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古剑奇谭一/二同人)剑魄.潜龙(24)

百里屠苏正自责暗恨,忽见床上之人睫毛闪动了一下,继而慢慢睁开了双眼。

百里屠苏顿时大喜过望,忍不住低声道:“夷……”

一个“则”字刚到唇边,却见李焱无声地对他做了个示意噤声的口型。

百里屠苏反应何等敏捷,见状立刻噤声不言。

李焱眨了眨眼,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已有半夜。”百里屠苏凝视他仍旧泛着些许艳红色泽的脸颊,同样低声道,“夷则,你中的毒……”

“无妨。我体内有甘木与龙血草之力,已然开始自行发动驱毒,凡间毒物还要不了我的命。”李焱低声道,“想来再过一日,甘木与龙血草之力便可将体内毒素尽数逼出。”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晋王府夜宴上,他才会放心饮下那杯下了剧毒的酒。

百里屠苏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听李焱低声问道:“紫胤长老情况如何?”

百里屠苏同样低声回道:“师尊已渡劫成功,修成仙身。”

李焱低声说了句“如此甚好”,又道:“我醒来之事,暂勿声张。你让人支开御医,等他们走后,我自会详细向你解释。”

支开御医倒也容易,那帮胡子花白的御医吵了半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此刻早已疲惫不堪,百里屠苏跟侍从说了一声,让他们将御医们请入客厅奉茶休息,那些人便一起离去了。

待周围无人后,李焱方才将自己所谋向百里屠苏和盘托出。

百里屠苏默默听完,脸上的神情由最初的震惊渐渐转为愠怒,道:“你夜宴之上故意饮下毒酒,不惜令自己陷入险境,目的就是为了让晋王对你丧失警惕,带人逼宫,从而将计就计将其扳倒?”

李焱点头道:“禁军统领刘毅德是李昊亲舅,我手下斥候探到他们曾暗中书信往来。若我中毒倒下,他再无忌惮,定会按捺不住联合刘毅德行逼宫之举。那人时日已无多,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唯有亲眼见到他中毒倒下,他那位无能的大哥才会抛却心头顾虑、肆无忌惮地谋逆逼宫。

百里屠苏只觉一股气往上涌,忍不住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对方不肯上钩呢?”

“那至少也能令他背上谋害亲弟的罪名。那人虽虚伪至极,却最爱将忠孝节义挂在嘴边,又极爱颜面。只要我出面揭露李昊罪行,他定会做出处置。”李焱微笑道,“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何乐不为?”

“你……”百里屠苏很少生气,如今却被李焱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就为了这个,你便不惜拿性命来冒险?!昨夜我若晚来半步,恐怕……你知不知道,你若死了,我会有多难过?!”

想到昨晚李焱浑身浴血,虚弱地半跪于地的场景,百里屠苏至今仍觉心惊胆战,忍不住后怕。

“抱歉,以后再也不会了。”李焱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敢与百里屠苏对视,“我本以为以自己之力足可安然脱身,却不想李昊竟能请动血露薇中的第三号人物。屠苏,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

百里屠苏:“…………………………”

他心头仍旧有些气恼,但李焱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指责。

可是,只要想到夷则为了一个可能的胜算,竟不惜饮下毒酒,自伤身体,并将自己置于险境,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李焱自然看出他在气什么,遂伸出手来,将百里屠苏一只手握住,双眸凝视他道:“屠苏,别生气了。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提前和你商量,绝不擅自做主,好么?”

百里屠苏看着他略带歉疚的温柔眼神,心中纵有再多的气都消了,只好叹气道:“罢了。”

这两个字刚出口,就见李焱展颜一笑,继而掀开被褥半坐起身,竟是准备起身下床。

百里屠苏吃了一惊,忙伸手扶住他肩头道:“夷则,你要做什么?”

“我已无妨。屠苏,烦劳你施展传送术,陪我一起进宫面圣,禀报晋王密谋逼宫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实体书宣传海报

第32章 第 32 章

32

圣元帝听完李焱密报,自是龙颜大怒,遂听从李焱建议,故意假装一病不起,给李昊可乘之机。

后者果然上钩,联合禁军统领密谋逼宫,终被圣元帝与李焱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李昊被押去见圣元帝,却见那人虽身体违和、一脸病容,却并未如同斥候回报的那般病入膏肓、昏迷不醒,方知自己竟是被圣元帝和李焱联手算计了。

圣元帝一见李昊便一脸怒容,气冲冲指着他道:“孽障!初时夷则密报你有谋逆之心,朕尚且半信半疑,不想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咳咳……”

李昊此时已是面如土色,全身抖得筛糠一般,只知跪倒在地流着泪大喊:“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圣元帝仍旧盛怒难平,当即下旨赐李昊鸩酒一杯,令他自裁谢罪。

圣元帝处置了李昊后,仍旧怒气难平,正瞪着眼不住喘息,忽见李焱带着那个名为百里屠苏的黑衣少年一起走进寝殿。

“儿臣参见父皇。”李焱上前行礼。

圣元帝挥手道:“夷则,你揭穿晋王阴谋立下大功,稍后朕自有封赏。现在朕想静一静,你且退下。”

然而,他说完后过了半晌,却见李焱仍旧垂首立于原地。

圣元帝微微不耐道:“怎么?你还有事?”

李焱上前两步,自袖中抽出一卷事先准备好的明黄卷轴:“儿臣斗胆,请父皇签下这份退位诏书。”

“什么?”圣元帝怒道,“你也反了么?”

李焱垂眉敛目,不动声色:“儿臣只是不忍见父皇积劳成疾还要忧心朝政,想为父皇分忧。”

——想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夺走他最珍视之物。

“你……”圣元帝右手拍着龙床,怒不可遏,“好得很!好得很!朕只道你自幼谦恭有礼,不想竟与你那两个白眼狼皇兄一样的大逆不道!朕……朕怎么会有你们……咳咳……这样的儿子……”

李焱抬头凝视面前鬓发斑白、面容枯槁的圣元帝,忽然发觉他已经老了。

眼前之人仿佛不再是昔日那个大权独揽、冷酷绝情的皇帝,而是一个明明病入膏肓却仍旧想着紧紧抓住手中皇权的、可怜的老人。

有那么一瞬间,李焱感觉到自己的心软了。

虽然无甚亲情可言,但眼前之人,毕竟是他亲生父亲。

那份融于骨血的父子天性,即使是刻骨仇恨,也无法完全割断。

然而,他旋即又想起那自己伴君二十年,最后却惨被眼前人赐死的母妃。

二十载的夫妻情分,最终只换来一杯鸩酒。

眼前之人赐死母妃之时,又何尝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一念至此,李焱刚刚有些软下来的心肠,复又坚硬。

李焱慢慢展开那份事先拟好的圣旨,然后将其摊在圣元帝面前,淡淡道:“父皇,借玉玺一用。”

“逆子!”圣元帝瞪着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目眦欲裂,大声痛斥,“枉朕平日里对你百般疼爱,还欲在百年之后传位于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李焱与他对视,目光灼灼,毫不示弱:“那母妃对你情深一往,你又是如何回报她的?”

“红珊……”圣元帝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低声叹道,“你指责得对,朕的确对不起红珊……”

圣元帝看着李焱难掩仇恨的双目,良久后摇头长叹,伸手自床头取过玉玺,颤抖着在圣旨上落下。

他心知肚明,此刻含元殿内外均是李焱心腹,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而李焱尽管满心怨怼,却终究不愿对自己赶尽杀绝,只是逼迫自己退位,这样不自觉会心慈手软的性子,想来还是继承自红珊吧。

倘若换了自己另外两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处于同样局面,圣元帝毫不怀疑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痛下杀手。

只是,他却丝毫不感激李焱的仁慈。

不能继续君临天下、叱咤风云,他这把风烛残年的老骨头,继续苟延残喘还有何意义?!

李焱凝视着那双枯瘦的手握着玉玺在圣旨上重重印下,漆黑的双眸中闪过无数纷杂的情绪。

随着玉玺盖上圣旨,一切风波都已尘埃落定。

所有的腥风血雨,均在这一刻被彻底终止。

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而,他却并没有预想中的欣喜若狂,反觉心中一片空茫。

得到了天下又如何?!

他最敬爱的母妃骨灰早已倾入渭河,他最珍视的那份亲情,再也无法找回。

李焱仰起头,强忍下双目中蓦然升起的酸涩。

母妃,孩儿终于为您报了仇,您的在天之灵,可都看到了?

天街似水,月华如练。

百里屠苏和李焱两人并肩携手,慢慢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安大街上。

“夷则,”百里屠苏道,“明日之后,你就是这天下之主了。我很高兴能看到这一天。”

李焱转头看着他俊美的侧脸,柔声道:“无论在外人面前我是何等身份,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夏夷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