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帝本色(972)

耶律昙自从qiáng力挣脱许平然的吸功,便受了极大的反噬,养了很久身体都未恢复,然而此次他坚持要来。

除了他,这里也没有别人更熟悉雪山的道路,景横波知道他其实是雪山的忠诚弟子,然而耶律询如的遭遇,终究让他失去了对雪山最后一丝qíng分。

景横波默默看着眼前银色的山峰,很多次以为自己会来,最后没想到,是在这样的qíng形下追索到雪山。

她握紧了掌心一个小小的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支录音笔。

几次三番出现桑侗的名字,让她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当年火马车狂奔于玉照广场,在那马车上,被挟持的她为了自救,曾经让桑侗对着录音笔,留下她最后想说的话。

后来发生的事qíng太多,她便将这录音笔给忘记了,直到这名字从紫蕊嘴里吐出来,她才令人飞马回帝歌,找到了那个录音笔。幸亏当时她已经把录音笔给关了,宫胤又一直严密封存着她的东西,之后她回帝歌后心绪不宁,也没把玩过自己的现代玩意,这录音笔,还残留一点电。

她听完了录音笔里的留言。

是桑侗最后留给桑天洗的话,话很短,并无母子亲昵,只简单说了几句话。

“天洗,你有父亲,就是你一直称为师傅的那个人。”

“所以,雪山是你的。”

“而我,一直想把天下也夺来给你,因为那个女人,她想要的是天下。”

“那个女人,从我这里抢走了你父亲,还要抢这天下。她想要的我都不想成全,所以我让人抢走了她的儿子,而这天下,眼看我是不成了,或许,你可以。”

“做到这些,再杀了景横波宫胤和那个女人,你就算是为我报了仇。”

“此刻,你会在哪里看着我?很欢喜你没有出现。”

“我和他的儿子,本就该如此优秀,绝qíng冷xing。”

“不必祭奠我,不必给我收尸,不必理会桑家,你的天地在更远的地方,我在更远的地方看着你。别让我失望。”

“天洗,保重。”

……

一路向上,似在攀天。

有耶律昙带路,传说中的天门似乎也不是遥不可及。一路上并没有遇见想象中的关隘和抵抗,耶律昙也很诧异。发现很多以前有天门弟子守卫的地方,现在都已经被撤走了。

景横波在雪山附近本来就留有军队,据他们说,雪山曾有过两次大的变动,之后雪山附近村落纷纷迁徙,而雪山上的人数,观察下来,也少了很多,近年来更加深居简出,几乎不见人踪。

景横波知道这变动,就是当初许平然下山,以及在帝歌失败后再次上山导致的。第一次下山,许平然带走了多年来以秘法培养的怪物军团,惨败于帝歌,在和裴枢长达半年的消耗战中,几乎死伤殆尽。之后再上山,遇上慕容筹重掌大权,夫妻反目,争斗后许平然失败,只得又带了一批亲信子弟下山,接连两次内耗外损,天门实力大损是必然的。

身后似有风声,景横波回头看了看,只见一抹紫影摇摇dàngdàng在天边掠过,便知道紫微上人还是来了。

只是老怪物越发的老怪物,根本不露脸,连自己几个徒弟都不理会。

景横波也不想勉qiáng他,这些日子以来,谁心里没留下几个鲜血淋漓的伤疤,打下几个无法自解的结?

行到半山处,似乎已经没有了路。再向上看,似乎上头有一截瀑布,瀑布之上,则是皑皑的雪。

面前是巍巍山体,山体中有dòng,原先似乎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山间dòng,但此刻两扇大门,紧紧关着。

耶律昙在门前驻足,愣了好半晌,才喃喃道:“这原来是最简单的火dòng啊……”

七杀上前摸了一阵,大呼小叫地说根本没有fèng隙,这是一块整铁,而且是最重的海底玄铁,这么大一块,足有数万斤,浑然嵌入山体中,根本无法推开。

没有机关,没有陷阱,没有大片的弟子结阵来挡,却将最后一条通道就这么堵死,天门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来简单粗bào地拒绝任何访客。

景横波很诧异,难道天门打算从此闭关自绝,自家的人也不出来吗?

所有人摸了半天,才在门上发现一个细小如发丝的孔,景横波瞪着那孔无语,这么细的孔能cha进什么?发丝?这点小孔就能打开这万斤巨门?

裴枢沉着脸道:“大军火pào拖上来也未必轰得开,何况火pào根本拖不上来。”

耶律昙盯着那门,久久不语。良久忽然道:“我有办法开门,但是,希望各位暂避。”

景横波诧异地看他一眼,一路来他带自己等人绕开关卡走捷径,并没有任何遮掩之态,此时却忽然忌讳起来,这门有什么不对吗?

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想想,点头,示意大家退后。

走开时她看了耶律昙一眼,那少年正注目着那门,冰晶似的脸毫无表qíng,静若磐石,发丝却在无风微动。

她忽然想起当初耶律家大院,冰棺中的少年,静静躺在缭绕的冰雾白气之中,安详若死。

仿若便是此刻神qíng。

这联想不大吉祥,她甩甩头挥去,忽听身后耶律昙道:“祁堂兄,麻烦留一下。”

耶律祁愕然回首,景横波想着耶律昙和耶律祁这两个堂兄弟,或许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带人先离开。

在转弯的山道上等了一会,没听见门开启的声音,却见耶律祁走了回来,景横波疑问地看着他,耶律祁脸上的神qíng比她还茫然,道:“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请我帮他看看他的水囊,说怀疑有毒,我查看过了,没事。”

景横波听着,也觉得古怪,忽听轰然一响,那边七杀跑过去看,欢呼道:“开了!开了!”

景横波颇有些惊喜,快步过去一看,果然那严丝合fèng的巨门,正缓缓向下陷落,露出可供一人来去的fèng隙,但依旧看不出门是怎么打开的。

耶律昙盘坐在门边的一块石头上,还是那个脸色和神qíng,淡淡地看着他们,道:“进去吧,里头是天门的火熔dòng,直走,不要进入旁边任何的小dòng,之后再过一片冰湖再向下,看见山谷,便是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了?”

“开这门很耗力气,我得休息一会。但你们需要抓紧时间,这门一开,里头就应该有准备了。”耶律昙摇摇头。

景横波转头看看,正想安排谁留下来给他护法,耶律昙已经又道:“雪山禁制其实很多,我刚才带你们绕开了而已,现在不会有任何人过来伤害我,你们先走吧,我需要静心调息一会。”

景横波看他神qíng执拗,也知道天门弟子都这德行,冰雪骄傲,不愿被人看见衰弱之态,好在这一路过来,确实无人,她只得道:“如此你保重,如果伤势不能支持,就不要进去了,寻个地方好生休憩,回头我们来接应你。”

“不必了。”耶律昙摇头,看向遥遥云天之外,“我应该不会再进去了,也不会留在这里等你们。这一路,算是我对询如救护之恩的回报,之后,江湖不见吧。”

“那么,”景横波深深看他一眼,“保重。”

耶律昙默然,至始至终,他始终看向天边,那边一抹薄云如带,正缓慢正大片云团中挣脱。

直到景横波带着人消失在山dòng深处,他才慢慢转头,垂下脸。

淅淅沥沥,地面顿时多了一大片紫黑色的血迹。

他喘息几声,慢慢摊开一直握紧的手掌,掌心里,一枚细长的金针血ròu模糊。

天门特制的金针,只在内门弟子体内盘桓,用以助弟子“绝qíng忍xing,成就神功”,一生无法拔除。

唯一拔除的那个,是先慢慢逆行金针,bī近心脏,最后在无奈qíng形下,金针碎裂冲体而出,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他,在刚才一霎,看见那细孔,便知道了这门的唯一开启方法。

一条命,最大的牺牲。

他垂着脸,轻轻喘息,唇角一抹骄傲而又惨淡的笑意。

天门历史上,第一个瞬间qiáng力拔针的成功者。

针早已和经脉血ròu相连,qiáng力拔针那一瞬,经脉俱碎,五脏全毁。

所有内门弟子都知道的事,所以这么多年,哪怕日日忍受痛苦,也无人敢于尝试,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惨烈。

死亡并不可怕,历经痛苦的死去,才需要勇气。

世间最大痛苦,他承受过,并成功了。

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中喷出碎裂的血ròu,那是破碎的内脏,死亡近在眉睫。

他却笑得越发骄傲。

天门,毁了我一生也毁了无数人一生的天门,你们终将失败。

当耶律祁走进那溶dòng通道之后,天门注定将荣光不在。

许平然,告诉我,你一生的寻找,一生的骄傲,如果毁掉了你一生为之牺牲一切的天门,你在yīn曹地府,会是什么感受?

上一篇:凰权 下一篇:卡罗迪亚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