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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94)+番外

“女人,天赐恩宠的皮肤和身体,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冯少航两指掐住庆娣的颊ròu,迎着光打量,那眼神像猪ròu档前挑剔的中年阿姨,“色素沉淀很严重。”

他喊女人的语气和周钧如出一辙,难怪两人是前世的兄弟今生的闺蜜。庆娣闭上眼睛忍耐地说:“这十天谨遵你的指示,每天一次面膜,每晚不超过十二点睡觉。”

冯少航毫不理会她的解释,连声啧啧后吩咐助理开化妆箱。

谭圆圆早已受不了他的做派躲到一边去,满场灯光乱闪中,冯少航飞个眼刀,助理赶紧把帘子拉上。

这个周末的下午,租借的摄影棚里热闹非常。庆娣和冯少航是周钧诳骗来的,负责服饰的杂志社小编是周钧诱骗来的,灯光师是周钧行内的几个朋友,被哄骗来的,一个糙台班子,居然被周钧指挥得有模有样。坐在帘子隔出的化妆间里,听得外面检测灯光和设备的种种忙碌声,闭上眼睛由着冯少航在自己脸上折腾的庆娣微笑,脑海中重映上次被赶鸭子上架的拍摄现场,那连续不断的快门声重临耳畔,居然令她脊背窜过一股奇异的兴奋。

但是,这一次拍摄因为周钧明显提高了要求而比上回进展要缓慢艰难的多。

庆娣虽然之前听从周钧教导,对镜研究了无数次自己的曲线轮廓,但她对光的利用和熟悉度还是远远不及专业模特。

主灯副灯以及反光板折she的qiáng光打在她脸上,庆娣遵照周钧的指示微微调整下巴的角度,眼睛依旧保持之前的视线。

快门咔擦不停,然后周钧挫败地吼一声:“冯少来补妆。”接着继续pào轰庆娣:“我要充气娃娃绝对不会找你,眼睛不够大,胸没二两ròu。我要的是你的灵魂,啷个木头人一二三,làng费大家伙时间表qíng,勒哈几点钟了?”

他一着急就转乡音,庆娣捂着胸口深呼吸镇定qíng绪,一错眼看见谭圆圆趁势递了杯水给周钧,接着退后两步作了个为她打气的动作,她冲圆圆笑一笑。

被人打断,周钧消了火气,沉思稍倾才说:“前两晚黑闷凶来的时候是什么心qíng?重现那种状态就可以。把你深沉的悲伤挖掘出来,想象你望见的是最美好的回不去的时光。但是我不想看见你眼里只有单调的哀悼,除了这个还要有一些其他的,更qiáng韧的qíng绪。”

说完他装作看不见庆娣瞬间的僵硬,回头喊人测光换卡。

周钧喊一声“重来”,庆娣却伫立在灯下动也不动。连局外人也清楚,十年用力呵护的爱已化作心头一汪碧血,莫能相忘。她的自欺只是徒劳。庆娣转头望向周钧,“开始。”

与此同时,彭小飞悄然推开影棚沉重的大门。布朗灯下,一袭luǒ色的礼服像第二层皮肤包裹着庆娣的曲线,白金色长发紧束,红唇黑瞳是布景前仅有的重彩。肢体动作安静,优雅,xing感。

被她qíng绪带动,周钧双眼放光,手持着宝贝5D或蹲或趴或立,随她变幻姿势。

一分钟六十次以上的快门频率中,庆娣背向布景板,微微侧头,那一眼凝眸,她似看见老杏树下翻墙而来,满枝杏雨洒在肩头的姜尚尧。

站在彭小飞身侧的秦晟下意识地直了直腰,像被她一眼dòng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补分的姑娘们。这两天抽得厉害,辛苦了。

下次更新:星期六晚上9点前。

75

十三岁初萌的爱qíng,隐约至丰沛,一往经年。如今无力断qíng关,又做不到闲花野糙视之等闲,她只是想避开qíng感的暗礁,另寻寂寞的通途;也已经很努力的,将过往尽数塞进理智铸压的密封匣里。可看见他笑着走来,白花花的光刺得庆娣眼睛好痛。

心中的激烈,就这样坦裎于qiáng光之下,仓惶无从遁。

发怔中眼前一黑,庆娣意识到只是脑中虚幻,不由悲从中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爱qíng,引人如夸你逐日,长眠虞渊?让心如空山,犹闻人语?

她缓缓蹲下去,抱住膝盖放声大哭。

凭一腔痴念,俯身掬一瓢阎浮洲之水而已,却是饮尽长河。

……

影棚里的人在她蹲下那刻都停了动作,嚎啕声起,有些人面面相觑,有些人傻了眼。谭圆圆也是一个愣神,接着转身冲进化妆室拎了庆娣的羽绒衣又折了回来。

庆娣哭得忘qíng,礼服的细肩带滑至上臂,露出半边赤luǒ的腰肌,连着luǒ背,炙光之下白得灼耀人眼。谭圆圆二话不说,拎着长羽绒服盖上她后背。

刹那间,停顿已久的快门声接着响起,庆娣仰起脸,眼神茫然,睫毛膏被泪濡湿沾染得眼角半圈黑晕的样子被周钧定格下来。

“别玩了。”彭小飞伸手阻止。

周钧一抬眼,迎上谭圆圆的怒视,他讪讪地避开,对周围人喊了一声:“休息一会。”转身收拾相机,将数据线连上笔记本,装作忙碌的样子,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饶有兴致地打量屏幕。

另一边谭圆圆早搀了庆娣进化妆间坐下,递给她一大坨纸巾和化妆棉,“没人了,要哭继续。”

庆娣摇摇头,眼泪却再度滑下。全身轻颤着,她难堪地抱紧谭圆圆,脸埋进她腰间。“我只是想要对等和公平,为什么那么难?”她抽噎着说。

“哪有绝对的公平?”谭圆圆又扯了一又叠纸巾递给她,“你也不亏,他不是不爱你。只不过你是因为爱他,所以需要他;而他是因为需要你而爱你。接不接受这个落差在于你。”

“……”寒怆的真相令人啼笑两难,庆娣埋在她腰间,悲恸不可抑。

“最起码走出这一步了,不是吗?不离开,还以为他就是你整个世界。”

冷静平缓的语调在上方响起,庆娣抬眼望向谭圆圆,涕泪满脸地挤出个无奈的笑。

谭圆圆指尖推一下鼻梁的眼镜架,拿了一面小镜给庆娣,“真的,这不挺好?看看现在这样子,多美。”

镜中人和少女期的模样相仿,但即使是两汪泪眼,眉宇间也能看出比少时多了几分豁达,少了一些孤冷。庆娣吸吸鼻子,拭去眼角模糊的黑晕,忽然自嘲地笑出声,“自小到大,还没有这样哭过,挺解恨的。”

“你就是个闷罐子,看得人总心痒痒的,想戳个dòng。”说着谭圆圆合不拢嘴卸妆液帮她擦掉眼角残渍,两人一起笑起来。“我去问问还拍不拍,你这jīng神状态还是回家大睡一场的好。”

“我去问吧。周钧今天租场地花了不少钱,要是他坚持,我能撑下去。”庆娣抹净脸,提前裙摆站起来。

“你确定?”

庆娣点点头,“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失恋吗?谁不失个一场两场的?”

走出去,一道道视线立即投向她,好奇同qíng嘲笑,皆而有之,相同是各色表qíng下的善意。庆娣万分尴尬,“对不起,害大家——”

“过来看,”周钧向她招手,一边移动鼠标一边点评,“这张不错,这张后期制作要多花点心思,……这张qíng绪掌握得很好,遗憾的是肩膀太僵硬。冯少,手艺越来越好了。”

受到他表扬,冯少航颇有些自得。

庆娣注视那一张张似我非我的图片,不得不承认,正如谭圆圆所说,走出那个世界的她确实有些不一样。

“可称完美。

周钧深深凝视的那一张正是庆娣蹲下去之前的瞬间,她喉咙一紧,正想说话,周钧却点了下鼠标,说:“其实我个人最喜欢的是这张,动人心魂。”

屏幕上的女人luǒ着半身蹲于地上,双手抱膝泪眼大睁,全然的无助和茫然,那眼中写尽了一个罹患qíng伤的女人的挣扎,那痛感似凌迟观者心。庆娣不忍卒睹,哑着嗓子说:“这张删了吧。”

周钧瞅着她,眼神为难。

身后谭圆圆勃然反对:“别删,真实,震撼人心。删 了可惜。”

又有人在背后说:“这张照片如果有意出售,我愿意买下来。”

庆娣旋身回望,彭小飞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笑容矜持。影棚里的男生几乎都和周钧一般的时尚打扮,相形之下,这个男人的发型和装束比彭小飞还要正统,但又风度卓然。

他那话来意虽然唐突,不过语气和缓言辞客气,庆娣想开口婉拒,彭小飞先一步介绍说:“我朋友,秦晟。”

身边的周钧闻之低笑出声,庆娣不用回头也想象得出他对冯少航挤眉弄眼,两人láng狈jian笑的模样。她抿嘴忍笑,向那人和善地点头,那位大名堪称旷古溯今第一人的qíng圣先生脸上不见尴尬,反而镇定而诚挚地劝她:“我刚才说的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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