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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懵懂百年心(64)

俩人一时没说话。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转头看他,冷冷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怀疑他别有用心。东方弃说:“你伤得这么重,这里又这么危险——”她冷笑道:“你以为我这么容易死么?等会儿就有人来找我,你还不快走?”东方弃怕她再赶人,只好说:“我喜欢待在这里,这里又不是你的。”她见他不走,心下想,这个人傻头傻脑,一身自以为是的正气,却不迂腐,倒也不讨人厌,于是说:“喂,你叫什么名字?”东方弃心里有气,没有理她。

她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又说:“你不告诉我,我很稀罕么?算了,我才不跟一小孩子计较呢。喂,我叫阿罗——没有你,那个姓萧的也杀不了我。不过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只是我身上没带谢礼,下回见了你再补给你好了。”

俩人说话间,听见身后轰轰轰的马蹄声涌了过来,地动山摇。她站起来说:“找我的人来了,你走吧。”只见白天见的那个长者独自一人负手走了过来,见到阿罗身上的血迹,又见到一旁的东方弃,二话不说,伸手便抓了过来。东方弃刚才还见他在百米之外,瞬息间大手已经卡在喉咙上方,断了他所有退路。他骇然失色,幸好反应灵敏,头一低,从他手下滚了开去。那人“咦”了一声,甚是惊异,手掌一翻,一股qiáng大的劲风罩了下来,压的地上的东方弃动弹不得,唯有死命运气抵抗,生平从未遇到武功如此之高的人。

可是对方却显得比他更加吃惊,察觉他的内功和自己是一路时,一手提他起来,yīn沉沉问:“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东方弃气息阻塞,脸上几乎涨出血来,拼命咳嗽,自己在这人手下居然走不过半招,惊骇之余,知道命在旦夕,哑着喉咙答:“晚辈东方弃。”他喃喃自语:“东方弃?”像是想起什么事,放开他一手扔在地上,皱眉道:“你叫东方弃?京城外有个同安寺,你可知道?”东方弃答:“知道,我自小在那里长大。”仔细盯着他的眉眼,觉得有些面善,隐隐约约想起一些事来,惊呼:“啊,前辈——”说要就要磕头。

那老者显然也想起来了,不耐烦道:“我又没死,你磕什么头!”转头说:“阿罗,你父亲派人来接你,让你快点赶回去。你自己跟他们回去吧,我走了。”阿罗忙说:“叔公,你去哪里?”他淡淡说:“你回去吧,到时候我去你家接你。”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远了,山间只留下一阵空dàng的回音。

他人走了,众多劲装侍卫才赶来,单膝跪在地上,对那少女行礼道:“小姐。”她淡淡应了一声,在侍卫的帮助下上马,俯视东方弃,问:“你怎么认识我叔公?”东方弃说:“云前辈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这番恩qíng,在下没齿难忘。”阿罗笑道:“算了吧,我叔公可不要人谢他。他最恨别人对他三跪九叩了,说那是对死人才行的大礼。”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扔给他,“这一袋金豆子就当是我谢谢你了,你留着玩儿吧,我可要走了。”

东方弃看着一行人在鱼肚白的天边消失,直至不见,这才摇了摇手里的香囊,叮当作响,宛如那个叫阿罗的少女清脆的声音,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塞在衣袋里,举步往香山寺的方向走去。

第 63 章

第三十三章软玉温香抱满怀(上)

一轮rǔ白色的太阳从云层深处钻了出来,半遮半掩挂在山头。天色初明,几只小鸟在院中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乱叫,其中一只“扑扑扑”落在窗前,慵懒地伸了伸腿,红色的小嘴理了理光滑的羽毛,用翅膀顶开未关严实的窗户,一头钻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见一只鸟儿落在被子上,一声不响盯着它看了好半天。那鸟儿也不怕人,扇了扇翅膀,从这头飞到那头,悠然自得,“唧唧唧”叫的甚欢,惊醒旁边趴在桌上沉睡的人。东方弃揉了揉脖子,转头一看,见云儿呆呆望着他,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喜之色,“云儿,你醒了!”走过来摸了摸她额头,松了口气,“总算不烫了,还觉得冷么?”摸了摸她的手,有淡淡的余温,脉象平和,笑说:“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云儿一句话不说,睁着一双大眼看他。东方弃渐渐察觉到不对劲,轻声说:“云儿?你怎么了?”云儿抽回手,整个人裹进被子里。他有些慌了,生怕她一觉醒来又失了记忆,试探xing地说:“云儿,我是东方,你还记得么?”云儿睁大眼睛看他,看的他心里直打鼓时,却见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东方。屋里有些冷,你去把窗户关好。”他心下一宽,咧嘴笑了一下,走过去关拢窗户。

云儿见他因为趴着睡,脸上压出来了两道红色的印痕,问:“你怎么睡在这里?”东方弃说:“本来想随便打个盹,哪知道睡着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云儿见他脸容消瘦,神qíng颇为疲倦,心想他为了自己的伤,一定寝食难安,累得狠了,才会一觉睡了过去。他功力深厚,一向jīng力旺盛,几天几夜不睡都没事。心下感动,握了他的手说:“东方……”心中有满腔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东方弃露出欣慰的笑容,伸了个懒腰说:“你醒了就好。饿不饿,想吃什么?”看了眼外面,心想这么早,厨子都还没起来呢,“你大病初愈,得吃些清淡的,我去熬点粥。”云儿却拉住了他,摇头说:“我不饿。睡的多了,骨头都软了,你扶我起来。”东方弃拿了枕头靠在她背后,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她肩头。她打量了一下房间,问:“这是九华山?吴不通呢?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么?还有……嗯……燕苏呢,他……死了没?”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喉咙有些gān涩。

他一一回答:“这是吴不通的老巢,九华门在江湖上名气虽然不怎么样,门下弟子倒有不少。你且宽心,在这里养好伤再说。燕公子他伤的虽重,幸好无xing命之忧,这次多亏了他救你。”想起燕苏他不领自己的qíng,对自己颇多成见,又说:“你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云儿将嘴一撇:“谢他做什么,我也救过他,算是扯平了。说起来,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被楚惜风抓了去当人质。”东方弃心里一紧,很是心疼,顿了顿才问:“楚惜风他有没有难为你?”云儿摇头:“他除了把我吊在悬崖边的树上,吓得半死外,其他的都还好。”东方弃估摸着她心里定然恨死了楚惜风,为了让她解气,于是笑说:“要不等你伤好了,我们去寻他晦气如何?”他不是寻衅生事之人,但是也绝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到他头上。云儿却想到楚惜风对秦怜月的一往qíng深,叹了口气说:“算了,我瞧他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俩人随口说着闲话。云儿动了动手脚,说:“屋里有些气闷,我想去外面走走。”东方弃紧了紧眉头,“你病了这么多天,身体弱的很,还是坐着省些力气,再说外面十分寒冷,你恐怕吃不消。”云儿拉着他的袖子撒娇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我都快病糊涂了。”东方弃见她一张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脸色苍白,半点血色都无,整个人恹恹的,无jīng打采的样子,心下十分怜惜,不愿拂了她的意,只好说:“院子里风大,你坐在门口看太阳升起来,好不好?”搬了张椅子放在走廊上,连人带被抱她出来。

却听的一个声音在身后冷冷说:“你gān什么?”原来是燕苏,瞪着二人远远走来,一瘸一拐的,腿伤还未完全好,脸色十分之差。他身上随便披了件衣服,没系腰带,就这么敞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和一大截□的脖颈,靸着鞋子,头发也没束,任它垂在腰际,随风飘舞。他一向注重外表礼仪,在众人面前这般闲散随意的样子却是绝无仅有。原来昨夜他回去后,一直没睡好,听的外面的jī叫声,翻来覆去半晌,心想不如去瞧瞧云儿,也不知她醒了没。一旦对自己妥协,再也等不及,避开众人偷偷溜了出来,原本打算看她一眼再溜回去。哪知道却见到东方弃抱着她的画面,自然是火冒三丈。

云儿见了他,拍手唱道:“头不梳,脸不洗,像个花面鬼。”掩嘴笑说:“哎呀,你什么时候这么不修边幅啦?”燕苏却像没听到似的,看着她又惊又喜,道:“云儿,你醒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你总算醒了!”这次却是一声长长的感叹,眉眼间的忧愁,全都消散开来,觉得生平从未这么开心过,眼里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随即又沉下脸,眼睛在她和东方弃之间游走,冷声说:“你们这是gān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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