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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40)

小南瓜算得脸色发绿,什么也说不出来。从来只见主子给人家放高利贷,四成利已经非常狠了,没想到他也会欠钱,还是更狠毒的五成利。

舒隽于是叹一口气:“所以,你看——钱我可舍不得还他,只好为他做一件事了。”

小船渐渐往岸边靠拢,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渔民们也开始撒网捕鱼虾,靠岸停了许多条渔船,好不热闹。

小南瓜像模像样地请来一个渔婆,向她讨教捞螃蟹的法子。

渔婆盯着舒隽,黑黝黝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泛出些红晕来,声音出奇的温柔:“两位小少爷要捞螃蟹么?这等粗活还是让我们效劳,别弄脏了少爷们的衣服。”

舒隽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左右看看,大约是觉得太大了,塞回去重新掏,终于掏出一块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碎银,让小南瓜递给她:“不用多说,把捞螃蟹的东西卖给我们就行。”

捞螃蟹的工具还真不是鱼竿,不过是一张破烂古怪的网,上面绑了些米饭之类的吃食,把网拴在长长的竹竿上,靠着浅水将竹竿cha进水里,之后只管等着就好。

舒隽坐在船头,两眼盯着那张网,好像马上里面就会挤满肥美的螃蟹,他简直两眼放光。

周围的渔民渔婆看着这对衣着华贵形容漂亮的主仆,也是双目炯炯有神。大伙儿gān脆全挤过来,看他们能捞到多少螃蟹。

没过一会儿,破网有了动静,小南瓜欢呼着把船摇过去,收了网捞起来一看,里面果然七七八八爬了许多螃蟹。

“主子主子!你看啊!”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把螃蟹举到他面前。

舒隽还没来得及说话,岸边上渔民们便欢呼起来,小南瓜得意忘形地冲他们挥手,自以为捞上的最多,定睛再一看,却见众人根本不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赞叹。

“主子,那边好像有人抢咱们风头。”小南瓜顿时有点气不服,“咱们去看看是谁!”

舒隽从网里捞出一只大螃蟹,一边看一边说:“管他们呢,螃蟹捞到就好。这么多足够你吃的了,螃蟹xing凉,吃多了拉肚子可别哭。”

“去看看啦!”小南瓜是小孩子脾气,容不得别人风头健过自己,当下也不等舒隽回答,摇了船就往那方向划去。

果然见旁边岸头也有许多人围着,还在惊叹不已。

小南瓜伸长脖子去看,却见岸边坐着一个穿黑衣的人,身形纤瘦,头顶还压着斗笠,不知是男是女。他手里抓着一个鱼竿,悠哉哉的,没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大鱼,直接丢进身边的木桶里。

那木桶里已经堆了十几条鱼,看样子都是他钓上来的。

小南瓜回头说:“主子,人家钓鱼的功夫可比你好多啦!”

舒隽懒洋洋地抬头,正好见到那人收了鱼竿站起来,腰肢纤细窈窕,分明是个女子。她把木桶轻轻松松地一提,有水从里面溅出,桶里居然还装了水。

留下两条大鱼,其余的全被她连水倒回湖里。

虽是入秋,天气还有点热,她把斗笠稍抬高,擦了擦额上的汗。斗笠下是一双星子般晶亮的双眸,挺直的鼻梁下是形状漂亮的红唇,唇角毫无芥蒂地上扬,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白牙。

是个英姿飒慡的少女。

舒隽qíng不自禁从船头站了起来,眯着眼像是要再确定一下。

真的是她,没什么变化,依然笑得慡朗透彻,像天际一朵悠闲的白云。可是隐隐约约还是感觉到了一些改变——她长高了,越发显得身形纤瘦,却没有一点柔弱的味道。

先前那种鲁莽傻小子似的呆气尽数消失,显得沉稳收敛,像一颗打磨出光彩的jīng致原石,反而收在匣子里,轻易不泄露光芒。

小南瓜怪叫一声,一只螃蟹从船头跳进了湖里,溅起一圈圈涟漪,有点像舒隽此刻的心qíng。

她离开的时候是那么黯然,舒隽曾以为她会就此消沉,变得沉默寡言,甚至仇恨刻骨。好吧,他确实没想到她依然能笑,一个人提剑走遍天下,逍遥自在。

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唤她。

小南瓜却早就大喊起来:“姐姐——!主子,是葛姑娘!”

可是隔得远了,她没听见,提着木桶和渔民们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舒隽漂亮的眉毛忽然拧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南瓜抓着他的袖子一顿甩,大叫大嚷:“主子主子!你傻了?!还不赶紧追她?!”

舒隽想了想,恍然道:“原来那个到处打听郴州巨夏帮的人是她。”

低头发现自己袖子都快被小南瓜扯烂,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撅嘴道:“主子你故意发呆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会儿还要什么男人面子,找到人才是要紧!”

他不由失笑,在他头顶敲个爆栗,悠然道:“不急,先看看她打算做什么事,似乎好玩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日更。

今天有点事,提早更新吧。

以后还是每晚6点半到7点之间更新。

继续在日更的道路上爬……努力爬……

二章

东江湖中心有一座兜率岛,岛上兜率灵岩天下闻名,俗称仙人dòng。

伊chūn上岛的时候,天色已晚,太阳快要落山。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破旧羊皮,上面画满了山川水泊,正是兜率岛舆图。

舆图上有字,分明指示了哪里是巨夏帮总堂,哪里是分堂。郴州巨夏帮,就盘踞在岛上。

伊chūn把舆图横过来竖过去,斜着看倒着看,怎么也看不明白。

她第一次看舆图,只觉山山水水晃得眼花,具体要往哪个方向走,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胡乱走了一阵,忽见前面一棵大树被剥了大半树皮,露出白花花的树gān,上面被人用刀刻了一个箭头,直指正西方。

她抬头四处看看,再低头看看舆图,估摸着往西应该是正确方向,便顺着箭头走下去。

没走一会儿,果然前面又一棵剥了几块树皮的树,上面还是一个箭头。

这下倒勾起伊chūn的好奇心了,索xing顺着箭头一直往下走,看最后是怎么个结果。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却又回到了湖边。

湖畔一棵老树上拴着麻绳,麻绳系着一条小船。船头放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蒸着一锅大螃蟹,应当是快熟了,鲜红鲜红的壳。

久违的小南瓜把一壶温好的huáng酒从热水盆里取出,将案上两个小酒杯斟满,然后无比自然地朝她挥手:“姐姐,来吃螃蟹吧?”

伊chūn傻了。

船舱上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舒隽探出半个身体,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脸上转了半天,最后感慨似的吁了一口气。

打个招呼吧,他对自己说。就说好久不见,你上次给的三两银子太寒酸了分明是瞧不起人所以我特地找你就是为了把钱还给你,还有,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凡事想开点你年纪还小日子还长着呢日后总能遇到更好的人比如我你看我就很不错吧……不过这些话好像也不太容易能从嘴里吐出来,尤其是从他嘴里。

所以他目带凶光的看了她半晌,最后招招手:“过来过来。”

伊chūn还有些震惊外加茫然,慢慢走过去,好像不太确信似的,奇道:“舒隽?真的是你?”

他想揪一揪她的脸皮子,看到底是真是假。

大半年没见了,他找了那么长时间,对她会有的任何反应也做好了完全准备。只是没想到她那么风轻云淡地叫他名字,他一次告白,她一次拒绝,像是从没发生过的尴尬。

伊chūn恍然大悟:“那箭头是你画的!你早看到我了?怎么不打招呼?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坏事?”说着便慡朗笑了起来。

舒隽跟着微微一笑,抓住她的袖子把她拉上船,指了指炉子上的螃蟹:“没什么,请你吃螃蟹而已。”

huáng酒热得刚刚好,螃蟹也蒸得恰到好处,伊chūn眉头一扬,索xing大大方方地坐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来玩么?”她问。

舒隽向来喜欢游山玩水,反正他有钱有时间,五湖四海随便在什么地方遇上了,都是缘分。暌违了大半年,今天再看到他,倒觉得一点儿也没变,亲切的很。

他“唔”了一声,意味不明。

小南瓜把姜醋端上来,嘻嘻笑道:“姐姐,我们大半年都在找你呢!不信你问主子。他为了找你,急得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梦里都叫你的名字!”

好不容易重逢了,他一定要给主子制造机会!俗话说好女怕缠郎,怎么ròu麻怎么来,小南瓜雄心万丈。

伊chūn但笑不语,舒隽慢慢剥螃蟹壳,好像谁也没听见他这句热qíng洋溢的话。

小南瓜恨铁不成钢地跑走了。

“这大半年在什么地方玩?”舒隽替她斟满huáng酒,随口问道。

话匣子打开了,方才隐隐约约的尴尬消失不见,伊chūn连说带笑地比划着路上遇到的有趣事与人,漂亮的眉毛扬起,神采飞扬。

舒隽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cha两句嘴让她说得更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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