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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汁青梅(3)


余修远端详着她的神色,突然有了头绪:“被你姐气的吧?”
闻言,岑曼扯了扯唇角,算是默认了。
岑曼不是家中独女,她还有一个比自己年长六年的姐姐岑曦。
岑曦有一个谈了几年的男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两个月前,她不仅跟男友分了手,还毫无预兆地跟一个陌生男生登记结婚。这事岑曼比父母要早知道,当时她虽然没有父母那么大的反应,但也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
那位准女婿,岑家两位长辈都很满意。得知他们分手,两位长辈已经不太高兴,接着又听说岑曦莫名其妙地嫁给了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男人,气得差点把她赶出家门。
岑曼觉得这次闹进了医院,就算不是因为岑曦,肯定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果然,他们一同回到病房时,钱小薇正qíng绪激动地诉着苦:“……那死丫头就知道气我,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敢拿来胡闹!我好说好歹,她半句话也听不进去,前天回家告诉我们下个月办婚礼。”
杜婉玉安抚她:“曦曦做事肯定有分寸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丈母娘就行了。”
钱小薇还是忿忿不平,她说:“别说商量,她连意见也没有问过我们。既然这样,她gān脆拿婚宴请帖给我,我就当作是别人家嫁女儿算了!”
杜婉玉瞥了儿子一眼,声音稍稍压低:“说起这事,我更烦心呢。我家疏影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余修远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不肯安定下来,真让人着急。”
余修远假装没听见,他从水果篮里拿出苹果,坐在一旁静静地削着皮。
岑曼知道母亲气得不轻,她发微信给岑曦通风报信,并让岑曦自求多福。岑曦满不在乎的,还约她周末到影楼挑伴娘礼服。
中午杜婉玉约了朋友吃饭,她问两个孩子要不要一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拒绝。杜婉玉也不勉qiáng,只吩咐儿子送岑曼回去。
上车以后,岑曼对他说:“载我去最近的公jiāo站就行,我回公司。”
余修远似乎没有照做的意思:“不是请假了吗?”
毕业两年,岑曼都在雅蕾国际餐饮服务管理公司任营养顾问一职。雅蕾今年有一个重点项目,计划引进起源于西班牙的分子料理餐厅,先在霜江等地试点运营,之后逐步覆盖全国的一、二线城市。
最近几个小组都在跟进这个相当棘手的项目。分子料理的历史一点也不悠久,甚至还很年轻。对于这种融入实验室科学的新型烹饪方法,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迟迟jiāo不出让高层满意的市场调研,更别说完成那一份全面的分析评估报告。
雅蕾花费重金从国外请来专业团队坐镇,并邀请分子厨艺研发总监讲解相关的科学原理,以协助他们开展前期工作。正因如此,岑曼上周才会被安排出差,到总公司jiāo流进修。
幸好岑曼悟xing不低,一番学习后思路便清晰起来,常见的球化、rǔ化、凝胶等技术,她不再是一窍不通。不过这到底是现代实验室科学的产物,她对很多辅助剂和常用设备都不太了解,加上中途还罢课,这跟化学相关的部分应该会让她很吃力。
想到这里,岑曼侧过脑袋,略有所思地看向正在驾车的男人。眼珠转了两下,她突然说:“我请你吃饭吧。”
余修远抽空瞧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又打什么主意了?”
他们那样的熟悉,被看穿的岑曼不觉出奇。她简单地说明qíng况,他不应声,她又说:“不会妨碍你很多时间,你就当给我补一节化学课吧。”
余修远以实际行动给了她答案。午饭是在霜江的星级酒店吃的,点单时他也没跟她客气,两个人就点了一桌子的菜。
就这么一顿饭就坑了岑曼两个月的工资,还差点把她的卡给刷爆了。她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也懒得跟他计较,只要他能够协助她完成工作,这笔账怎么算她也不会亏。
雅蕾试点的分子料理餐厅,位于标建筑锦霜大厦的三十三层。餐厅的装潢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只需再作微调,就可以进驻开业。
像实验室一样的厨房早已竣工,在宽敞光洁的空间内,一系列特殊的工具和设备井井有条地摆放着,相比之下,那些瓶瓶罐罐的分子辅助剂则要凌乱得多,它们还放在箱子里,被杂乱地堆在角落。
岑曼把电闸打开,而余修远随意拿起了一罐纤维素,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贴在背面的标签。
他们刚进去不久,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男人搬着大箱的货物进来,发现里头有人,他便语气不善地嚷道:“喂,别乱动这里的东西!”
岑曼连忙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并跟他说明来意。
尽管如此,那男人的态度还是有些许怪异。他过去理了理那堆制剂,好半晌才不qíng不愿地走开。
终于把人请了出去,岑曼才从包里翻出平板和厚厚的资料,准备工作。
这种前卫的烹饪方法,是通过物理特xing和化学特xing改变了食物原本的面目,创造出不符常规的状态。经过调查,接近三成的食客对分子料理的营养价值和食品安全抱有怀疑,同时也存在不少反对和批判的声音。对于分子料理的制作方法与过程,她虽然没有必要完全掌握,但是某些关键的原理就必须知道,否则就不能对此进行研究和初步的论证。
说到下厨,余修远绝对是外行,不过把制剂和化学设备当成实验的一部分,他又能十分轻松地处理。他在一流理工大学的化学系研究生,求学那时经过待在实验室,整天跟大批试液和试管打jiāo道,眼前这些简单的反应只是小菜一碟。
一整个下午,岑曼滔滔不绝地向他提问。夜幕悄然降临时,余修远还在给她展示液氮罐的使用方法,两人似乎都忘了时间。
在分子料理的制作过程中,经常会使用液氮来制作冰激凌和冰霜意境的菜式。余修远自然不懂得制作冷菜,他以牛奶做原料,只倾入1升的液氮并不停搅拌,不一会儿就让液体凝结成rǔ白色的小颗粒。他告诉岑曼:“液氮无色、无嗅、无腐蚀xing,也不可燃。气化的时候要小心,尽量不用跟人体接触,很容易冻伤的。”
岑曼的指头不断地敲着屏幕,快速地记下液氮的属xing。她的工作笔记已经做了好几页,今晚回去加加班,明早应该就能上jiāo出差报表以及比较完备的进修记录。
他们很晚才离开锦霜大厦。夜风凛冽,岑曼那身轻便的衣装变得不太御寒,还没走到停车场,就接二连三地打喷嚏。她正懊恼着忘了带披肩,余修远的手臂便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被他搂住。
岑曼下意识用手肘撞他,他像是跟她较劲,不仅没松开,还渐渐地手臂收得更紧:“再撞试试看。”
他的体温隔着衣衫传来,岑曼像忽略也忽略不了。她敌不过他的力气,gān脆就打破那表面的和平,免得双方都别扭:“你这样搂搂抱抱算什么,我俩早完了!”
余修远冷笑:“是吗?”
岑曼gān脆将手举到他面前:“麻烦你注意一下,我有男朋友的!”
那枚白金戒指依旧安然地环在她指间,余修远只觉得碍眼。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明明怒极了,声音却平静得可怕:“甩了他。”

第4章 旧日回忆的山丘

从孩提岁月到豆蔻年华,岑曼的记忆里满满都是余修远的影子。自她上小学以后,与他有关的事qíng,她都记得很清楚。
余修远跟岑曦同龄,他们是邻居,是同学,还是同桌。青chūn时期的余修远绝对不是什么好好学生,他上课开小差,放学只顾着打球,连作业都不愿意做,大部分都是照着岑曦的作业本抄的。总之,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固有的贪玩、叛逆等问题,他一个也不缺。
岑曦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像她这样jīng明的女生,她的作业必然不会给余修远白抄。岑曼念一年级的时候,他们恰好是初中部的新鲜人,作为姐姐,岑曦便肩负起接送妹妹上学回家的任务。那时候她也贪玩,放了学就跟几个同学跑到溜冰场玩耍,她跟余修远约定,他帮忙把妹妹带回家,她就把作业给他参考。
这jiāo换余修远也不吃亏,他每天放学早早就赶回家换好球衣、带上篮球,跟几个球友到篮球场切磋,把岑曼带回家不过是顺便而已。如果一定要挑个骨头,那就是这丫头的胆子实在是小,为了照顾她,他已经很体贴地降低了车速,然而自行车后座的她还是吓得缩成一团,自行车停在她家门口,她仍然像只小鹌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不敢撤手。
岑曦知道他这样欺负自家妹妹,也不说什么,只默默地写了两份作业,结果当然是错得一塌糊涂,还惊动了科任老师。栽了这么一个跟斗,他便不再使坏,心qíng好的时候还会给岑曼买跟冰棍,哄哄她开心。
余修远是她的邻家哥哥。从小到大,岑曼被他照顾、被他爱护,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qíng。即使他们做出牵手拥抱这样亲密的动作,旁人亦会觉得稀松平常。
或许正因如此,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谈过一场恋爱,就连双方父母也不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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