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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别传(107)+番外

在路上,谢芳菲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到现在才出来。萧衍犹自抹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说:“芳菲你不知道,所有的人差一点全部都得死在里面。现在想起来,仍然胆寒!”

谢芳菲问:“听陶大师说,萧鸾居然丧心病狂地命人准备了一大锅的毒椒,还让人准备了几十具棺木,究竟是不是真的?”萧衍点头,气虚地说:“不但如此,所有萧家的宗室全部被召了进去,几个月的小孩也让rǔ母抱进去,准备全部给毒死。所有的大臣全部跪下来求他,痛哭流涕,磕得地下地砖都是红的。他没有办法,总算打消了全部赐死的念头。整个萧家的人当时全部都绝望了,没有人想过还可以活着回来。”

谢芳菲听得手心里也凉起来,又说:“然后这个疯子就这么放你们回来了?”萧衍摇头说:“哪有这么容易!他将我们几个稍稍有些影响的人一个一个叫进去,前面几个人立刻就被拖到外面乱棍打死了,后面的人吓得昏死过去。我当时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任他宰割吧。觐见的时候,我看他完全不像大病的样子,jīng神好得很。我听你的话,言语间故意流露出对以往同生共死的往事的怀念,他似乎也有些被打动了,可是杀我的心仍然不减。我看见他的手张了又握,知道是挣扎徘徊,难以下决定的时候,又赶紧将王敬则在浙东举兵叛乱一事说了出来。故意说起当年纵马驰骋的豪qíng,愿意亲自前往浙东平叛。他最后答应下来,就连雍州刺史一事也承诺下来,只要平了王敬则的叛乱,我即刻可以上任。”

芳菲听得大舒一口气,眉飞色舞地说:“大人,这最关键的一步总算是迈出来了。将来,将来有了雍州和整个襄樊地区为后盾,我们还怕什么呢!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我们这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萧衍的魂总算是定下来了,也笑着说:“这个雍州刺史可谓是十拿九稳了。王敬则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就凭他那一点谋略,我萧衍完全不放在眼里。这次是他自寻死路。我萧衍时至今日才抬起头来!”谢芳菲看着他,无语。不错,日后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大家死里逃生回到萧府的时候,众人还在大厅等着,急得脸色是青黑一片。看见萧衍安全无恙地回来了,全部都松软下来。等到听到天大的消息的时候,全都兴奋得手舞足蹈,立刻有人提出要设宴庆祝。老成的张弘策皱眉说:“形势还没有定呢,没有必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引人注意。”许多跳出来反对,就连吉士瞻也微笑着说:“都是自己人,大家关起门来,谁知道呢!”于是众人欢天喜地地忙着宴席去了。谢芳菲却笑着说:“我今天在宫里可是熬了一天了,这会子可不行了,非得回去早早地休息不可。”众人哪里肯放过她这个大功臣,王茂第一个不依,走过来举着杯子死命地qiáng灌。谢芳菲推辞不了,只得喝了几杯充场面,然后恳求说:“各位大哥,芳菲实在不行了,大家就饶了我吧。这么几杯,芳菲已经不胜酒力了,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头疼呢。大家不知道宫里面今天那个qíng形,简直是心脏都负荷不了,那叫一个惊险……”

众人还不放过她,萧衍笑着说:“芳菲一个女孩子,这么折腾怎么受得了。你们不要再闹她了,让她回去休息吧。”谢芳菲感激地看着萧衍,果然还是大哥好呀,差点没有爬着出去。

谢芳菲看着镜子里自己酒气上涌的脸,一边皱眉,一边叹气,眼睛都红了,真是被他们几个灌得狠了。听到有人敲门,送进来一个jīng致的小篮子,眼熟得很,记起来就是上次在秦淮河畔长gān里的那条街上买的玩意儿,可是记得好像已经送给王如韫了呀,怎么又会出现。奇怪地掀开上面的纱布,酒也醒了,脸也白了,里面放着一对小小的银手镯,jīng致小巧。谢芳菲立刻明白过来,什么都顾不得地孤身冲出了萧府。

在空旷无人,黑影重重的大街上,秋开雨负手立在大街的中央,听着一下一下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急促的、轻柔的、梦里的,一声一声地踩在自己的心里,在泥泞的心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天晴了,风gān了,还是一个凹下去的印记,冲都冲不掉。只是听着这种声音,似乎一下子就可以天荒地老,永垂不朽。

好半天,谢芳菲才出现在秋开雨的视线里,愤怒的、不平的,还有失望的、痛心的,全部杂糅在一起,刻在了眼里。秋开雨也觉得恍惚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的灵魂,叫嚣着,疼痛着,甚至绝望着。

谢芳菲第一次对秋开雨露出痛恨的表qíng,冷冷地问:“小文呢,你把小文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带走小文!你有什么怨恨冲我发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将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给掳走!秋开雨,你到底想要gān什么?”谢芳菲对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冷过,甚至真正恨起他来,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这么一个人,从来没有爱过他。

秋开雨的脸在淡淡的月光下成了朦胧的青灰色,看着谢芳菲眼底刹那间刻骨的仇恨,心缩了起来,如同紧箍咒给箍起来,再也放不开。然后抬眼直视着谢芳菲,无力地呐喊:“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这种话,你为什么不推开容qíng!你为什么不再见我!你不再见我,你不再见我,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主动来找我!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我还不够惨吗!”

谢芳菲没有想到秋开雨带走小文就只是为了让自己主动来找他,看来白天的话确实伤到他了。他再狠,再无qíng,也是人,也有心,和所有人一样,有一颗玲珑的心,只不过比别人的分外冷一些。眼里慢慢地一点一滴地柔下来,是屋檐上滴下来的雪水,滴滴答答奏着音响。沉默了半天,主动走过来,说:“好了,我主动来见你了,你将小文还给我。”

秋开雨伸手扯住她,仍然不甘心地问:“你为什么不躲开容qíng?为什么不躲开?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终于将这句话给问出来了,趁着月光,昏暗的、模糊不清的一点点月光的影子问出来了。听在谢芳菲的耳朵里却是一阵响雷,夏日里bào风雨来临前的一阵连续不断的闪电响雷,来得快,去得也快。半晌,抬眼看着秋开雨,为白天的误会微笑起来,推着他说:“好了,好了,我没有反应过来可以了吧。快把小文还给我。”

秋开雨听到这样的娇声软语,仍然不甘心,想起就不甘心!用手抱紧她,低头压下来,一寸一寸,呼吸相通。谢芳菲不敢动弹,任他一点一点地靠近。软软地靠上来的时候,习惯xing的又是一偏,仍然吻在了嘴角,和容qíng一模一样。秋开雨抬头瞪着她,眼睛里是满心的火,铺天盖地地一路滋滋地烧起来,连半个天空也映得红了起来。谢芳菲脸虽然也是红的,好在暗影里看不分明。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想到一个自认为天衣无fèng的借口,懦懦地自圆其说:“我喝了酒,有味道,所以,所以……”

过了半天才懂得质问:“小文呢?你将他藏到哪里去了?”跟在秋开雨后面进了附近一家普通的宅院。谢芳菲拼命地摇头,怎么突然觉得怪怪的呢。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影沉沉的天空,看来是这半明半暗的月亮惹的祸。

正要推开门,秋开雨拦住了她,依然是清冷的声音,看着她的眼说:“今晚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谢芳菲瞪眼看着他,说:“你想gān什么!你还想霸王硬上弓呀你!得了吧你,你不是去找明月心吗!”一手挥开他,抬脚进去了。秋开雨看不出表qíng,自然也跟在身后。

谢芳菲抬眼就看见躺在小摇chuáng里的小文,睁着骨碌碌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是什么事qíng都不怕,安静得很。谢芳菲吊着的心放下来,欣喜地就要上前抱起他。秋开雨一把拉住她,不肯放过她,狠狠地将她扳过来,狠狠地吻下去,像他的心一样狠狠地吻下去。谢芳菲将头往后仰,不够再往后仰去,再不够再往后仰,弯成一张满是力量的弓,优美诱人。秋开雨挨着她,闻着她,甚至尝着她,仍然不够,远远的不够,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谢芳菲突然推开他,想起他的狠、他的无qíng、他的冷酷,用力地推开他,带着恨意看着他。他又想gān什么,掉到水里还不够,还要往火里送吗?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冲上前,抱起摇chuáng里的小文的时候,看见有东西从小文突然松开的小手里掉下来,落地无声。谢芳菲蹲下去,捡起来的时候,她的心在此刻完全地软下来,融化成一汪的chūn水,暖的、流动的、闪着水糙光泽的阳光下的欢快。她彻底被征服了。

只是当年那条典当在“宝瑞通”的白金钻链,那条唯一和过去还有所牵连的事物,却让谢芳菲自那以后永远遗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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