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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君侯(76)+番外

闻雪朝的院子里也有一道高高的院墙,他总是趁闻府侍卫不注意,一跃而下翻入墙中。离京那日,漫天大雪纷飞,闻雪朝撑着油纸伞,走到院墙前,抬头看着他的影子。

赵凤辞嘴角微微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

二人正欲入屋,却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奇怪的声响。

那声音自王府主院传来,断断续续,听起来是小阳大夫发出来的。阳疏月话语声中带着浓浓的鼻音,时而破口大骂,时而胡乱叫嚷,最后又转作隐忍的哭声。

山中清静空旷,衬得那声响越发清晰。半晌,主院的灯火灭了,整座王府又陷入万籁俱寂中。闻雪朝想起方才在后堂所见,又想起赵凤辞也曾亲眼目睹,面上有些尴尬。他此前便知阳疏月与赵焱晟的事,但赵凤辞看似并不知情。

他不知该如何与赵凤辞说起,只能含糊其辞道:“五殿下,夜晚风凉,我们先进屋吧。”

没想到赵凤辞盯着主院看了半晌,站在原地未动:“阳大夫为何一直在哭喊?”

闻雪朝摸了摸鼻尖:“或许他二人在切磋武艺?”

赵凤辞幽幽道:“赵焱晟与阳疏月皆不会武。”

闻雪朝支支吾吾:“他俩许是醉了酒,在屋内胡言乱语,耍酒疯罢了。”他实在编不下去,只能仓皇避开赵凤辞的视线,先推门进了屋。

赵凤辞注视着闻雪朝落荒而逃的背影,眸中浮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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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报晓声清圆,闻雪朝皱了皱眉,梦中喃喃自语了一番,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别院内厢房七进七出,都是上好的软榻。闻雪朝近日奔波,终于能在安乐乡里偃意一番,于是昨夜酣然入梦,睡得十分香甜。

闻雪朝听到窗外又传来一声鸡鸣,几只鸟雀跃上了柳梢头,莺叫声婉转动听。他打了几个哈欠,正欲起身,却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天光还未大亮,赵凤辞为何起得那么早?

他听见赵凤辞正朝着回廊尽头处走来,心念流转,又躺回了榻上。

屋外传来一阵叩门声,来人在门口等了半晌,见无人应自己,便轻轻推开了厢门。

赵凤辞缓步走入房中,厚重的纱幔挡住了榻上人的身影。他点燃了浅盥中的烛灯,闻雪朝的厢房便亮堂起来了。

他挑开垂帘,低下头细看榻上的身影。榻上人睡得正酣,侧卧在罗汉榻上,鬓边发丝垂落枕侧,颈间绛红线落,眉眼尽是柔和。

这世道虽乌烟瘴气,但这人是一尘不染的。

赵凤辞朝闻雪朝伸出了手,还未碰到他的侧颊,指尖微微一颤,又缩了回来。

闻雪朝似是听到了房中的动静,口中嘟囔了几句,随即翻了个身。

赵凤辞屏息半晌,见闻雪朝仍在熟睡,长舒了一口气,侧身坐到了榻前。

他约莫看了闻雪朝半柱香时间,窗外刮过一阵熏暖夏风,吹动了檐下的占风铎。玉片与屋瓦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恍然中的清脆一声,拨动了赵凤辞的心神。他侧过身,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抱住了闻雪朝。

闻雪朝睫毛一颤,没有睁开眼。

赵凤辞的肩瘦削宽阔,腰身有着练武人独有的挺拔。隔着胸膛,他能感受到五殿下剧烈的心跳。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就连气息也缠绕在了一起。

自宫道上那惊鸿一瞥伊始,赵凤辞等这一刻等了很多年。

他恐是担心闻雪朝突然醒来,就连拥抱也是轻的,只是将这人用双臂拢了一个圈,不敢紧拥在怀中。

窗外东曦已至,天渐渐亮了。赵凤辞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为闻雪朝盖上了布衾,右拉上了榻前的垂帘,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听到赵凤辞脚步声远去,闻雪朝缓缓睁开了眼。

屋内昏暗的烛光随风摇曳,衬得他双眸星亮。他将左手从枕下抽出来,手心早已被汗打湿。

宛如一匹脱缰野马在心中飞驰,闻雪朝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脑海中浮现出阳疏月昨夜的哭声,不知赵焱晟到底做了什么妖,将阳疏月逼至如此。

闻雪朝闭上眼,想要将脑海中那些难以启齿的念头压下去,心中思绪却越来越不堪。他揉了揉眉末的穴位,想从榻上起身,找盆凉水让自己清醒清醒。谁知刚起身,就听到窗外传来树枝晃动之声。

闻雪朝伸手推开半掩的轩榥,漫天柳絮从窗外飘入,落在了他的头发和肩上。枝条在半空摇晃,他定睛望去,只见窗外有一道人影,正站在树下练剑。

赵凤辞右手持剑,手腕外旋,对空挽了个剑花,便以树干借力,腾至低空,朝垂柳直刺而去。剑炳上的长穗随剑而动,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流畅的弧线。柳枝被斩落泥土中,他便缓缓收回攻势,双脚轻盈落地,剑尖点在地上。他身随剑动,整套剑法行云流水,宛若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