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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满南山(36)+番外

她恨的不是自己喜欢上了陈知遇,恨的是自己过于低微,连这喜欢也像是一种不够格的窥视。

陈知遇口袋里手机在响,烟尾快被他咬断,他在斟酌着说什么话,才能妥帖又明白地传达出自己想要的——你可以暂时不待在我身边,但你也别走远,等着我,过去找你。

“……想做什么?报纸?杂志?电视台?还是网站?”被他掐断的手机又振动起来,他没觉察出自己语气太快,甚而有些急促。

“您……”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难过得一塌糊涂,要不是那天躲在江鸣谦贴心地为她遮出的一片阴影里,釜底抽薪般地哭过一回,此刻恐怕又得摇摆不定。

人就是这样一种劣根性极强的动物,尝到一丁点甜头,就能忘了苦,忘了界限。

陈知遇耐心等着她,似是非要她此时此刻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去哪儿,做什么。

为什么以前竟然会有自己才是主导一方的错觉?

“您电话一直在响,先接电话吧。”

她几乎忍不住泪,受不了他这样一连串的追问。

从前觉得哪里都能去,现在也有到不了的地方,和不得不避开的地方。

陈知遇叹声气,把手机掏出来看一眼,别过身去。

苏南仰头,看了看顶上天空。两棵老树郁郁葱葱,把五月湛蓝的天色遮蔽得支离斑驳。

片刻,陈知遇打完了电话,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跟她解释,“我现在得马上赶回崇城一趟——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宿舍。”

“不用送了,”苏南忙说,瞧得出来他神色匆忙,“您直接走吧,这儿离宿舍挺近,走十分钟就到了。”

他看着她,“等我回旦城,好好聊一聊——还欠你一个故事。”

苏南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车拐一个弯,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树影之中。

在心里对他说了句再见。

***

老太太是突然倒下的,早起出去晨练一圈,回来进厨房预备煲点儿汤,拿起砂锅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

送到医院,抢救回来,然而她以后恐怕再也不能跟着小年轻们一块儿跑马拉松了。

陈知遇到时,病房里就剩下程宛,她解释说人都来过了,陈母顾佩瑜嫌吵,又都给轰走了。

“叔——”程宛瞥一眼顾佩瑜,“爸回去拿换洗衣服了。”

“怎么不让保姆收拾?”

“不放心呢。”

陈知遇到c黄边坐下,攥住顾佩瑜的手,“妈,感觉怎么样?——您别说话,说话费力,动动手指就行。”

顾佩瑜手指贴着着他手心,安慰似的轻轻碰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儿陪着您。”

进门的时候,程宛告诉他,情况其实很危急,脑溢血很多救不回来,去留是一瞬间的事。

他用力地握了握顾佩瑜的手指,一阵脱力。

没过多久,陈震拿着东西回来了,严厉训斥了两句,然而话里也藏着“差点见不上你妈最后一面”的心有余悸。

顾佩瑜说话困难,还是替陈知遇辩驳两句,孩子忙工作是正常的事。

崇大的三门课,旦大的一门课,陈知遇暂时都全推了,一心一意照顾病人。

窗外几株高大槐树,绿意森森,夏天转眼就到。

***

接林涵消息,陈知遇最后两堂课都不能来上了,期末考核布置在群里,7月31号前交给课代表。

原以为,还能正式地道个别。

这一场暗恋,夜雨一样,来去都无声无息。

苏南是在一种刻意地折磨自己的心境里,结束了她的研究生二年级,六月末直接奔赴帝都实习,预计待上三个月的时间。

江鸣谦的学长——上回面试她的人,叫贺锐,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公司初创,刚刚得了a轮融资。如今互联网产品风起云涌,一年孵化上千个项目,泡沫越吹越大,能做出头的寥寥无几。是以,他每日来公司前,都先长吁短叹一声,“今天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天了。”他自己本科和研究生都学的计算机,不善言辞,每次开例会做思想建设,顶多憋两句“少说话多干事”,就全权交给公司的其他人负责了。

公司组织结构简单,层级少,大家关系也融洽,除了有点累,再没别的缺点。苏南科班出生,上手很快,学习一周,已能把撰写软文硬广、联络koi、管理新媒体平台……掌握得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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