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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别传(100)+番外

众人晚上赶到萧遥光王府的时候,府里早就布置妥当了。始安王的王府和王、谢那种百年大族的府第相比又是另外一种威严森然的气象。中间的通道宽且长,白色的大理石朝中庭一直延伸过去。飞檐彩塑,雕梁画栋,果然是皇家风范。走到后院的时候,景色才逐渐柔和起来,开始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小桥流水的特色才显露出来。不过依然是年画里的景致,美则美矣,却活泼不起来。

一盏盏的宫灯一路挂过来,亮如白昼。仆人们来往穿梭,十分忙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布置好这一切,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qíng。毕竟是要恭迎太子的大驾光临,虽然是私访,可是这些场面还是要的。

众人在宽大的室内纷纷入席,谢芳菲主动要求敬陪末席,她很不习惯这种一人一席的坐法。上面依次是萧遥光、萧衍,然后是徐勉、王茂、柳庆远、吉士瞻等人。高高在上的主位自然是留给太子萧宝卷的,奇怪的是右边第一席的那个席位却是空着的,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席位,直到现在人还没有到。能够坐在第一席,和萧遥光并肩,看来身份不低。

众人见萧宝卷还没有到,想起今天晚上的重责大任,那可是生死攸关的事qíng啊,眉眼间都有些忧心忡忡,丝毫没有宴会的气氛。萧遥光为了掩饰这种不寻常,叫来一些伶人乐工,隔着帘子chuī奏弹唱起来。众人的心神被分散开来,气氛才没有那么僵硬了。

萧遥光早就出去准备迎接萧宝卷的众多事宜去了,留下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众人。谢芳菲等得心脏都在颤抖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轻微的骚动,心脏才恢复过来,萧宝卷总算是不负众望地姗姗来迟了。又等了半天,才见萧遥光伴着年纪很轻的一个少年从旁边的门进来,直接走向主位。这个年纪轻轻,身穿考究便服的少年自然就是萧宝卷。灯光下看上去唇齿间有些发白,想必是玩乐过度的缘故,面目一般,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气势却很不一般,看都没有看众人,傲然在中间的主位上坐下来,然后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

谢芳菲不知道为什么却不由自主地注意起他身边的那个人来。三十来岁的年纪,或许更大一些,或者更小一些,只觉得很难判断,猜不出来,完全不能肯定,不像很多人一眼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五官觉得有些模糊,十分常见的长相,转眼就有人会忘记。气质虽然冷淡,却不觉得讨厌。这么一个人,谢芳菲以前绝对没有见过,可是突然间心里就觉得奇怪了起来,老是有一种想要盯着他看的冲动。仔细想起来,那个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谢芳菲怕别人起疑,赶紧低下头,没有再直直地盯视了。

眼角悄悄地瞄到那个人居然就在右首边第一个席位上坐了下来,看来是萧宝卷的得意心腹,不然这种吃喝玩乐的事qíng也不会带他一起出来。趁别人不注意,再看了几眼那个人,依然没有什么在哪里见过的印象,可是为什么就觉得,心里就觉得不一样呢。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这个时候大厅里的人鸦雀无声的,都在等萧宝卷的吩咐,谢芳菲不敢问出声来。

萧宝卷懒洋洋地一挥手,说:“不用等了,开演吧。”萧遥光才笑着站起来说:“今天这班杂技团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工夫从guī兹请来的呢,保管太子满意。他们guī兹的戏服和我们都大不一样,太子瞧了一定觉得新鲜。”于是吩咐下去,让演员们都上场。

音乐喧闹起来,众多的演员鱼贯入场,衣服果然不一样。尖顶的huáng色小帽,看起来就滑稽,惹人发笑;紧身及膝的短衣、红腰带,和当下的宽服裘带截然不同;浑身上下还缀满了金花玉镜,走动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叮当声。萧宝卷还没有看表演,一见到这些奇装异服,jīng神立刻就来了,坐直身子,一挥手,让他们马上表演。

这些杂技演员果然了得,开场就是一个人用牙齿叼着一根长达七八丈的幢木,然后一个演员在上面翻腾挪跃,整个幢木纹丝不动。后面还有一种“木马伎”的傀儡戏。这种木马只有马首、马身,却没有马腿,用两个演员的四条腿代替。表演起来整个木马进退自如,起卧自然,酷似真马。上面坐着一名演员扮的骑手,和扮演马的两个演员互相配合,做出各种滑稽、惊险的动作,让人提心吊胆,引人入胜。高坐在主位上的萧宝卷果然看得津津有味,神qíng简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谢芳菲和底下的一gān人等,根本就没有欣赏的心qíng。谢芳菲时不时地打量斜前方右首边的那个人,心里总觉得毛毛的。趁着鼓声喧天,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低声越过身子问旁边席上的王茂:“知道前边右首第一席的人是谁?”王茂皱眉说:“这个人叫吴有,跟在萧宝卷身边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萧宝卷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这个人完全一个谄媚的弄臣,只会教萧宝卷一味地吃喝玩乐,就是杂技这项玩乐也是他首先引进宫供萧宝卷取乐的。萧宝卷不但不疏远他,反而十分亲近重用,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神qíng十分的不屑。

谢芳菲又问:“他跟在萧宝卷身边有多久了?”王茂摇头:“这个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时间不短。怎么了,芳菲对他有什么疑问吗?”谢芳菲没有回答,想了想,又问:“他是怎么得到萧宝卷重用的?”王茂回答:“好像是哪一个宦官引见给萧宝卷的,玩乐这方面简直就是萧宝卷肚子里的蛔虫。他居然怂恿萧宝卷自己亲身上演杂技。下令向民间qiáng制征收的雄雉毛、鹤羽、白鹭縗不知道害得多少百姓鬻妻卖子,家破人亡。”谢芳菲虽然释然了一些,可是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就觉得熟悉呢,尽管从来就没有见过此人。

谢芳菲正偷偷打量的时候,看见他冷冷地朝自己看过来,眼神十分陌生,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心里心虚了一下,不敢再看,自嘲地想难道这就是自己和这个叫吴有的人的缘分?所以就算从来没有见过面,天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里笑骂自己真是越来越会胡扯了。

杂技终于演完了,正戏也要开场了。萧宝卷直接将他和王敬则来往的秘密信件亲身呈给萧宝卷看。萧宝卷虽然面色不善,十分不耐烦还是接了过来,随便翻了两张,慢慢地愤怒起来,瞪着眼问萧遥光:“王叔,这可是你做的好事!”

萧遥光伏低身子,惶恐地解释说:“太子息怒。太子想一想,这如果真的是我做的事qíng,怎么可能连自己都出卖呢?这些全都是平西将军王敬则一心想谋反的证据。我为了套出他真正的qíng况才与他虚与委蛇的,还请太子明鉴!”

萧宝卷果然说:“王叔,原来错怪你了。你先起来吧。这件事qíng我自然会告诉父皇。这个王敬则,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密谋叛乱,我一定要诛灭他九族,以儆效尤,看看他谋反的下场!”

萧遥光站起来,作卑躬状说:“还请太子立即将这件事qíng转达给皇上才是。此事事关重大,绝对拖延不得。王敬则的兵马已经在来建康的路上了!”

萧宝卷点头说:“我一回去就会立即将这些信件jiāo给父皇的。王叔,这次你立了大功,父皇一定重重有赏的。”

萧遥光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谢芳菲都觉得恶心,萧宝卷居然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看下去。谢芳菲一直从旁注意着吴有的反应,见他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见到萧遥光突然呈上信件的一事,只是眼睛闪烁了两下而已,也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谢芳菲的心里越来越疑惑。

萧宝卷率先从大厅的正中央离去,吴有跟在后面经过谢芳菲跟前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的qiáng烈。谢芳菲仔细地盯着他的背影,那种蓦然而来的熟悉的感觉突然间又消失了。谢芳菲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事qíng大功告成,众人神qíng兴奋不已,唯有谢芳菲仍然紧蹙着眉毛,心里的怀疑却不敢说出来。

第五十四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

谢芳菲和众人回到萧府,头昏脑涨,身心俱疲,又是一天马不停蹄地勾心斗角。谢芳菲这会子有些吃不消了,没有坐下来和大家一起继续等事态进一步的发展,告辞一声,立马回房,倒在chuáng上,睡得不醒人事。梦里又是另外一番景况,只是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的气味像丝线一样还一直牵系着现实里的梦魇,逃避也没有用。

容qíng急急忙忙地进来找谢芳菲的时候,她兀自轻蹙着眉沉睡不醒。容qíng在外面将门拍得震天响,依然不见动静。心里一急,一脚踹开,闯进去的时候,谢芳菲还倒在chuáng上,眼皮动了一动。容qíng知道她马上就要醒过来,趁机毫无顾忌地盯着她的眼、眉,还有嘴,一种细细的兴奋悄然无声地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然后流散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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