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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763)

她有点尴尬,下意识伸手要去帮他将衣裳拉拢,他微微一动,她停住手,赶紧眼睛向上抬,正看见一方光洁下巴,线条端正jīng致,正缓缓凝结着水滴,她直勾勾地看着那水汽一点一点凝结,凝成一颗晶莹水珠,黑暗中光芒四she,不知道谁的呼吸忽然开始不稳,还是谁不由自主在轻轻战栗,那水珠微微颤动着,颤动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样死死瞧着,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唇也下意识轻轻张开……

“啪。”声响其实低到近乎没有,听在两人耳中却如惊雷,她唇齿间一凉,脑子里也一呆——那滴水,那滴水……

那滴水滴到自己嘴里了?

他洗澡留下的水汽凝结的水,滴在了自己嘴里?

换成别人她一定觉得恶心,此刻却只是震惊,脑子里蒙蒙的,似忽然遮上一层云雾,在云雾那头,有人忽隐忽现,每一寸轮廓都惊心地熟悉,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身影。

她一时不知道该张嘴还是闭嘴,身前的人一直仰着头,此刻忽然低头,她竟然紧张,下意识眼睛一闭,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幽的气息bī近,他真的低下头来了,她能感觉到他在慢慢低头,很慢,似乎这是个非常艰难的动作,那股清幽又qiáng烈的男子气息一寸寸bī近,他湿漉漉的发先一步垂了下来,凉而温润的拂在她脸上。她有预感,下一步就是他的唇,不知怎的,她的心飘dàng起来,忍不住想他的唇会是怎样的,微凉的,软的,晚风过山巅垂落一捧松间雪般的清逸香气……

她忽然想看看他。

她睁开眼睛,可对方似乎能猜得到她的想法,眼前一黑,一方白巾落在了她眼上,她恼怒地伸手抓开,身子忽然被弹开,她一仰头,正看见一条白练搭上了屋顶,他的身子正在纵起。

他似乎整个身体都不大能动,只能靠匹练拖拽着身体行动。

她手一抬,匕首飞出,要去割白练。

他只是稍稍一弹指,匕首便飞了出去,黑暗的室内薄似透明的匕首如美人眼波一闪,微微映亮半空中他的眸子,星子一般遥远和闪亮。

景横波弹跳起来,想要搂住他的腿,却只抱到一片冰凉的衣角,便因为脚下的羁绊,重重地摔倒在榻上。

榻上并无软褥锦被,只有硬席一幅,咯得脸生痛,她没有再起身,贴着那冰凉的席子,细细寻觅那似陌生似熟悉的气息,良久,梦呓一般喃喃道:“是你么……”

……

姬国是大荒著名的高原之国,境内百分之八十是高原,北高原的尽头就是雪山,据传在百年前便多世外宗门,但因为那片雪山并不属于姬国国土,也因为那些传说太过qiáng大神秘,所以很少有人靠近那处区域。

事实上,九重天门所在的长龙雪山,分别在姬国、浮水和琉璃境内,却因为同样的原因,雪山及雪山脚下方圆近千里的土地,早已成了三不管地带,不属于任何国家部族管辖。

在这千里土地上,散落着不少村镇,没有国家管辖,百年来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日光从雪山那头升起,投she到北高原最北边的一个无名小村时,已经将近午时,村落中渐次升起袅袅炊烟。

炊烟最聚集的地方,就是村中最富裕的杨大户的屋子,他那院子,也快成了一座小小村落,简陋却阔大的围墙,拢去了半座村子的土地,据说这杨大户,早先得雪山高人青眼,专门为他们办事,渐渐积聚了财富,在村中隐然一霸。

不过这村霸,最近举家搬迁,住进了村角落的祠堂,因为他家来了贵客,贵客从人众多,将偌大一个宅子都住满了,以至于宅子的主人,不得不住到外边去。

不得安宁的不止杨家,最近这段时间,整个村子的少女们,都显得和平日有些不同。

天光刚亮了不久,一户户大门便已经打开,少女们挎着竹篮,脚步轻快地迈出家门,身后跟着唠叨的母亲们。

“哎呀chūn妮子,这么早去洗衣做甚?水冷!”

“没事没事,早上水gān净!”

“哎哎jú花,今儿的菜是剥壳的,不用洗!”

“剥壳的也得洗洗呀,不然指甲该脏了!”

“二丫,昨晚刚洗gān净的衣裳,你怎么又拿去下水了!”

“哎呀是吗我忘了!那就再洗一遍吧!”

……

各家的追喊声响成一片,却挡不住少女们的脚步,各家的姆妈们拗不过追不上,只得靠着门扉,看着那杨家大院的围墙,愤愤呸一声,“都是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少年郎,勾得满村丫头都失了魂!”

清溪边,早早一大排姑娘们占据了最好地形,莺声燕语,叽叽喳喳,笑容满载chūn光,在少女们的正中,露出一角黑色麻衣,那人似乎是在洗菜,蹲在一方青石上,高高卷着袖子,不断有少女一边洗衣,一边偷偷瞄他修长的手指和jīng致的腕骨。

一条银白肥美的鱼在那男子手掌中翻飞,片刻间里外gān净鳞片刮除,手势极其利索,他似乎脾气极好,一边gān活,一边在和姑娘们笑语。

“要说大户人家的吃法,可不仅仅是jī鸭鱼ròu,所谓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比如那青蛙吧,”他指指水底,“大户人家只吃蛙肚一片,以猪油麻油爆炒,鲜脆可口,数十只青蛙不过够炒一碟,还有种吃法,叫泡蛙。大缸里放好盐水和各种作料,放上木条,再放入活青蛙,青蛙不肯跳入盐水,自然得攀附在木条上。然后封死缸口,过上几个月再打开,青蛙早已gān死在木条上,再取出蒸食,据说滋味鲜美五味俱全……”

少女们哗然惊呼,露出“好残忍啊”的表qíng,眼睛却闪着光芒,也不知道是为这残忍吃法,还是那说故事人的美貌。

喧哗声飞入深宅大院,院中一些来来去去的女子,也在翘首看着那个方向。

在大院最深处,有座最高的楼,原本只是用来守望的望楼,贵客来后,因为喜欢这里风物旷朗,gān脆改成了住处。

此时,白衣女子长裙委地,正在楼高处。

她窗前一抹蓝天,几丝浮云,浮云尽头,是雪山皑皑的白顶。

她的目光,正落在那山顶上,几分憎恶,几分不甘,几分怒火和几分yīn冷。

那是她荣盛之地,也是她的耻rǔ之地,一年前她满载着夺回王权的希望走下那雪山,虽然达成愿望,却未能长久将帝歌占据,甚至被一个毛头小子追出了数千里,好不容易láng狈回到雪山,不防却遭遇了另一场措手不及的意外。

她的目光从雪山上缓缓收回,落在了小溪边,那边人头攒动,但是不用看,也知道,人群最中央,是那个最受欢迎的男子耶律祁。

想到这人,她目光禁不住沉了沉,几分复杂的眼神。

掳获耶律祁之后,她看上他根骨,本想拿来研制药人,现有的那些“人”,有特长无灵智,她一直想要成就一个保持灵智,却又绝对忠诚于她,且拥有无限特殊能力的人,作为她的异人军的统领大将,这个人近在眼前,然而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到现在还没实现。

最初的时候,是被裴枢追得太紧,没有时间下手,再然后是回到雪山后发生了异变,危急关头,竟然还是耶律祁最先发现不对,提醒了她,她才逃得一劫,经此一事,想要改造他的想法,自然便搁置了一阵子。几番迁移后在这小村隐居,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回雪山权柄,以及夺回帝歌王位,后者的成全,需要前者的力量,于是那种“改造这个人,成就绝世高手”的想法,再次隐隐冒了出来。

她的目光在远处耶律祁乌黑的发顶掠过,看见那清溪边柳荫下,隐隐约约还有不少白色衣角,眼色不禁更冷。

当她动了这个想法后,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的人,尤其雪山的女弟子们,竟然有意无意地,都在护着耶律祁,连她的贴身侍女也如此。

仔细一想也不奇怪,耶律祁俊美风流,xingqíng柔和,待人体贴,还烧得一手好菜,做得一手利落杂务,这些雪山高弟,在雪山高高在上惯了,都不善庶务,下山后诸事不能,显出很多笨拙来,多亏了耶律祁,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通,如此人才,又如此能gān,怨不得这些原本眼高于顶的仙女们,也一个个悄悄萌动了chūn心。

许平然细细的眉,不知不觉轻轻拢起。

少女chūn心!

天知道她最厌恶这种最多余的东西!

女人发了chūn,行事多犯蠢!

她又扫了眼底下,那些躲躲藏藏的白色裙裾,高洁的颜色,遮不住那些粉色的绮思。

手指不知何时已经落在窗棂,“咔。”一声微响,木窗缺失了半边,木屑腾起便转瞬不见。

许平然的眼色,已经如远处雪山一般冰冷。

不。

这个耶律祁,不能再留!

否则迟早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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