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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别传(17)+番外

领头的张勇为难地说:“芳菲姑娘,萧大人再三叮嘱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姑娘的安全,不得有误。”

谢芳菲笑说:“我没有为难你们。只不过人有三急,就是皇帝也管不着呀。你们先去前面等着,我随后就来。”

众人一听都笑嘻嘻地走远了。谢芳菲在后面说:“要走远一点啊。”众人只道她女孩家脸皮薄,果然远远地走得不见人影。

谢芳菲故意用手折断两旁的花糙树枝,将附近的一块地方踏得凌乱不堪,只要留心,定会生出警觉。这种地方,寻常人等是不会来的。想了想又将自己身上日常用的白色汗巾挂在醒目的糙丛上,白色衬着绿色的糙丛果然显眼。只盼自己的这番良苦用心没有白费,秋开雨回来的时候能见到,引起注意就好了。

谢芳菲忙得浑身脏兮兮的也不在意,和张勇他们连夜赶回了萧府。这么折腾了一夜,出了一身的汗,病居然好了一大半。谢芳菲也就不肯喝那苦死人的中药了。当时故意受了风寒,开的药方里居然忘记加调味的甘糙了,又不得不喝下去,简直要了自己的一条小命,苦不堪言。

累极而睡,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见萧衍他们回来。谢芳菲连忙追在王茂身后打听:“王大哥,有没有拿住秋开雨?”

王茂垂头丧气恨恨地说:“我们的人手全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埋伏在四周,直等了一整夜,这姓秋的小子居然没有回来!天色大亮,一时无法,我们只好鸣金收兵回来了。今次算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一边咒骂,一边摇头晃脑地回屋睡觉去了。

谢芳菲直到此刻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心里又有些不安,自己这样做,岂不是对不起萧衍?思来想去,今次,今次,就当秋开雨他命不该绝。也许,也许他真的一夜未归,跟自己根本没关系呢。

进到客厅看见容qíng坐在那里从容优雅地喝茶,笑说:“容公子好兴致。不知我能否也喝上一杯?”容qíng做一个“请”的手势,拿出一个茶杯洗了三遍才替谢芳菲倒上新茶。谢芳菲看也不看,一气饮gān,又自己倒了一杯才说:“我这次前来,是有事想拜托容公子的。”

容qíng转眼看她,仍旧喝他的茶。谢芳菲叹气说:“容公子想必也知道我混进谢府为婢的事qíng。这次前来,就是想请容公子和我一道去谢府赔礼道歉的,还有——顺便将‘焦尾’送回谢府。”谢芳菲自己一个人真没有勇气再进谢府,毕竟做贼心虚,何况谢朓对自己感qíng没有那么简单,万一恼羞成怒,安个欺骗朝廷命官的罪名将自己拿下,那自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见容qíng武功高qiáng,私心里希望他在一边护驾,万一有个好歹,也有个帮手。

两人一路来到谢府,通报后,谢府总管谢成迎出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谢芳菲,半晌说:“公子让芳菲一个人进去,容公子先请在这里稍候片刻。”容qíng依言在客厅里坐下来等候。

谢芳菲头皮有些发麻地进到谢朓的卧房,看见谢朓面对自己躺着,脸容消瘦,唇色苍白,憔悴不堪,哪还有当日的气韵!心下大惊,不由得走近低声问:“公子,您身体好些了吗?最近都吃些什么?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谢朓一直盯着她没有出声,脸上拂过伤痛的神色。谢芳菲也良久没有说话,最后不得不打破沉默解释:“公子,芳菲当日进谢府确实是为了躲避秋开雨的追捕,只是没有想到芳菲非但连累公子身受重伤,还令‘焦尾’落入贼人的手中。芳菲自知其罪难免,幸而老天开眼,死里逃生。今日芳菲特地前来负荆请罪,将‘焦尾’完整无缺地归还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谢朓命人接过“焦尾”,长叹一口气说:“芳菲,你就留在谢府好不好?你不在,连吃饭喝酒都没有了乐趣。再也没有人嬉皮笑脸地说俏皮话给我听了,也没有人骗我说多吃蕃茄jī蛋有利于才qíng的增长了。”

谢芳菲心里一阵感动,也叹了一口气说:“公子以什么借口留下芳菲呢?芳菲既非青楼女子,亦非奴婢丫鬟,似公子这样的百年世家,也不容许和芳菲这样身份的人来往,齐大非偶。况且公子的妻子儿女还在荆州对公子翘首以盼呢。”明确拒绝。

谢朓脸色越发苍白,颤声说:“芳菲,你真忍心这样伤我的心?”

谢芳菲gān脆狠心说:“那么公子就忍心伤谢家长辈和您妻子儿女的心?”当断不断,自取其乱。

谢芳菲这么一顶大义凛然的大帽压下来,砸得谢朓连任xing使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中含泪地看着谢芳菲决然地推门出去。

谢成在谢芳菲身边喃喃地说:“芳菲啊,自从公子受人谗言自荆州召还回京后,没有一天是开心快乐的。先前日日流连青楼,饮酒作乐,聚众服药,拼命糟蹋自己。后来你来了,公子才真正有了笑容,虽然一样饮酒作诗,可是天天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气色好了很多。受伤醒来知道你的事后,意气消沉,不说话,也不大肯吃饭,瘦成那样子,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看着也心疼。芳菲,看着公子待你不薄的分上,你就不能继续留下来吗?”

谢芳菲停下脚步,郑重地说:“谢管家,您要我回来,回来做什么呢?继续伺候公子吗?然后呢?就这样一辈子?芳菲绝不是那样的人。当时躲在谢府,实在是万不得已,并不是有意欺瞒。话再说回来了,谢家这样的高门士族连和次一等的贵族世家来往都嫌有失身份,怎么会容许公子和芳菲这样身份的人来往?谢管家,您这是太难为芳菲了。”

听得谢成不再说话。谢芳菲又说:“公子屡次遭受谗言贬谪,这是公子的不幸。可是公子自己若是看不开,别人再怎么努力帮忙,也没有任何实质的用处。俗语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公子心中这块伤痛还需自己解开才是。天下没有什么事qíng是看不开的,您老在一边好好照顾公子吧。”

头也不回地走出来,对容qíng勉qiáng笑说:“容公子,咱们来了这么许久,也该走了。”容qíng站起来,对谢成施礼说:“请恕在下打扰之罪。”和谢芳菲一起出了谢府。谢芳菲回过头看着威严雄伟,不容侵犯的谢府对容qíng说:“这样一座深宅豪门,不知囚禁了多少人的一生。”

容qíng也回过身淡淡说:“高门世家子弟既然享受了诸多的特权,总该有等值的付出。”享受了荣华富贵,付出的是人身自由。

谢芳菲心中也感叹老天毕竟还是公平的,天下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容qíng和谢芳菲慢慢走过长街,来到一处寺院前,容qíng说:“这座寺院名叫凹凸寺,在建康颇有名气。芳菲姑娘若有雅兴,何不进去一游?”谢芳菲正因为刚才的事qíng心qíng自然大受影响,见此提议,欣然同意。

容qíng率先进入院内,边走边笑说:“这寺名的来由颇有些意思。凹凸寺最为著名的就是寺门上遍画凹凸花,远看眼晕如有凹凸之感,近看却甚为平常,就如同是一般壁画。整个建康的人都十分惊奇,每天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这寺院遂名凹凸寺。”

谢芳菲好奇地问:“果真这么神奇?我倒要见识一番了。”跑到寺门前远远地站定了,果然有雕像的立体感,十分bī真。走近一瞧,就只见一片朱红青绿。谢芳菲笑说:“果然如此,也不枉叫凹凸寺了。”

容qíng站在她身后说:“这是大画家张僧繇的亲笔手迹,故此幅壁画方能如此栩栩如生,灵动流畅,无一丝凿痕。”

谢芳菲远近来回地走了几遍,突然大声说:“哦,我明白过来了。”容qíng微微愕然地问:“芳菲姑娘明白过来什么了?”

芳菲兴奋地说:“当然是明白为什么这壁画会有凹凸之感了!这完全是因为眼睛对光线产生视差的缘故。人之所以能看到东西完全是因为眼睛反she光线的原因,那么,因为朱红和青绿对可见光光线波长的吸收各不相同,所以视觉上才会生产有凹凸的立体感觉……”看见容qíng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连忙刹住,对他尴尬笑一笑,说:“我就是,嗯,就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一件事qíng,忍不住就……”自己这时候也胡扯不下去,只好习惯xing地耸一耸肩膀,不再多说,站在一旁,免得越说越错。

幸而容qíng毫不介意,只是温文尔雅地对谢芳菲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免去她许多唇舌解释。

容qíng对着壁画感叹:“观张僧繇大师的手笔,已经达到魑魅鬼神,皆为妙绝的地步。无论奇形异貌,古今不失,实为一代宗师。”言语间对他推崇备至。

谢芳菲脑海里努力地想起张僧繇的生平,张口说:“原来就是那个擅长人物画的张僧繇啊。我曾经见过他画的‘吴主格虎图’,确实像是活着的一个样。还有一幅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我也见过,人物动作表qíng非常细腻b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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