,后劲绵延却令人耳聪目明,最是奇特,女王来我上元,如果一口不尝,未免让人笑胆量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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