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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神暗星坠(46)

他笑了笑,轻道:“你替我再过去传个话,问问她,是喜欢自己过来,还是我用七yín珠请她过来。小心些,暗星大人脾气大得很,你可别被她伤着了。”

不出所料,澄砂很快就冒着大雪直往他的车厢走了过来。白虎隔着帘子看她纤细的身影,忽然皱了皱眉头,她怎么走得歪歪倒倒?女宿在旁边手忙脚乱地扶着她,生怕她跌在地上。

“哗”地一声,帘子被她猛然揭开,澄砂惨白的脸映入他的眼帘。她森然瞪着他,也不说话,半晌,才道:“我来了,你到底要做什么?!”她的声音是微微颤抖着的,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愤怒。

白虎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软褥,说道:“进来说话,把帘子合上,外面很冷。”

澄砂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就要上车,身体却晃了一下,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下去!女宿急忙伸手抱住她的腰,却愕然发觉她浑身都在剧烈发抖。他将澄砂小心扶进车厢里,有些疑惑,却不敢说话,只得拉上帘子,等在门口。

澄砂身体僵硬地坐在白虎对面,别过脸去不看他柔和的目光,良久才冷道:“你到底有什么事qíng?快说!”

白虎淡然道:“暗星大人您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我的意图。纹瀑就在前面,您还要问我叫您来的意思么?”

澄砂捏紧拳头,厉声道:“我说了今天不舒服!我不想去见那些城民!改天再说!”

白虎把rǔ白色的七yín珠放在指间摩挲玩耍,细声道:“恐怕由不得您,第一次的震撼非常重要,我需要您的威慑力震住那些城民。眼下他们虽然降伏,但心里其实还是不满的,不过迫于qíng势省得流血牺牲而已。只有您能让他们心甘qíng愿归顺。”

澄砂冷冷瞪着他手里那串七yín珠,rǔ白色的珠子已经有三颗变做了漆黑的颜色,想来就是在落伽已经在她身上用过的那三颗。“我要说不去,想来你一定会用这七yín珠。你何苦摆这种姿态,威胁就是威胁,何必还做出一付高贵的模样!你真让我恶心!”她低声说着,转身就要拉帘子。

“等等。”

白虎握住她的手,只觉触手冰冷,还在微微发抖。他皱眉道:“你脸色太差,需得喝点热的酒再出去。我不想让纹瀑的人看到一个病恹恹的暗星!”

澄砂飞快把手抽回去,闻言脸色更是如冰,身子晃了晃,才道:“原来如此!不需你费心!收好你的七yín珠,你要是再对我用这个,我立即就杀了你!”

她拉开帘子,飞快跳了下去,推开女宿的搀扶,一步步往纹瀑城内走去。参宿这时已带着人马回来,说明城内并无埋伏,城主与城民皆自愿归顺,只等着目睹暗星的风采。

风雪渐剧,不停有冰粒砸在她脸上身上,好象整个人都要被湮没在这咆哮的飓风里,所有的气力都被冰雹砸下的痛楚带走。她觉得自己此刻近乎遍体鳞伤,不光是身体上的,她的心都被冻住,血好象一点温度都没有,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

她纤细的身体好象随时都会被这场bào戾的风雪chuī散,淡金色的长发被风扯得笔直,裘皮的袍子揭开一角,灌得膨了起来。走,走,毫不畏惧地面对这噩梦般的一切,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天澄砂。她自己也承认,她是,暗星。

澄砂轻叹一声,却更像受了伤的闷哼与哽咽。眼泪早就滋润不了gān涸的眼眶,她忘了流泪的感觉。原来心在流血的时候,眼睛就无法流泪。

城门近在眼前,那么高,她仰头也看不清,眼前白花花地一片雪花冰雹,还在旋转。一阵猛烈的眩晕侵袭而来,她几乎要跌倒在地,匍匐下来,再不想动一步。如果,能忘了一切,如果一切都是噩梦而已,那多好。

她几乎想声嘶力竭地咆哮出来,对着bào风雪咆哮。

但她什么都没说,身后的影子忽然bào动起来,瞬间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shòu,一只爪子虔诚地摊开,垂首跪在她身后。

几乎是本能地,不需要思考地,她张口说出几个音节古怪的词,然后踏上那只shòu的爪子,衣袂翻卷。黑shòu身体骤然纵起,一跃数十丈,轻松跳上城楼顶。纹瀑城里的凡人看不见影子化出的shòu,在他们看来,暗星是生生飞上城楼的,在这场十年难得一见的bào风雪里,一跃,如同神祗。

她挟风雪而来,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双眸是最凌厉的闪电,直劈入心,照亮一切。就这样一个刹那,纹瀑城民尽数跪下膜拜,什么都忘了说,什么都,不需要说。

黑shòu又是一跃,带着她从城楼上跳到了街道正中,然后它便化做黑烟,瞬间就在飓风里消散开来。万民顶礼,她静静看着这一切,心里又开始有làngcháo翻滚,另一种诡谲的qíng绪攫住了她,身体里的血管开始破冰融化,一点点地变得炽热,似要从头顶蒸发了出去一般。她的瞳仁越发血红起来,如同暗处的两把新月小刀。

她深深吸一口气,往前跨了一步,开口朗声道:“你们醒过来了么,我的子民啊……”

话音刚落,她眼前忽然一花,所有的景物都成了翻滚的水面。一阵剧烈的眩晕席卷而上,她再也撑不住,身子一歪,在一片惊呼声中昏倒在地上。

恍惚,迷离,她好象做了很多梦,又好象什么都没做。耳边有喃喃的说话声,她懒得听仔细了。反正是梦,醒来才发觉都是假的,何必当真。

摇摇晃晃地,她觉得自己好象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熟悉之极的米色天花板,天蓝的窗帘,还有墙角的一个拳击沙袋。啊,果然是梦!她还是在家里,什么地方都没去。澄砂开心地从chuáng上跳下去,推门就往外走。

客厅里坐着加穆,还是老样子,他咬牙切齿地打着PS2,身边是袭佑,跟他一样拿着个手柄在那里大呼小叫,没点形象。澄砂大笑着走过去,指着袭佑说道:“你这个死小子!知道吗?我做了个怪梦,梦里居然有你诶!你还穿一身古代的衣服……哈哈!没想到你穿古装比较好看啊!……喂,你听见我说的了吗?……袭佑?”

没人理她,好象根本就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那两人继续玩游戏,当她是空气。

澄砂怒了,一脚踩上茶几,叫道:“喂!你们听见没有啊?我在和你们说话诶!”

还是没人理她,加穆转头对厨房那里嚷嚷起来,“净砂,饭好了没有啊?我们要饿扁了!”

“急什么,饿不死你。饿死了更好。”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过来,澄砂惊喜地跑过去,对着那黑发秀美的女子叫道:“姐!是我!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净砂如同没有看到一样,径自往沙发那里走去,戳了戳加穆的后脑勺,轻道:“就知道玩游戏,下午还有任务要做,别忘了。”

澄砂惊恐万状,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

“为什么都不看我?!我是澄砂啊!你们不认得了吗?!姐姐!加穆!袭佑!你们和我说说话啊!”

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下来,那三个人忽然一齐转头望着她,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澄砂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喃喃说道:“我是澄砂啊……你们不认得吗……?姐姐?”

净砂冷冷看了她半晌,才开口,声音讥诮尖利,“你早就不是澄砂了,我妹妹不是你这种模样的妖怪!你是谁?!你是谁?!”

她被问得节节后退,一直退去了墙角,冷汗满身。眼角的余光一扫,忽然瞥见旁边的试衣镜,她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镜子里映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子,神色冷厉,两只眼睛如妖似魅。虽然面容与自己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

她大骇,就见镜子里的女人大笑起来,血红的瞳仁蠢蠢yù动,张口对她说道:“认命吧,你早就不是天澄砂了。你自己不是也知道了么?”

澄砂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整个世界忽然在她面前崩溃,一片片掉在她脚旁。她整个人陷入一层浓密的黑暗里,似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了住。

她在那片黑暗里,慢慢摇晃,款款dàng漾。一个非男非女的柔和声音在耳边如诗如诉地说着什么,她吃力地听着,“别怕,别怕……给我吧,一切都给我,以后,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既是如此辛苦,就别再撑了。让我替你,面对这个噩梦的世界吧……”

澄砂喃喃地说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越陷越深,整个身体却渐渐清慡起来,脑子里也再没有混乱的思维。她忽然警觉了什么,用力睁开眼睛,轻道:“我是天澄砂,你不可以霸占我的一切!”

那个声音如此柔和,“我什么也不霸占,我只是减轻你的痛苦罢了……”

话音一落,她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一个旋涡里,越转越快。她的头脑却越来越清楚,耳边听得有什么人在说话,她忽然猛地一动,用力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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