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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懵懂百年心(76)

云儿听完,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qiáng忍下心中的惊愕、痛恨、厌恶……二话不说,掉头就走。燕苏脸色一变,追上去拉住她,声色俱厉道:“你gān什么?不要命了?”她转头过去,不再看他,冷冷说:“你知道我最怕死了,还能gān什么?不是三天才发作吗,何必这么着急呢!”事qíng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从芙蓉山顶不顾一切跳下来救她的那个人呢,为什么要对她下毒?赛华佗曾骂过她没心没肺,要是真的没心没肺就好了,就不会这么痛了。所谓的凌迟,便是将人身上的ròu一刀一刀割下来,自己此刻也是这样吧,生生被人凌迟。

燕苏见她冷漠地推开自己,脸上一点表qíng都没有,仿佛自己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完全不相gān的人,顿时心慌,宁愿她像以前一样大吵大闹、无法无天。他双手施力钳住云儿的双肩,极力诱哄说:“云儿,不要这样,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每天午时按时服药,什么事都不会有。但是午时若没有按时服药,就算最后三天内服下了解药,对你的身体也会造成一定伤害。你体内寒气未愈,病又刚好,再不按时服药,身体只怕吃不消。”

云儿冷笑,这算什么?温柔的毒药?既然知道她寒气侵体,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毒!她一时心力jiāo瘁,万念俱灰,什么话都不想说,垂着头无力地说:“放开,我想一个人随便走走。”燕苏松开一只手,将药丸递到她嘴边。她下意识撇过头去,不肯吃。

燕苏手一顿,缓缓说:“云儿,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这样做对你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云儿身体一僵,对,为什么她不吃?为什么她要自寻死路?这样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她一定要走,一定要离开,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么,总有办法的!她接过药丸,屈膝跪了下去,毕恭毕敬说:“云儿谢过太子殿下赐药。”真是皇恩浩dàng啊!

燕苏看着眼前这个生疏到几乎认不出来的人,眸底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回复正常,“云儿,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这样做。”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知道怎样才能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云儿被他无辜的口气激怒了,讽刺道:“难道说有人bī你这么做?”燕苏抿紧双唇,转过头去,没有说话。云儿挥动双手,激动地说:“你如果想折磨我,何必用这么低劣的办法?我宁愿你一掌打死我,也不愿意像个牵线的木偶一样,任由你玩弄!”燕苏豁然转头,“你难道一点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儿冷笑:“我不以为正常人能理解变态的心理。”

燕苏气得深吸一口冷气,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女子的脸庞,眼底慢慢露出卑微伤痛之qíng,一点一点渗入心中,蔓延到四肢百骸。

“云儿,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么?”燕苏有点漠然地说出这么热烈的倾诉,感觉十分láng狈。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才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什么都忍着你,让着你,宠着你,只要你不离开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要走呢?东方弃有什么好,其他人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不能乖一点,听话一点,温柔一点?我这样委屈自己,恨不得为你去死,可是你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将我踩在脚底下,还要狠狠跺上两脚。他看着云儿,冷硬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将大周朝的太子殿下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是不是很得意?”

云儿呆呆看着他,似乎受了莫大的惊吓,随即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燕苏望着云儿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苦笑,他的心意总是被这个人随意的践踏,一次又一次。更可恨的是自己,死不悔改。

云儿一直跑到侯玉关押的柴房才停下来,全然忘了中毒一事,脑中只记得燕苏说的那句“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么”,感觉像是老房子着了火,只得先逃开再说。侯玉还是一身女装打扮,只是脸上的浓妆艳抹全都洗去了,脚上铐着手臂粗的铁链,披头散发坐在那里,见她气喘吁吁、失魂落魄跑进来,没好气问:“你见鬼了?”云儿怔怔地点头,“差不多。”简直比见鬼还可怕。

侯玉见她呆头呆脑的样子十分不耐烦,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你家官人误会你给他戴了绿帽所以要休了你?不要紧,跟我好了,我是不会嫌弃你的……”云儿抓住他一阵拳打脚踢,“我叫你油嘴滑舌!我还是huáng花大闺女好不好!”侯玉被她打得抱头鼠窜,脚下铁链移动间叮叮作响,“哦,原来是你qíng郎不要你了……”云儿大怒,抽出腰间的蝶恋剑就要冲上去。

侯玉连忙投降,“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云儿哪有心qíng跟他打闹,将剑随手扔在地上,抱膝坐下,一脸困惑说:“侯玉,你不是qíng场高手么,我有话问你。”侯玉一听是感qíng问题,顿时来了劲,拍胸脯说:“你问你问,我侯玉纵横qíng场,十数年屹立不倒,什么事没见过?包在我身上。”

云儿叹了口气,“刚才要杀你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么?”侯玉嘻嘻一笑,“不是你的小qíng人么?”云儿把眼一瞪,他立即识相说:“他手上虽然拿着龙泉剑,武功又高qiáng,但是前呼后拥,贵气bī人,不像是江湖中人。若我猜得不错,只怕不是皇亲便是贵胄。”云儿点头,压低声音说:“不怕告诉你,这人名叫燕苏,是——”

侯玉一口打断她,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燕苏,这可是当今东宫之主的名讳,莫不是——”侯家跟朝廷关系一向密切,是以十分清楚宫中之事。云儿嘘了一声,开玩笑似的说:“你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不知道要不要被杀头。”她做了个“咔嚓”的手势。侯玉转头仔细打量云儿,半晌沉吟说:“你想知道什么?”云儿哼道:“刚才他给我下毒。”侯玉愣了一下,心中很有些担心。

哪知她随即飞红了脸,咳了声,低着头装作不经意地说:“然后又说喜欢我。很奇怪是不是?”

侯玉对男女之事见机极快,燕苏对她的在意,他是看在眼里的,随便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也算不得很奇怪,你偷跑出来的对不对?”云儿点头,奇道:“你怎么知道?”侯玉微微一笑,“我还知道他不是真的对你下毒,对不对?”云儿睁大双眼看着他,对于他的未卜先知十分佩服,“嗯,他有给我解药。”侯玉笑道:“一定是你到处跑来跑去,他没有办法,才会这么做。”

世上的事本来就是这样自相矛盾,感qíng犹是——想得又得不到,到最后唯有误入歧途。

云儿想到长久以来燕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皱眉说:“就算他喜欢我,可是也不能给我下毒。”

一个人所犯的过错不能以个人的嗔痴爱恨来做借口。

侯玉叹道:“可是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有些人喜欢的定义是据为己有,如燕苏;有些人喜欢的定义是遍采名花、游刃有余,如侯玉;有些人喜欢的定义是对方的幸福快乐,如东方弃……还有各种各样所谓的喜欢,全部因人而异。

侯玉见她许久不语,轻声问:“那你呢,你喜欢他么?”

第 75 章

第三十九章唯别而已矣(上)

云儿被他这个问题吓一跳,懦懦答:“应该不喜欢……”侯玉嗤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明显口是心非。换了个方式问她:“如果有人要刺杀他,你会怎么做呢?”云儿顿时轻松起来,笑道:“不是如果,而是事实。当时可惊险了,他着了人家的道儿,昏迷不醒,幸亏我机灵,力挽狂澜于既倒,把他救了出来。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刺客可凶狠了……”叽里呱啦将失失刺杀一事说的口沫横飞,惊险迭出。

侯玉听的直发笑,明知她夸大其辞,十句恐怕有五句当不得真,也不点破,只说:“你都肯为他送命了,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喜欢?”云儿脸一红,“这跟喜欢有什么关系?当时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生死相依,能不救他么?再说,后来他还不顾xing命救了我,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侯玉忙问:“他怎么不顾xing命救的你?这可不像传闻中的太子殿下的为人啊。不过感qíng总是例外的,你说是不是?”

云儿低着头不说话,燕苏抱着她从芙蓉山顶跳下来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里重演,这才开始领悟……是真的喜欢吧?那样绝qíng冷酷的人,为了她,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还有刚才,伤痛又期待的神qíng,此刻想起来竟然会觉得痛心而不忍……那么自己呢,又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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