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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哄(98)

作者: 青茜 阅读记录

张家的随从也不甘示弱,可毕竟人少,且手上连个家伙式都没有,感觉无法对抗这么多人以及许多张弓并许多羽箭。

思夏可不想惹事,便道:“某不要钱了,雁和箭也都给了郎君,救或不救由郎君定。”

绯袍其实是有些难堪的,将雁给了一旁的随从,说了句:“天要黑了,回吧。”

青袍觉着逗弄这俩人实在有意思,此刻怎么乐意就此放手。

“两位官人请放行吧,”宝绘说,“我家娘子是……”还没说出来,被思夏撞了胳膊肘,闭上了嘴。

“正好,某想知道娘子是哪家的?”浅绯袍笑道,“五郎,你发发善心,让她蹭马,把她送回去吧。”

思夏鄙夷他这低级的逗弄。

绯袍忍无可忍,朝思夏道:“雁,某会放的,也请娘子不要再记着披风一事。”

言下之意,他就不陪思夏买披风的钱了。

他们正要离去,便听见嘚嘚马蹄声传来。

张思远是头次和程弘击鞠,打得算是酣畅淋漓,今日打了平局,双方的心情还算不错。

然而,张思远的目光逡巡在台上看了几遍也没见到思夏的人,心就碎成了八瓣,当即就出来寻人了。

绀青看到思夏,恨不得当场跪到她跟前叫小祖宗,没看到方才张思远极力克制的封魔样子吧,也真是跟着他的两人无能,就不会一人先回来报信?

张思远于思夏面前勒马,由于骑得太快,骤然勒马,马前蹄高抬,再落下时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

他跳下马来,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思夏,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回首看着一旁的几个男子,再看看思夏紧张兮兮的模样,目光中的冷意似是给这初冬上了一层霜。

好巧不巧,他认识绯袍。

这位绯袍是四品折冲府都尉,叫廖以煦,字明昀,行五。是冯时瑛的挚友。

廖家都是文官,到廖以煦这里,十二岁靠祖荫得了千牛背身,后来又去陇右,还打过土蕃,去年调到京畿任折冲都尉。他二十多岁得此职,还是有些本事的。

廖以煦就觉着那青袍爱说嘴的习惯是毛病,遇见什么人都得逗上两句,如今好了,祸从口出,得罪人了!

他上前一步,给张思远见了个礼:“张郧公!”

张思远回了个礼,然后,那眼睛里蹦出来的光像是要吃了廖以煦一样。

旁边的青袍以为听错了,赶紧叉手行了个礼后,笑呵呵地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还保证会把那只雁的伤给治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张思远扫了思夏一眼,垂着头,一副要死不活地样子,再看看廖以煦,神形俊朗,气质卓然。

他觉着一股酸味刺了鼻子,直冲了他天灵盖。

当晚回去后,他在书房闷了一个时辰,揉皱了一沓子平整的纸,之后便风风火火地奔了晴芳院,再之后,责了那两个随从二十杖,还让宝绘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

思夏两手搅在一起,不知所措。

张思远冷着脸道:“我问你几句话。”

思夏讷讷地点了个头。

“我给了你一册《仪礼》,你看完了吗?”

“……是。”思夏答得心虚。

她既然看完了,便是知道雁是忠贞之鸟了。张思远的肺有点儿疼。

他吩咐外头的人都散了,不许靠近屋子,然后,起身把门关紧了,再一回首,他诧异了,思夏竟然跪了下来。

那一刻,他的心有乱得很。

稳了稳心神,他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敢给阿兄丢脸。阿兄提到《仪礼》,应该是想说《仪礼·士昏礼》中的‘纳吉用雁,如纳采礼’。确实是我的披风染了血,又想救救那只雁,没有别的心思。”

张思远看她说这话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心里稍微痛快点:“以前带你去骑射过,你肯定知道飞禽比走兽难猎,飞雁又是飞禽中难猎之鸟。这时又是初冬,少见飞雁,一只雁砸下来,你应该能想到猎者不是普通人,当着好几个陌生男子理论一只雁,成何体统。”看她垂下头,曲指扣案提醒道,“好好回话!”

思夏瘪了瘪嘴,抬头道:“这披风就穿了这一次,溅了血,太可惜。我是真的想让他赔钱的……实在是……”

“实在是那只雁太让你揪心了。”张思远替她说。

“……是。”

“是什么是?”张思远冷着声音道,“你还有理了?”

思夏木着脸摇头。

“你在家里随意一些无妨,可你在外面怎么不懂得保护自己,一件衣裳重要还是自己安全重要?”万一被那些人给……他实在不敢往下想了!

“雁是个好东西,既是婚礼所用之物,但也代表着仁心。”她顿了顿,看他没什么怒色,这才继续,“我听说雁阵之中,会有老弱病残之辈,但身强体壮的雁会为它们捕食,照顾它们。我既可怜那只头顶飞的雁,也有仁心要救地上受伤的雁。不是常说‘乌鸦反哺’吗?飞禽给的启示值得我们学习,我有仁心,到哪里应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