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落雪满南山(24)+番外

安排好课代表,又给村委会拨了个电话。村委会说是苏南6点半到村委会去了一趟,给付了酬劳,之后人就走了。

陈知遇在群里嘱咐各位同学晚上留在酒店不要随意外出,自己迅速下楼取车,开往g镇。

天已经黑了,沿路大片空旷的田野,黑暗之中,几星灯火。

40分钟,陈知遇抵达村委会,然而村委会已经下班,黑灯瞎火。

路旁稀疏立着路灯,好些已经坏了,成群飞虫聚在光下,嗡嗡地往灯泡上扑。

下了车,捏着手机,沿道路缓缓往前,视线扫过黑沉的湖面,森森树影,还有风里摇晃的芦苇杆。

“苏南!”

四下空旷,风声略过耳畔,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喊。

心急如焚的滋味,算一算,已有多年未曾体会过了。

人生何来绝对?

只有你以为每一次已准备好时,猝然发生的意外、惊喜、机遇。

人不是靠着点儿“不可预料”,来给自己平庸无趣的生活增添注脚么。

左边田埂上一道灰蒙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脚步一顿,喘了口气,向着那儿喊了一声:“苏南?”

片刻,怯生生的,“陈老师?”

杂糙绊着裤脚。

狂奔而去。

苏南赤脚坐在田边,手臂上,裤腿上,半边身体全裹着泥水,手里捏着一支同样泥糊糊的手机。

她目光有些失焦,在陈知遇停在在自己身旁时,才渐渐清晰起来,笑了笑,“陈……”

陈知遇目光沉沉,隐隐似有怒气。

她不自觉敛了笑容,急忙解释:“手机掉进田里……哦,问卷……”她往旁边书包瞥去一眼,“问卷没事……”

“你没带脑子?”

一怔,片刻,有些无措地别过目光,咬了咬唇。

手指上的泥快干了,轻轻一抠便落。

陈知遇喘了口气,好半晌才压抑住火气,“站不起来了?”

“脚崴了。”

他蹲下身,把她腿扳过来。

她不自觉缩了一下,“都是泥……”却被他抓得更紧。

脚踝被他握住,微凉的手指轻轻用力,“这儿?”

她“嘶”了一声。

“怎么肿这么厉害。”

“嗯……田埂土松了,我急着回电话,没注意,一踩上去就往下滑,脚陷进泥里崴了一下,不知道踩着什么,脚掌也疼……还好水里没蚂蟥,我最怕那个了……”

“少说两句,憋不死你。”

乖乖抿住嘴,“哦。”

陈知遇把她腿抬起来,摸出手机照着,往脚掌心看了一眼。

半干的泥混着半干的血,半指长一道伤口。

“不知道喊人?”

“天黑了,等了半天没人。我看见您的车过去了,喊了,您没听见。”

他火气撒不出去,嘴上越发不饶人,“你怎么不顶个斗笠直接下田cha秧呢?”

“……”

“不知道早点往镇上去?你同学等你半天,你没点集体意识?”

她闷着头,没敢辩驳。

他把自己手机往口袋里一揣,一看她手里还捏着一支,“……”一把夺过来,也往口袋里一揣。拾起旁边地上的书包,往她肩上一挂,背过身弯下腰,“上来。”

她愣着。

他不耐烦,“快点!”

苏南伸出手臂,攀着他肩膀,微一使力,爬上他的背。他颠了一下,稳稳背上,踏着荒糙,往路上走去。

头上漫天星斗,田里栖着虫鸣。

她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想这一条路,永远没有终点。

第12章 (12)流水

时间里,季风一目十行读乱我的字句。我不敢想象在长长的一生里,我的足音能否铿锵。

——简媜《行书》

·

四周空旷寂静,连树的影子动一下,声音都格外清晰。

陈知遇脚步平稳缓慢,脚踩过野糙,窸窸窣窣。

呼吸、脉搏,随着他的步伐,两人逐渐落入了一样的节奏,一时分不清彼此。

她本能地不敢呼吸,视线越过他头顶去看夜空,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的槭城还不是现在的槭城,满城青枫,流水十里,驳船栖在岸边,月光下,谁家阿妈端了木盆去河边浣衣。

上一篇:春天的十个瞬间 下一篇: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