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帝本色(572)

他决定,把目标转移向黑水女王。

挟持住女王,钳制住宫胤,就会有皇叔,有玉玺,有王位,有天下。

……

一行人当晚在客栈中住了下来,景横波还要等宫胤来汇合,那谁未婚妻这种事儿,她想过了,谁惹的烂摊子,谁自己解决去吧。

但她不想管了,人家却不放过她,那一家三口住在隔壁,这回改了策略,肥婆也不撒泼了,酸儒也不骂人了,小白花也不磕头了,一家三口相携相扶,站在她窗子外,口口声声苦苦哀求“愿意为夫人妾侍,共同侍奉良人。请夫人千万接纳。”景横波一打开窗,就能看见小白花摇摇yù坠的身形,一关上窗,就能听见他们的苦苦哀求。搅得她晚饭都没吃,坐在屋里生闷气,等着宫胤来了,一定要好好和他撕掳撕掳。

她被“宫胤未婚妻”搅得昏头涨脑,完全忘记了耶律昙这回事,紫微上人是个只爱玩不管事的,也懒得提。他将耶律昙扔在自己屋子里,封了xué道,自己不知道蹿到哪里玩去了。

小豆儿安排住处很巧妙,景横波在第一排,紫微上人的房间要过一个拐角,而耶律姐弟及带来的人住在紫微上人对面或者隔壁,换句话说,只有景横波一个人,是看不见其余人房间的动静的。而景横波此时,也无心cao心这些动静。

所以吃完晚饭后,紫微上人一走,耶律询如就随随便便,走进了紫微上人的屋子。

她进紫微上人屋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在意。

屋子里,耶律昙直挺挺躺在chuáng上,眼睛望着帐顶,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他连眼睫毛都没眨动。

进来的人步子很稳,有点飘。

“你怎么还没死?”耶律昙并没有看那人,对着帐顶问。

耶律询如轻轻一笑,“你没死,我当然更不会死。”

她抱胸“看”着耶律昙,耶律昙却死活不看她。忽然冷笑一声道:“怎么,还打算来伺候我?”

耶律询如呵呵一笑,伸手去按耶律昙胸口,手指连点,手法熟练。耶律昙忽然道:“你懂得解紫微上人的禁制?”

耶律询如不回答,连试三种手法,都没成功,不禁奇怪地“咦?”了一声。

她跟在紫微上人身边,那老家伙好为人师,为了她的身体,也教了她不少东西,她自己觉得解开禁制易如反掌,这回是怎么回事?

忽然耶律昙“哎。”一声,身子微微一动,耶律询如一喜,道:“好了?”

“不能。”静了一静后耶律昙回答,“只能勉qiáng动一动,真气还被锁着。”

“方法不对?”耶律询如皱起眉,她看不见,本身也没有多高深的武功,无法探知体内真气运行qíng况。

“你没武功,当然不能解开真气禁制。”他淡淡道,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看见往日瘦削的脸颊,如今终于微微丰润,还显出淡淡红晕,不禁唇角微微一撇。

她看起来不错,是因为那个老家伙吗……

耶律询如皱皱眉,“你没有恢复武功,就不能顺利离开这里。你要出去必得经过景横波窗前,有轻功当然不是问题,没轻功,她一定会发现。”

他不答,忽然道:“你为何要救我?”

耶律询如沉默。看出假宫胤是耶律昙后,她就陷入了思考之中。最终决定瞒住景横波,就是因为,在耶律昙身边伺候多年,她比谁都清楚耶律昙背后的宗门。

在她看来,那是个疯狂的宗门,自大,自负,自恋,自私。这种jīng神气质渗透了宗门中所有人,令每个人都显示出一种难以控制的癫狂。她亲眼看着耶律昙由一个温和亲切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冰冷孤傲的怪物,漠视生死,只看得见雪山巅的白雪皑皑。

独裁者的jīng神语言,影响了整个雪山。她知道雪山永不接受任何挫败。

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雪山在接二连三派出弟子“惩戒”违逆者失败后,已经动了真怒,并且将目标对上了景横波。至于为什么对上景横波,她想也许和宫胤有关,耶律祁之前就对宫胤身世做过详细调查,猜测他和九重天门有相当深的缘系,而且可能还是关系不太好的那一种。

那么,杀了耶律昙也没用,雪山会更加警惕,派出更厉害的杀手,一拨拨的,让景横波疲于应付。而黑水女王,实力还未完全长成,过早的gān扰过多,会影响她前进的脚步。

还不如留着耶律昙,最起码她知道这个少年,不是雪山土生土长的人,受影响较小,最起码她还熟悉耶律昙,能够将他对景横波的威胁降到最低。

从理,从qíng,她都不愿意他现在被发现,以最决裂的手段拼杀死去,导致雪山倾巢而出。

好半晌,她轻轻一笑,“三公子。恩怨分明四个字懂不懂?你曾害我中毒,也曾救我xing命,我数数啊……”她掰着手指,“一二三……那十年间,你大概救过我三次。我这人,先报恩,后报仇。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不过,”她顿一顿,“救你也不能白救。你先前是要对景横波不利吧?我今儿骗了她,得对她有所补偿。所以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对她下手。”

耶律昙不答。耶律询如淡淡道:“否则咱们便是仇人。”

耶律昙沉默良久,道:“我不能答应你放弃杀她。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她不死,将来有需要,我可以不计任何得失,帮她一次。”

耶律询如仔细盘算一下,觉得耶律昙杀掉景横波是不大可能的,能换上帮她一次也好。点头道:“成jiāo。”

耶律昙这才冷笑一声,道:“你既救我,如何不救彻底?”

她转头“看”着他。

他迎着她目光。那些年,那些书房相伴的年月,她就是这样安静地在他身边,一双眸子没有定数,却澄澄澈澈。他看着她走来走去,如寻常人一样铺纸磨墨,如寻常人一样“偷看”家族机密,好转给她弟弟。他心知肚明,却从不提起。她在他身边,像个耳聪目明的人,而他,则宁愿做个瞎子。

然后有一天,她终于还是离开,在风雪之夜,让自己弟弟给他一刀之后,决然而去。

她欠他的何止三次救命之恩?有些债,是心深处不可抵达的天涯。

他是家族的希望,是家族的jīng英少年,自小离开父母,受家族倾力培养,看似受尽同族子弟艳羡,实则却早早体味人生的寂寞和孤凉。

从六岁起,他就没有和父母过过年,更不要说和同宗兄弟姐妹一起玩乐。一年只有宗庙祭祖的时候,才能和父母隔着人群远远见一面,父亲难得有机会和他说话,也是满口教训,要他好好学武,好好培养根骨,将来为家族出力,这样自己这一支才有出人头地机会。

他人院子里笑闹玩乐,将年节喜庆洒落他寂寥庭院,他在青瓦白墙间默默抬头,看见chūn光不能将这冰雪照透。

他早早被宗门选中,列为特殊培养,一开始修炼冰雪真气,吃尽了苦头。周身寒气不能控制,冻死过不少仆役,有段时间,连眉毛头发都开始转白。半夜里在院子里游dàng,像一个白毛鬼。

那时候没有人敢靠近他,一半敬,一半畏。

直到那年,犯错的小姑娘,瞎了的小姑娘,被半惩罚地送进来,专门伺候他的笔墨。

那些瑟瑟发抖的夜里,她曾将他拥抱,用体温焐化他发间冰雪。

她是他的姐姐,是他的丫鬟,是他在那些苦熬深夜里,曾经无声而温暖的相伴。

便要萎谢,也只能萎谢在他的雪域。

他垂下眼,道:“想要安全出去,我有一个法子。”

……

“一家三口”按照耶律询如吩咐,在景横波那儿碎碎念半个时辰,就回去休息,过会儿再去哀求,直到耶律询如发出信号可以停止为止。

演戏也是很累的,那青楼红牌季姑娘,进了屋就一屁股坐下,伸手抹汗,气喘吁吁地道:“可累死我了……”

她忽然顿住,慢慢睁大眼,看见对面,那扮演她父母的老鸨和酸儒,都慢慢倒下。

一个人从两人坐的椅子后面走出来,也不知道那么高的个子,先前是怎么没被椅子挡住的,风尘里打滚多年的季姑娘,盯着那人轻若飘云飞雪般的步伐,再看看他行动间布衣改装都不能掩盖的风姿,确定这个人,一定是世间少见的出众人物。

这一身风华,却穿着布衣,肩膀上还搭个毛巾,满身不协调造型的男子,走到她面前,季姑娘这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公子饶命……”

那人用布巾包住手指,一根手指将她拎了起来,淡淡道:“不杀你,别吵她就行。”

季姑娘一开始没听懂,看见他看向景横波屋子方向,眼神柔和,忽有所悟,道:“您您您放心……我我我们没恶意……”

上一篇:凰权 下一篇:卡罗迪亚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