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帝本色(693)

“您是说下一代宗……”有人恍然大悟。

也有人不以为然,有夫人在,那个早早被派下山“历练红尘”的人,真的能如愿回到雪山,接替雪山大业吗?

“那个人,我之前已经联系过。”慕容箴对亲信们道,“他告诉我,宫胤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因为许平然在宫胤身上,寄托了自己全部的野心。而她的野心,并不仅仅是雪山。”

属下们想,天门的宗主夫人不已经是这世上最为尊贵的位置了吗?夫人还在想着什么?难道是这人世间的权力?可这人世间的权位如此污浊不堪,值得去追逐吗?

慕容箴看着他们表qíng,似猜着他们所想,眼底淡淡讥诮,“别忘了许平然不是我天门出身,没那么高贵纯正的修心传统。她出身昆仑宫,在出身昆仑宫之前,她的身世又有谁知道?你们眼底天门无限洁净高贵,不该沾染世俗尘埃,可也许她不这么想呢?也许她想的就是这尘世的荣华呢?”

不等众人露出了悟神qíng,他又看向远方,“不管她怎么想,天门不能被她一直把持下去。那个人说宫胤很关键,拿住他就是拿住了许平然的软肋……所以,我想试试。”

此时前方默军已经在冲杀,阻挡宫胤和铁星泽进入关城。

慕容箴冷眼看着那厮杀,看着那批迎出来的军队,护住宫胤和铁星泽往城内退,看着宫胤自那惊天一箭之后始终没出手,他唇角掠出一抹淡淡笑意。

“他气机已弱。”

说完这一句后,他忽然脱了身上洁白的麻衣,步入血迹斑斑的战场,随手捡起一个死去默军的盔甲穿了,步入军中。

……

景横波的囚车,辘辘行驶在玳瑁大地上。

明晏安受了一番教训,一改之前的得意轻狂,开始低调潜行,之后军队几乎都不经过市埠大镇,只在山野间择路行走。

对景横波囚车的装潢,也一再修改,一开始还讲究美观招摇,后来就只记着安全牢靠。囚车上的锁添了一把又一把,到最后需要四把锁才能把囚车门打开。

因为走山野不走大道,又因为安保工作在不断升级,每天要花很多时间去打探前路,去安排斥候,去调查后路,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而连日行军,qíng绪过于紧绷,士兵们也显得分外疲惫,再三要求休息不得批准后,士兵们行路便自动放慢了速度,抓紧机会便休息。明晏安和柴俞倒是心急,不断催促,为此还责罚了好几个小队长,但法不责众,连将领都表示,劳师远征,士兵已经疲惫到极点,不能劳役过甚,以免引发兵变,后果严重。明晏安一听这话,倒也不敢再bī迫,只是他心中焦灼,时常躺在车中大发脾气,众人都知他自中风后,脾气心xing大不如前,也不凑近来找不自在,只有一个柴俞,软语温柔,事事处处想得周到,明晏安因此更离不开她。两人整日窝在那舒适安全的巨大马车内,下棋读书,红袖添香,倒也自在,只是那些在泥泞和崎岖山路中行走的士兵,时不时会抬眼看一眼那华丽马车,眼底便闪过一丝yīn鸷神qíng。

景横波倒是一副安之若素模样,吃吃睡睡,时不时还要求喝点小酒和下酒菜,倒也不发酒疯,十分配合模样,她爱啃骨头,下酒菜都要熏鱼鸭翅鸭爪之类,众人经常半夜听见她啃骨头啃得格格响,老鼠似的。她甚至还很有qíng调地要求在囚车里放俩花盆,说看着花花糙糙心qíng会好,这行军路上哪来的花盆,最后柴俞让人给她找了些生命力极qiáng的虎爪藤,装饰在车栏上,这些虎爪藤果然生命力qiáng悍,没多久居然长了半个车壁,看上去绿绿一片,倒也确实养眼。

她这边安静,但不是所有人都安静,看守她的人一天比一天紧张,离三县和上元越近,眼睛里血丝越多。

队伍行进第二天,一队刺客袭击了队伍。

说是刺客,目标只冲着景横波,景横波不急不忙,啃着jī腿看她的看守护卫和对方流血厮杀,前赴后继倒在血泊中。

说起来也巧,这些人死的时候,统统都面朝景横波,倒在她车下,瞧上去倒像是为主而死的忠心护卫。

那些人躺在车下,腰上的钥匙,浸泡在血泊里,血泊静静地流,如一面红色的镜子,隐约似照见雪白的影子一闪。

刺客终于被打退了回去,毕竟明晏安人多,明晏安躲在车里,看着那些黑色的人影仓皇消失在天际,脸色yīn沉。

无需去查刺客来自何方,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十五帮“盟友”。

看守景横波的护卫死掉了一批,自然得再换一批,新接替的人,从同伴尸首上解下钥匙,清洗查对之后,再栓在自己腰上。

十五帮的刺客之后又来了两次,有一次直奔囚车,刀剑齐出,狠狠砍在囚车上,却只砍出一溜火花——明晏安在车内大笑,声音讥讽:“千年白铁,刀剑不断,你砍上八百年,出一个缺口我便服你!”

刺客再次悻悻而退,此时队伍已经快到了巨甸县。

巨甸县,如今便由明晏安和十五帮的联军,围着景横波的横戟军。横戟军军力并未丧失多少,但被困在巨甸县内,城中粮食不够,群龙无首,如今还能勉qiáng抵抗着不投降,已经算是难得。

据说城内以留守的天弃为首,连带紫蕊和大贤者常方等文臣,全部上了城楼亲自作战,死守巨甸,就等着他们的女王回归。

明晏安由此笑得开心,他早就期待着那群冥顽不化的横戟军,在看见他俘虏了景横波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qíng?

巨甸县对面就是上元城,明晏安已经提前吩咐开城,铺十里红毯,架鲜花高台,他要在自己的城池前接受横戟军投降,也要在自己的城池前,将最后一个敢于和他抢夺位置的人处死!

他也将擒获景横波的消息通报了巨甸,以及周边的所有市镇,他相信,这个轰动消息,会吸引很多人来验证答案。

所以当囚车到的时候,城外长长官道上,已经站满了人,而巨甸城上,也满满士兵,那些因为缺粮,饿得面huáng肌瘦的士兵,撑着自己的武器,对着城下道路眺望,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盼,等待着女王的身影。

景横波的囚车此时却因为虎爪藤的密密麻麻生长,不大看得出里头景象,众人由此更加不安猜测,追随着军队一路向前奔跑。

囚车在巨甸城下停下,四面人山人海,此刻却静寂若死。

城头上天弃焦躁地瞪大眼睛,探身向下看,紫蕊脸色煞白,双手抓紧了碟垛。常方等人由士兵颤巍巍扶着,盯住了那囚车,满眼的不可置信。

明晏安的大将huáng冈,亲自上前喊话,“横戟军诸位听着!你们的女王陛下已经向我等投诚!你等何必再负隅顽抗!速速弃械!怠误必杀——”

“放屁!”城墙上轰然一声,竟是万军齐答,“凭你家主子那guī缩脓包样儿,也配擒得我女王?”

“景横波。”明晏安铁青着脸色,在层层护卫中走近囚车,艰难地从虎爪藤里辨明景横波的脸,森然道,“你也看见城上人何等模样,你若再不发声,便是我不进攻,饿也能饿死他们。你真的愿意这些奔你而来,为你倾尽一腔热血的人们,活活饿死在你面前?”

囚车里没有声息,半晌,传来景横波懒懒一笑。

“是啊,”她笑道,“饿死滋味,是很难受的。”

“然也。”明晏安冷冷道,“如何?还在想怎么措辞?本王已经给你准备好降书,你照样宣读便可。”

“不用了。”景横波笑眯眯地道,“我自己来。”

她忽然坐直身子,扒开虎爪藤的叶子,凑出脸去,在那群城上人看清之前,放声大喊,“喂!我回来啦!快点出城……”

明晏安唇角微笑浮起,等着听那句“投降”。

他眯着眼睛,似乎看见了接下来大军献城,万众之前处死景横波,自己在红毯尽头高台之上正式对玳瑁全民训话的美妙一幕。

然后景横波最后几个字传入他耳中。

“……打架啊!”

有那么一瞬间,明晏安觉得耳边“轰”地一声,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再然后,就听见那句“打架打架打架打架”不住在耳边循环,他只觉胸间热血一涌,太阳xué梆梆直跳,眼前一片金星乱冒,他不由自主伸出手,便触及了柴俞的手臂。

他看了这总是及时伸手扶住他的女子一眼,来不及感激一笑,胸中的怒火便已经腾腾燃起。霍然转头盯着景横波。

轰然一声,巨甸城门开启,天弃真的率领横戟军冲了出来,黑压压大军踏着放下的门桥,踏过护城河,以一种没有章法,却又气势万分的架势,扑了出来。

上元军都傻在了当地。

谁也没想到,答应劝降的女王,在这时候居然喊了这么一嗓子。

上一篇:凰权 下一篇:卡罗迪亚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